這一夜,中軍大帳里的燭火徹夜未息。
路過的眾兵將們都忍不住探頭探腦,想知道元帥和將軍們究竟在密謀什么大事。
只有那白天被顧好眠踹過一腳的小兵心里頭喜滋滋的,卻又謹守著那不傳謠的軍規(guī)不敢說給他人聽。
中軍大帳里頭,元帥顧疆元手指輿圖,落在了缺月池之上。
旁邊圍了一眾將領,朔北風沙將他們磨的粗獷,沒有顧好眠那份青山之姿,卻滿是邊關男兒的熱血豪情。
“諸將且看,缺月池再往北沒有一處湖泊,他們圭氏之人定然沒有會水的,遑論水戰(zhàn)。咱們只需要派一隊會水戰(zhàn)的兵將,趁敵不備潛入水底,而后行水戰(zhàn),敵人不會水便不敢下湖,只需帶好盾牌,防止流箭傷了自己。到時候,缺月池可下!”
眾將領忽地面露驚喜,其中一人便道:“元帥,這果真是妙啊。咱們大家伙兒在北疆的日子久了,竟然想不起水戰(zhàn)這條路了?!?p> “還是元帥帶軍有方,依末將看,若依此計行事,定能一舉奪回缺月池!”
“是啊,到時候便能長一長咱們自己軍中的士氣,也能滅一滅那圭氏王子的威風?!?p> ……
“元帥,末將是江南人,水性最好,咱們軍中會水的將士也是數(shù)不勝數(shù),此戰(zhàn)不如交給末將來領兵吧。”
最后說話這人名叫趙羲得,乃是駐守北疆的左衛(wèi)將軍,地位尊崇,只在顧疆元之下。
顧疆元一拍他的肩膀:“好!此事一成,定給羲得記個頭功!”
趙羲得心里頭歡喜,嘴上卻不忘了謙讓:“不敢不敢,末將怎敢屈功,還得是元帥出的計策萬無一失!”
顧疆元聞言與顧好眠對視了一眼,顧家攀依咸王之事,軍營里的人都不知情,所以此事還是顧疆元擔下了這功勞的好,不可把咸王亮出來。
眾人心里面卻想著這份頭功趙羲得一定能拿,因為,這是一場必勝之戰(zhàn)!
計劃定在了次日晚上。
左衛(wèi)將軍趙羲得破例睡了個晌午覺,下午便帶著挑好的那些兵將入了缺月池,人不多,統(tǒng)共二十八人。
這日天公作美,天黑的竟比往常早了些。
缺月池里頭,圭氏王子區(qū)赫連齊和一眾將領在高樓上喝酒,從他們那酒樓臨窗而望,便正好可以看見駐扎在缺月池里頭的圭氏大軍,以及那軍帳之旁波光粼粼的缺月湖水。
“瞧瞧瞧瞧,王爺帶兵,那定然是戰(zhàn)無不勝!”
“王爺奪下了缺月池對咱們圭氏實在是大功一件,回去以后定能繼承王位!”
赫連齊大口咬了酒盞,聽著這些奉承的話,心里頭兀自開懷。
他往窗邊懶懶一靠,把目光放在了缺月湖和旁邊的軍帳上。
黑夜里頭瞧不清楚,只能看見軍帳之旁熊熊燃燒的火把和火焰,他咧嘴一笑,想來是他們軍營里的將士也同自己一樣正在喝酒吃肉。無妨,想痛快就痛快,城門守得好,他大貞定然打不進來。
忽地,赫連齊的眉頭皺了皺,有些異于中原男子的眉眼滿是疑惑不解,他凝神,盯著那火光細看。
“王爺怎么不喝了,喝??!”
不知是誰這般不合時宜地勸了一句酒,只聽得酒樓上頭一陣哐啷聲不絕,眾人再回過神來看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方才那勸酒的將領此時已經(jīng)身首異處。
拿劍斬殺了他的人就是方才還與他們一同飲酒作樂的赫連齊。
再去看那赫連齊,他死死盯著窗外,盯著缺月湖的方向,卻見熊熊火光照亮了男子的異色瞳仁,也險些照瞎了他們的眼睛。
“廢物!”
赫連齊這么吼了一句,與此同時那缺月湖畔駐扎的圭氏將領也這么喊了一句。
“廢物!”
此時他們烤羊用的火堆早已經(jīng)湮滅在了一片火海之中,缺月湖里不知道何時冒出來了一幫大貞兵將。竟悄無聲息地躲過了城門邊防,混進了這缺月湖水之中!
如今他們正往岸上放著帶火的流箭,連同軍帳也燒了起來。
圭氏兵將亂做了一團,有人混亂里頭欲往湖心放箭,有人拿著鍋盆想要取水救火,還有一幫人看著這幫忙亂不堪的兵將不住地怒喝“廢物”。
卻沒有一人能下水與他們一搏。
終究是近水也救不了近火,亂箭也傷不了敵軍,圭氏兵將被大火流箭逼得退遠了缺月湖。
趙羲得帶著那毫發(fā)無損的二十幾個兵將從湖水里頭一躍而出,穿過那熊熊火光,開城門,迎城外五萬大軍!
瞬息之間,缺月池已下,奪城計已成!
一眾大貞將士歡呼雀躍,顧疆元隱在人群里頭朗聲長笑。
眾人卻不知,這條令他們輕而易舉奪回了缺月池的錦囊妙計,是出自汴梁城里內(nèi)宅之中一個不知名的小庶女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