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歸去來
她吶吶地緩緩?fù)锨?,都是一群不甚眼熟的侍衛(wèi),渾身殺氣,面色凌然,個個手中兵器都直指她二人命門。
“你們是誰?”鳴珂也收了方才嬉笑,警惕地問道。
問聲剛落,不遠處的殿中便有人施施然踏出,拊掌而笑,沖她鞠了一躬,“歡迎公主回宮!”
那人抬起頭來,方才看清他的面目,顴骨突出,眼角狹長,雖是在笑,眸里卻陰鷙狠毒。
“皇叔?”鳴珂愕然輕喚,心里隱隱生出了一絲不妙,“皇叔,你不是在……”
“在房陵嗎?”那人倏的打斷。
鳴珂啞然,只愣愣地看著東皇乘出神。
房陵是妖族流放之地,猶如人界洛山,毫無靈力,而且關(guān)押著妖族的兇獸。
她的這個皇叔東皇乘三年前,就因為犯上之罪被罰至房陵。
瞧著這周遭架勢,鳴珂心里也想明白了十之八九。
她的皇叔篡權(quán)了,篡了她爹的權(quán)。
東皇乘譏笑一聲,“你爹故意放你離開妖族,卻沒想到你自己跑回來了?!?p> 鳴珂睜大了眸子,還是有些不可置信,她想著難怪這次她逃出妖界,這么輕松,原來是妖皇早已預(yù)見,有意放她離開,護她一時無憂。
她眸子一下子失了光芒,遲遲問道,“我爹……”
“你爹將我流放至房陵,便要知曉如今后果!”
葉雙沉也明白了幾分,妖皇現(xiàn)下怕是已經(jīng)兇多吉少了。
眼前的鳴珂眼神呆滯,癱倒在地,到底還是不可置信。
怎么會!
是啊,怎么會,明明走時還是好好的,有妖皇溺愛,有忠心侍衛(wèi),是妖界最小的,卻也是最受寵的小公主,哪怕她刁蠻任性,沒有實力,卻也過得平靜徽和。
這一朝變故,葉雙沉也能體會出一些來,也難怪前世鳴珂入魔。
絕望到了極頂,方才入魔。
她虛扶住攤倒在地的鳴珂,心里大抵是覺得她有些可憐的。
那么純良的一個人,偏生橫禍,前世的她也不知道經(jīng)歷了多少,才從一位什么都不會的半吊子公主搖身一變,成為了那人人都不敢靠近的魔尊。
“公主果真是……帶回了一個修真界人修?”東皇乘這才將視線放到了葉雙沉身上,眼底思索,也不知在打些什么主意。
果真?
葉雙沉的身子也崩得直直的,冷峻地看著東皇乘,這話卻似有人提前與他知會……
她擰緊眉頭,看著東皇乘不懷好意的眼神,暗自手中結(jié)陣,時刻準備出招。
東皇乘一瞥便看見她手中陣印,譏笑一聲,忽的眼神一厲,朝圍住她們的侍衛(wèi)吩咐道,“抓活口!”
話音一落,葉雙沉便將手中陣法丟出,擊飛鳴珂周遭威脅的侍衛(wèi),一把拂開身前長槍,翻身出了圈。
東皇乘始料未及,微微訝然,許是沒想到那陣法竟然那般厲害。
略一思索,也是明白了過來,看著葉雙沉更是垂涎。
果真是內(nèi)有河圖,凌空畫陣!
沒料到萬年不曾出世的天下靈寶之一河圖,竟然會在這低階修士身上。
那方她不過出了包圍圈,就有侍衛(wèi)緊隨其后追來,她劈出一道掌風(fēng),又擊飛兩人,雙手結(jié)陣,就要應(yīng)對直沖她而來銀槍。
一轉(zhuǎn)眼視線便落在了一直呆愣的鳴珂那方,她的身后有人持槍而去。
葉雙沉微微一驚,轉(zhuǎn)手便將手中陣法丟了過去。
護住了鳴珂,自己卻受了一槍!
銀槍入骨,持槍的侍衛(wèi)手中用力一旋,便能清晰得聽到體內(nèi)骨碎的聲音。
她一拳將侍衛(wèi)送遠,槍一離體,刮肉離骨,甚是生疼。
她微俯著身子,捂住傷口,眼里一狠,用了十足的力氣,將周遭侍衛(wèi)遠送。
哐當(dāng)一陣,是兵器落地的聲音。
拾眸看向還未回神的姑娘,還未細看,河圖忽的一驚,在識海中站起身來,“這丫頭是要入魔了!”
她定睛看去,果然瞧見了鳴珂周身縈繞淡淡黑煙,儼然是入魔之兆!
“鳴珂!”葉雙沉揚聲高喊,也不顧傷口扯得生疼,甚至下意識地加了幾分靈力。
她一頓,體內(nèi)怪異,自己也感覺到了,再次暗自運起靈力,果然如今體內(nèi)的靈力在慢慢消散!
她的視線遙遙落在地上帶血的槍上,槍頭被陽光一照,折射出一道銀光。
只消一刻,她便明白了過來——
那槍頭有毒,消散靈力的毒!
東皇乘嗤笑,“這可是妖族的血蛇的血,可化體內(nèi)靈力,毀損經(jīng)脈,不止是妖族,就是你們修士也是十分懼怕的東西。”
話音還未落下,她周遭的侍衛(wèi)繼續(xù)沖來。
葉雙沉抿緊了唇,就要繼續(xù)蓄起剩余的靈力,東皇乘磔磔怪笑,“你若再用一次靈力,只會加速靈力消散,筋脈斷絕?!?p> 她蹙緊了眉頭,將一抹神識放入五色石中催動五行破滅陣,一時間紅光大作,最靠近她的侍衛(wèi),都是徑直痛呼,倒了下去,化作了原形,沒了生機。
東皇乘一瞇眼,這修真界修士身上竟然不止河圖這一秘寶!
揮手吩咐站在他身后的侍衛(wèi)去應(yīng)戰(zhàn)。
愈發(fā)多的侍衛(wèi)將她死死圍住,也不敢上前,只是執(zhí)槍試探。
她站在中間對峙,四處戒備,體內(nèi)靈力已經(jīng)散了九成,她在掂量自己是否還有勝的幾率。
顯然是幾率不大。
那跪坐的鳴珂忽的一聲撕心裂肺地尖叫,周身縈繞的黑氣更加肆意了。
只差一點便要入魔了!
她再顧不得太多,只能僥幸試試最后一招。
河圖一驚,明白了她的用意,眼間擔(dān)憂,“你……”
只出了一個字,便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只見葉雙沉素手將發(fā)上云虛標拔下,幽閉著眸子,將全部神識匯于云虛標尖,凌空畫陣,速度極快,旁人都看不清手中動作,盡是虛影。
刻畫出的陣儼然就是六品五行破滅陣!
最后一筆落下,她右手握云虛標,左手抵住右手,雙手用力將陣法往上一推,陣法空前放大,再落下之際,四周侍衛(wèi)俱是倒地受傷。
東皇乘遮住烈烈陣意,放下手間,一雙鷹眸盯著那幾個翻身來到了鳴珂身邊的葉雙沉,神識畫陣!
他緊緊一個縱身,落在她二人前頭。
葉雙沉此時也顧不得東皇乘有何作為,急急運陣殺了鳴珂身邊侍衛(wèi),半跪在鳴珂身邊,劇烈搖晃著,“鳴珂,你給我醒醒!”
鳴珂此時早就已經(jīng)魔怔,哪里還能聽到她的聲音。
東皇乘緩步而來,至她二人兩步遠停下,睥睨著她,“你若將至寶留下,興許今日還能放你們一條生路?!?p> 葉雙沉怫然喝道,“休想!”
她又復(fù)畫起五行破滅陣,東皇乘一躲便躲了過去,他扭頭一看,原來這陣竟然只是普通陣法,她的用意是緊隨其后的困靈陣!
好一個聲東擊西!
葉雙沉乘機一把扯過瀕臨入魔的鳴珂,又復(fù)跳下崖去。
葉雙沉一路往下,體內(nèi)靈力已經(jīng)消散了干凈,經(jīng)脈也開始慢慢斷開。
她忍著痛意,臉上早無血色,眼睛半斂著,就要昏睡過去。
朦朧間,她似乎又瞧見五色光芒縈繞周身,再后來便沒了知覺……
東皇乘好不容易破了困靈陣,幾步走到崖邊,看著深不見底的妖族禁地思忖。
身后有侍衛(wèi)來問,“可要下去捉拿?”
只是他還未等的東皇乘說話,便被一人一掌擊飛,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化作了原型。
在場侍衛(wèi)皆是一驚,舉槍對著忽然出現(xiàn)的人物。
那人發(fā)出輕輕嗤笑,似乎根本沒發(fā)現(xiàn)自己成了眾矢之的,在這般境遇反而淡然處之,兀自開口,“太笨的妖,想來妖皇也是不太需要的,本尊便作主替你解決了。”
東皇乘看清來人,伸手揮了揮,示意侍衛(wèi)收起長槍,眸中狠厲,“這便是域主殺我一人的理由?”
那人眉眼微斂,眸里淡漠,負手而立,“我不是妖族的人,都知悉妖族的規(guī)矩,去了禁地,有死無生,何必多此一舉再下去捉拿,損兵折將,得不償失……”
東皇乘嘴角冷笑,眼里不屑,話卻是恭維,“域主果然聰明,此番也是得了域主謀劃提點,我才能這般順利奪得妖皇之位。”
那人扭頭走了一步,施施然道,“只是合作,我也要取得我想要的東西……”
東皇乘瞧著負手而立的人物,眸低深意不淺,翻手間,便化出一個青色玉珠,遞給了那人,“域主幫我大忙,我自然也得拿出我的誠意……”
那人長袖一揮,將青玉收入囊中。
東皇乘輕嘆一口氣,面露遺憾,“這青玉原是妖族圣物,我看也沒什么用處,換了也好……只可惜沒有得到剛剛那修士身上寶物。”
若是得到,會是最適合的新圣物。
那人冷哼一聲,語氣中實為嫌棄東皇乘,“她身上的寶物可不是你能輕易肖想的,你還是做好自己的妖皇吧!”
看著那人衣袂紛飛,遠遠而去,東皇乘咬牙切齒,怒目橫眉,頗為不喜。
他冷然揮揮手,召來一位近侍,吩咐道,“通知下去,就說……妖皇和公主勾結(jié)外界修士,已經(jīng)……伏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