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小丫頭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樣的噩夢,小小人兒縮成了一團(tuán),止不住的發(fā)抖。
面色慘白的就和外面的雪景似的,額頭不停的冒著汗水。低悶的嗚嗚聲聽得叫人心疼,干裂的薄唇喃喃細(xì)語,“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楚江小聲安撫,粗狂的聲音也是難得溫柔。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寒冷刺骨的風(fēng)掀開了珠簾,發(fā)出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清脆響聲。
臘月的天兒,又下雪了。
藍(lán)時拎著一袋藥進(jìn)來,抖去肩上的雪,將披風(fēng)取下掛著,里頭還有那一身洗得發(fā)白的青衫。
跺去靴上的雪才朝里走著,“我去找了一下,也沒聽說有人丟孩子。”
“不用了!”今早聽給丫頭換洗的婢女說,這丫頭身上沒一塊好肉,不是青紫紅腫的。
想來那丫頭的父母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好不容易救回來的丫頭,哪兒又給送回去糟蹋。
榻邊,楚江正襟危坐,褪下戰(zhàn)袍的他,一身素凈的長衫,倒真像個文弱書生。
藍(lán)時突然一笑,這非親非故的,“守了丫頭一夜?”
“嗯!”楚江點了點頭,怕又燒了。
藍(lán)時走了過去,剛才外面進(jìn)來手還是冰涼,一碰到丫頭,丫頭就好像有意識般躲開了,臉上露出驚恐之色。
“……”他有那么可怕嗎?
“桌上有粥,剛熬的,給她灌了些。”楚江說,“還熱的,你也喝點兒,別涼著?!?p> 藍(lán)時看著楚江‘你自己熬的?’
十幾年的兄弟了,楚江如何看不懂那眼神,轉(zhuǎn)過身不太想理他。
藍(lán)時美滋滋的抱起熱粥往肚里灌,一口下去竟感覺身上暖和不少,
他說:“等養(yǎng)好了,就送了吧!正巧,你手下的副將不是一直都想要個孩子嗎?”
楚江低著頭沒有說話。
“阿眠!我也是為了你好!伯母已經(jīng)著手準(zhǔn)備找兒媳了?!鄙形椿榕渚蛶€姑娘,這不是擺在讓岳家說閑話嗎?更何況相的還是老王爺家的群主。
“醒啦!”
楚江瞧過去,就看到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自己。
小丫頭人是‘丑’了點兒,可別說,這雙眼睛真的漂亮,如墨如珠、燦若星辰。
丫頭膽怯的看著楚江,“你是誰?是……爹爹嗎!”
楚江冷繃著的臉還有些緊張,聽到奶聲奶氣的‘爹爹’倆字,一下子溫柔的擠得出水來。
藍(lán)時看著一臉慈父模樣的好兄弟,直接愣住了。一息、兩息……
“誒!不是的……”藍(lán)時準(zhǔn)備和丫頭解釋。
楚江卻護(hù)丫頭得緊,直接打斷了藍(lán)時,“就是我閨女咋滴!”
藍(lán)時指了指楚江,‘臨陣變卦?他的好少將軍,可是長本事了喂!’
他氣的發(fā)抖,卻是奈何不了,半句話都說不上來,一怒之下摔了花瓶甩袖而去。
丫頭膽怯的往被子里縮了縮,“爹爹,不打!”
“不打,不打!丫頭還記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嗎?”
被窩里,丫頭支支吾吾的問了一句,“名字是什么?”
不討論這個問題了,“丫頭還記得昨天發(fā)生了什么嗎?”
丫頭想了想,“漂亮大車車!”瘦弱蒼白的小臉愁成了一團(tuán),“疼!”
“哪兒疼!”
丫頭指了指頭,“頭,疼!”
楚江看著五歲比自己三歲外甥都瘦小的丫頭,不由心疼慘了,這么小個孩子記得什么。
不記得也好,免得記著鬧心!
“餓!”
“青竹,給小姐備膳!”
門口正被藍(lán)時叫著問話的少年,朝屋里回了一句。“好嘞!”
“二公子,爺?shù)氖聝?,奴才一個下人哪兒過問那么多?!?p> 藍(lán)時氣得想磨牙吮血,氣呼呼的踩著雪離開了。
“公子慢走!”
青竹為人圓滑、動作利索,被楚江提到身邊做事,用的也順手。這不,才吩咐下去,一盞茶功夫就送來了。
楚江照顧著丫頭吃飯,突然一問,“重錦呢?”
“像去了督軍府。方才青竹像是氣著了二公子!”
“不是你!”他是在氣自己,卻又不好向自己撒氣,才找青竹發(fā)火罷了。
結(jié)果沒想到青竹是個小滑頭,這會兒八成氣的不輕。
突然,只聽到碗筷落地的聲音,緊跟著小丫頭也倒地不起,抱著肚子使勁兒個喊疼。
“丫頭,丫頭……叫重錦回來,算了!去找高大夫!”
高大夫是隨行的軍醫(yī),人至中年,卻是打小看著楚江長大的。雖不像重錦師從神醫(yī)藥王,可也是醫(yī)藥世家。
大步走來的高大夫連忙給丫頭催吐“我的少爺??!小丫頭這身子,哪兒禁得起這么豐盛的膳食!”
“抱歉高叔叔!”
“這些東西,小丫頭一時半會還也吃不了的!這些天兒,還是弄些清淡油水少的來?!?p> “去尋些清淡!”
楚江想,要不要把丫頭送人,其實他真的不會養(yǎng)孩子,可有點兒舍不得,是怎么回事。
“爹爹,是丫頭不好!”
看著小丫頭膽戰(zhàn)心驚的模樣,心不由得疼的厲害,“沒有!是我的錯?!?p> 他沒有想到,丫頭的身體差到這種程度,連帶油水的東西都不敢輕易進(jìn)食。
“爹爹不生氣!”那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像受驚的小鹿。
怎么,突然感覺,這小丫頭片子賊可愛?
“不生氣!”
這時藍(lán)重錦也急急忙忙趕了回來,行走如風(fēng),帶過冷氣涌動,一聲不吭得就拽著丫頭把脈檢查。
丫頭膽怯的躲到楚江懷里,將頭埋的深深的,似乎這樣便安全了。
她想收回手,可小胳膊小腿兒哪兒扭得過大人,只能老實的讓這個超兇的叔叔把脈。
“吃不了還硬撐著吃,怎么不吃死你!”他嘴上不留人,可手確是溫柔了些許。
丫頭臂桿子那么瘦,真不敢用力。
“重錦,這么說話的!”
不滿好兄弟對自己嚷嚷,藍(lán)時哼哼道:“這會兒看不慣我了?”
打抱回著丫頭,阿眠忙完軍務(wù)便是在她床邊守著寸步不離。搞得像一下不見,丑丫頭便飛了跑了似的。
咋不見他何時這般關(guān)心過自己。
說白了他就是醋著丫頭的。
誰叫她來的,
和他搶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