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司丞到來第二天,平日里不見得有多熱鬧的將軍府,感覺滿府上下都是人。
打著燈籠,來去匆匆的盡是身做鎧甲的親衛(wèi)、士兵。不過,不是因為于司丞,而是——少將軍和李家小姐不見了。
“少將軍,沁舞小姐!”
燈火搖曳,童仆侍女三進三出尋找著,“少將軍!少將軍!”
而此時將軍府最偏僻那角落,被樹木深草掩蓋處,傳來兩個聲音,細弱小貓,似乎怕被旁人聽到。
撥開遮掩物,月光從樹葉縫兒間射了進來,直直打在那如犬牙差互的小洞口。
看模樣,似乎存在很多年了。
看磨損,似乎有人經(jīng)常出入。
楚藍看著眼前的狗洞,又看了眼身邊逗狗的小沁舞,一時不知道說些什么。
打昨天于女傅過來,就不給她喘氣的機會——白天,教習(xí)禮儀、傳導(dǎo)女德;夜里,指點女紅、裁制禮服。
女子學(xué)這些,無非是為了日后嫁人了,在夫家不被看輕,可她即是一國將軍,楚家少主,何愁看男兒臉色行事。
今兒好不容易趁于女傅打瞌睡逃了出來。
卻撞見一樣逃課出來的沁舞。
楚藍想:‘京城的女子真可憐,這么小就要學(xué)習(xí)女紅,背誦女德。'
沁舞想:‘四姐姐真的好笨,連鴛鴦戲水圖那么簡單的都繡不好。'
楚藍不知道的是,回頭沁舞又將心里所想偷偷告訴了一個新認識的漂亮大姐姐。
而沁舞也不知道的是,后來,那個漂亮大姐姐又將話原封不動的告訴了楚藍。
已經(jīng)做了平陽王的楚藍一笑而過,回頭就給沁舞揍了一頓,還大手一揮給她丟到邊關(guān)歷練去了。
“怎么不去長樂苑找我玩?”
她努了努嘴,“阿姊說,四姐姐要習(xí)及笄禮,又要辦理軍中要務(wù),甚是忙碌,讓我不要淘氣?!?p> 習(xí)及笄禮她倒不否認,不過她可沒軍務(wù)處理,被往常很不得做甩手掌柜的父親接手了去。
“四姐姐,你到底出不出去?!币皇强丛谒慕憬憧蓱z的份上,才不把這個小秘密告訴她呢。
阿姊說不要去打擾四姐姐,可她還是每天偷偷去長樂苑,就看到那個壞婆婆揚著戒尺打四姐姐手心。
一下比一下響,光聽著都疼。
楚藍捏了捏眉心,“……我考慮考慮?!?p> 說實話,那年被困鐵城,即便當(dāng)時情況那么危急、死守的三千將士忍饑挨餓受凍,也從沒一個人想過鉆狗洞。
看來,是她狹隘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
“出去后,我們分頭走,我們在城東橋頭老朱鋪子見?!?p> “對了,四姐姐可識路?”
見小沁舞將事安排的妥妥的,很難想象著是個才幾歲的小丫頭片子。
楚藍點了點頭,那地兒她認識?!拔邑撠?zé)引開侍衛(wèi),你注意安全?!?p> 晚上,皇城的街道小巷依舊繁華不盡,沿途燈火通明,熙熙攘攘。
戎國,地處北境之濱,往南是蒼漠草原,東、西具有更堪蜀道之險固地勢,擁有肥沃優(yōu)質(zhì)的土地。
所鑄鐵甲圍城,有精兵強弩鎮(zhèn)守;所護萬里河山,忠臣賢才共輔佐。
便是為何天下風(fēng)云翻涌,豪杰并起、戰(zhàn)亂不止,唯這片土地守的一方安寧……
一件茶室,正招呼客人的賣茶女見突然遛了好大一耗子進來,嚇得險些沒將手里那茶葉潑了出去。
低頭一看,朱衣銀冠、正是先前那胯白馬、持長纓,行于軍前的少女。“是少將軍?”
楚藍將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個禁聲,又指了指對面巷子追出來的侍衛(wèi)。
賣茶女看了過去,那裝扮……不是將軍府的侍衛(wèi)嗎?少將軍為何躲起自家的侍衛(wèi)?
回頭一看,那坐處哪兒還有少將軍的影子。
“快,少將軍在那兒?!?p> “別讓她跑了,追!”
有侍衛(wèi)靈機一動,也不怕得罪少將軍,大吼道,“攔著少將軍者,大將軍賞黃金百兩?!?p> 大將軍說了,不惜一切代價,綁也要將少將軍綁回去。
(窮困潦倒的楚江:我又說那黃金百兩嗎?不知道我窮?)
深夜中,上演了一出你追我逃的大戲。
有人慌慌張張跑開、有人瑟瑟發(fā)抖躲避……一時間,熱鬧的街道雞飛狗跳。
突然,一批身著黃金甲的士兵沖出,不允忤逆的威嚴一聲“拿下!”,短兵相接,片刻不到制服了將軍府的侍衛(wèi)。
不是將軍府侍衛(wèi)弱,而是他們沒有反抗;也不是黃金衛(wèi)不識將軍府,而是他們依法辦事。
黃金衛(wèi)為維護皇城治安而設(shè)置,直接聽命皇帝,至今也有三百余年。不論誰惹事,被逮到就得去撫鎮(zhèn)司待上一待,除非有皇上召令。
“發(fā)生何事?”
“還請將軍通融!讓我等追少將軍回府交差?!?p> 黃金將軍環(huán)顧四周,語氣平緩道,“本將來時并未見著什么少將軍。倒是見你們縱兇于市井之中。”
“……”侍衛(wèi)長看著正顏坦蕩的黃金將軍,懷疑他有意包庇逃跑的少將軍。
可他沒有證據(jù)!
“將軍府的人,何時如此不守規(guī)矩?帶下去,明日叫大將軍向皇上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