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先認識兩位同事
“實在抱歉……”
依舊是令聲控雷達的天線瘋狂轉(zhuǎn)動的男聲，但巫祺心中的小鹿這次是真的氣絕身亡了。別問為什么，問就是和月薪有關(guān)。她正背對著聲音的主人，顫抖地捧著已經(jīng)碎成一片兩片三四片的小心臟，保持沉默。
“我嚇壞你了吧？還連累你被扣工資，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對不起啊?！蹦新暤统亮撕芏啵梢娝闹魅苏в诰薮蟮睦⒕胃信c負罪感之中，“要不然，我補償你被扣的薪酬吧？”
聽到這里，巫祺再玻璃心也不能繼續(xù)沉默，她強忍心痛擺手說：“跟你沒關(guān)系，我本來就不應(yīng)該以貌取人的，不管你長相如何，是我尖叫打擾了大家，這個責任在我，你不用承擔?！?p> “可是……”
巫祺努力深呼吸了幾口，做足了心理準備，這才轉(zhuǎn)過身抬頭看著他，強行按捺住在全身每個細胞都叫囂著的“逃跑”的念頭，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其實……你長相也不嚇人，是、是我自己太膽小了而已。”
這是一個聲音極動聽的高大青年。他身高一米八，穿著一身暗紅色工作長袍還能看得出肩寬窄腰腿長，身材非常優(yōu)越，天生的T臺料子。就連面孔也是難得的俊俏，劍眉入鬢，桃花眼，鼻梁高挺，唇不厚也不薄，雖過分蒼白了些但也無損這一派君子如風。但是，這只是他的右半邊樣子。
他的左半邊，就是骷髏架子，極其慘白的骨色。桃花眼的另一側(cè)只有空洞，微笑著的嘴唇對應(yīng)著整齊的牙齒，就連被長袍遮掩的身體也能看得出一側(cè)是男神標配的完美身軀，一側(cè)是空蕩而局部突出的骨骼。縱然右半邊是十足的男神，這一組合起來也足以讓人覺得比整個骷髏還要詭異和毛骨悚然。
巫祺只是一個怕鬼的普通人，并不能欣賞這種哥特式的藝術(shù)美感。她盡全力只看青年唯一的眼睛，試圖拿話題轉(zhuǎn)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那個，你好，正式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巫祺，衣其的祺，前輩叫什么??？”
“不必叫什么前輩，我叫徵羽，”他大抵是看出了她的強裝淡定，十分體貼地側(cè)身，只將右邊身體正對她，“老板娘讓我負責客棧的精神文明建設(shè)——其實也就是一個賣唱的?！彼鋵嵅挥X得巫祺這個反應(yīng)是一種冒犯，畢竟他也曾覺得自己見不得人。
“哦哦，那——”正當巫祺想追問是不是五音的徵羽時，一個速度極快的細長黑影從他倆之間風一樣呼嘯而過，把巫祺的長發(fā)和雞皮疙瘩一同激蕩起來，只得僵硬著往身后看去。本來已經(jīng)做好準備會看到什么陰森恐怖的東西，結(jié)果，她定睛一看，是個掃把。
對，是個掃把。很尋常的鄉(xiāng)下或者寺廟里那種古早木掃把的樣子，只有牛頭的身高，看上去非常其貌不揚，也沒什么形容詞可以用，以至于某撲街寫手雖然可以花費兩百多字描寫半個帥哥，但是也只能花兩行來描寫它——絕對不是因為偏心。
但是再簡單的描述，也抵不過巫祺隱隱聽見自己身體……不對，是魂體當中的一種在辯證唯物主義紅旗下長大的叫做世界觀的東西轟然破碎。雖然知道自己已經(jīng)上了地府的賊船，也見過了牛頭馬面和徵羽，也有了猝不及防看見各種妖魔鬼怪的心理準備，可是有準備和突然真的看到一直都是兩碼事。
“它是老僧，七百年前成精的，就負責這里的灑掃工作?！贬缬鹞⑽⒁恍Γ埠湍潜鷴甙杨h首示意了一下。
“等等——你說它叫什么？”巫祺繼世界觀之后，又懷疑她的耳朵出了問題，怎么那兩個字她好像都認識但是突然就聽不懂了呢？
“這位小施主，貧僧苦修多年，俗家姓名早已作古，既無法號，喚老僧即可?！蹦钦嬲饬x上的掃把精也不怕把自己給“折斷“了似的，還能做出躬身（折三分之一）的動作，最神奇的是也不知道哪個生理結(jié)構(gòu)能支撐它開口說話，說的還是一口一聽就老得道高僧了的腔調(diào)。
很不科學(xué)，不過她都身處地府了還顧得上什么科學(xué)？巫祺恍惚間仿佛真看到一個返璞歸真掃地僧在對她躬身行禮，于是下意識答道：“老僧您好，小女巫祺……”
老僧繞著她轉(zhuǎn)了一圈，也可以說是掃了一圈，然后認同似的點了點頭（來回折十分之一），然后說道：“麻煩徵羽施主給小施主繼續(xù)介紹，貧僧尚有灑掃功課，先行一步。兩位施主再會?！钡玫綉?yīng)答之后，便不知道又和風一樣去了哪里。
經(jīng)過這一輪世界觀的破碎重組，以及徵羽那越看越習慣的臉，巫祺心中對認識新同事的緊張心情放下了大半，對新同事的接受上限無限上調(diào)。
這會不就非常淡定地跟著徵羽走在員工通道上，準備去認識其他同事么？
“徵羽是宮商角徵羽的徵羽嗎？”
“對的?！贬缬鹩质俏⑽⒁恍?，邊走邊給她介紹，“客棧歷史很悠久了，我也才來了十幾年，了解也不多，只知道老板娘向來只收合眼緣的生魂。生魂出現(xiàn)又能完整來到地府的可能性是很低的，因為生魂不帶死氣，不會先天吸引鬼差，而且還是鬼魂無法抗拒的美食，通常都保不住?！?p> 聽到這里，巫祺又是一陣脊骨發(fā)涼，然后萬分慶幸自己碰得上鬼官。說起來，她記得在地府中，牛頭馬面明明是十大鬼官之一，怎么會隨便出動呢？
“哦，帶你認認路，客棧共十八層，和凡間相反，越往下層數(shù)越多，老板娘就喜歡在一層前臺后面辦公，員工辦公區(qū)是二層，休閑娛樂區(qū)在三層，宿舍區(qū)是四至五層，再往下就是客房了?！贬缬饚哌M一個看上去很像電梯實際上就是電梯的正方形結(jié)構(gòu)建筑里，按了二層，沒半分鐘就出來，繼續(xù)科普。
映入眼簾的是很空蕩的一片隔層辦公區(qū)，只有第一排的四個位置各亮著一盞燈，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反正米白色燈火很弱，但是很亮，給巫祺寫試卷肯定沒問題。
而隨著巫祺走出電梯，第五個，也就是第一排最后一個位置的燈微乎其微地抖了一下，然后慢悠悠地點亮了。巫祺被它吸引住了，仔細一看那盞燈的柱身還逐漸勾勒出她的名字，昭示那是她專屬的位置。
于是她放眼看過去，其他四盞燈都閃爍著名字。
有她見過的徵羽和老僧，還有兩位不曾見過：煙火、璇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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