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玄影還是以往的玄影,夜孤舟也不會如此??烧?yàn)樾耙呀?jīng)沒失了神智,所以又怎會輕易放過夜孤舟。
玄影見自己的一劍被人擋開,又是快如雷霆的一劍襲向夜孤舟的頭頂,絲毫沒有半分停留。
“大師兄?。。。。?!”
夜孤舟見劍襲來,自己已無力在擋。用盡全力怒吼一聲。聲音之大讓他的身體也為之顫抖著,本就無力的他臉色也因這怒吼聲而漲的通紅,更隨之震下了些許落葉,飄飄灑灑落在泛黃的樹葉之上。
玄影的劍隨著這一聲呼喊有片刻的停頓,空洞無神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只是那疑惑很是短暫不過片刻,快到夜孤舟都沒能發(fā)覺只能從那微停的劍氣上感知一二。卻是還未深究其意,劍又重新而來,那速度相較之下竟是快了許多。
心底的希望還未升起就被澆滅,夜孤舟的雙眼緩緩緊閉了起來。
……
……
……
預(yù)料之中的疼痛來的好像很晚,晚到夜孤舟睜開雙眼之時(shí)還未曾感覺到。只是那心臟之處仿佛被插上了一刀,來回拉扯著,像是要四分五裂般撕裂開來。
吳獨(dú)如一灘爛泥般倒了下去,夜孤舟只能看見吳獨(dú)的背影。那一刻,夜孤舟忽然覺得無比凄涼。
夜孤舟看著倒在地上的人,此刻的吳獨(dú)慢慢地閉上了雙眼,呼吸也漸漸地停了下來。安穩(wěn)地睡了過去,再也感知不到任何溫度與疼痛。
那一刻,夜孤舟感覺自己像是被封印了一般,四肢動不得分毫,體內(nèi)好似有熊熊烈火燃燒著,似是要把他的五臟六腑全部燒成灰燼。直到最后口腔之中一口熱血噴涌而出撒在那枯萎的樹葉之上,伴隨著的還有他那早已苦苦支撐著的身體。
……
……
……
“痛……”,只是剛剛有些神智,甚至還未睜開雙眼,夜孤舟便感到了疼痛。每一層肌膚,每一塊骨骼,除了痛他已經(jīng)不能有任何感知。
不知過了多久,不知此時(shí)此刻是白日還是夜晚。只能從那微弱的燭光之中看到那如夢魘一般出現(xiàn)的場景,那般清晰,如印在腦海之中揮之不去。睜開的雙眼只是短短瞬間便重新合上。似是并不想要透過那微弱的燭光去判斷此刻究竟在何處又過去了多久。
夜孤舟閉著雙眼掙扎著將身體蜷縮起來,將頭埋在膝蓋之間,
吳獨(dú)死了!這是夜孤舟昏迷之前最后確認(rèn)的一件事情。
實(shí)話說來,夜孤舟只是僅僅見過吳獨(dú)兩面而已,若真說他對吳獨(dú)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倒也不至于。但,到底吳獨(dú)因夜孤舟而死,在此之前吳獨(dú)受傷也是因夜孤舟的原因。夜孤舟只要想到這兩點(diǎn),心中就有深深地愧疚之感。
“轟隆”一聲,方才幽暗的空間頓時(shí)明亮了許多,不過這明亮的時(shí)間太過短暫,就像是煙火一樣短暫。
夜孤舟從始至終緊閉雙眼,任何的聲音都激不開他關(guān)上的眼簾。
“四年多了?不睜眼看看嗎?”一道沉穩(wěn)的聲音在幽暗的空間傳播著。那微弱的燭光從側(cè)面打在他的身上,最后在墻壁之上拉上了長長的影子。
夜孤舟依舊蜷縮著,也不知是否聽見了仇恨天的話,這樣的姿勢夜孤舟一直持續(xù)了很長很長的時(shí)間。久到仇恨天離去多時(shí),夜孤舟依舊如此。
時(shí)光流走,燭光依舊。夜孤舟緊閉雙眼扶著墻壁顫抖著雙腿站起了身。只是那麻木到?jīng)]有任何知覺的四肢早已不能支撐著他雙腿站立。非得依靠那冰冷的墻壁夜孤舟才能勉強(qiáng)站立著。
閉了許久的雙眸終于重新打開了視線,看或不看于夜孤舟而言沒什么區(qū)別。這里的一切還是和四年之前一樣。
昏暗、潮濕、陰森,用修羅場形容也不足為過。
濃濃地血腥味充斥著整個空間,雖然看不清楚,可夜孤舟知道這血腥味來自一個血池。那血池很大很深,可抵得上半個房間,那里面的血從未斷過,就像是一條永不干枯的水池。夜孤舟曾在那血池之中待了整整一天一夜。
雖然一直在昏迷、醒來,昏迷、醒來中度過,可那些記憶夜孤舟卻無比清晰,就像有人拿了一把小刀刻在腦海之中一樣,無論他用了什么辦法,都不能忘記一分一毫。
除血池之外,這里還有無數(shù)骸骨。動物的,嬰兒的、孩童的、年輕的、老人的,男人的、女人的,圍了血池整整一圈,遍地都是,甚至堆成了一座小山。
夜孤舟清楚的知道血池的位置,就在墻的另一邊,只需要走上數(shù)十步就能看到。
夜孤舟貼著墻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短短的距離,夜孤舟走了很久很久,汗水浸濕了后背整個衣衫,黏在他的肌膚之上。直到透過那微弱的光亮看見墻壁上出現(xiàn)了一幅畫像,畫像上的女子一襲長裙,笑語晏晏。
夜孤舟舉著雙手,那微顫的手指輕輕拂過那如花一般笑容的臉龐。在滿是血腥味的空間內(nèi)有兩行溫?zé)岬臇|西從臉胖落下,滴答一聲落在了地上。那聲音格外清晰。
有多久了?有多久沒有這般笑過了?夜孤舟已經(jīng)記不清了!
顫抖的手指并沒有在畫上停留過多的時(shí)間便繼續(xù)向前移動著。但,也不過僅僅只行走了兩三步而已,夜孤舟又重新停了下來。
將還有淚痕的臉龐微微抬起,緊接著夜孤舟看到許多凹出的石頭。原本就扶著墻壁的右雙手向上移了移。右手握住了其中的一個石頭,同時(shí)左手搭上了另一塊凹起的石頭。沒有任何停留,左手微微用力的同時(shí)右手往前轉(zhuǎn)動。下一刻左手的石頭縮進(jìn)了墻內(nèi),右手的石頭微微開始向前移動了幾分,緊接而來傳來“轟隆”一聲。
夜孤舟身前的墻壁一分為二向兩旁移動著,很快便出現(xiàn)一個一丈之寬的通道。依然沒有任何停留,夜孤舟便踏進(jìn)通道之中,待身子全部進(jìn)入,那方才一分為二的墻壁迅速合二為一恢復(fù)了原貌,仿佛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
身后的場景夜孤舟沒有理會,通道之中點(diǎn)了燈,并不黑暗,比墻內(nèi)那滿是血腥味的空間敞亮了許多。夜孤舟順著通道足足走了有一炷香的時(shí)間才停住腳步。
此刻,夜孤舟的前方重新出現(xiàn)了一堵墻,墻體光滑平勻。夜孤舟走向左面的墻壁,哪里有一盞燈,夜孤舟將燈取下吹熄再放回。
那原本阻礙夜孤舟通行地墻體忽然向上移動開來。夜孤舟穿過墻體。那方才被吹滅的燈有重新燃燒起來,墻體也恢復(fù)了原貌。
彼時(shí),夜孤舟所在的地方已經(jīng)是一個不需要掌燈就能視物的房間之中。
房間很干凈。一床、一桌、兩椅,一人,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東西。
“舍得出來了?我還以為你已經(jīng)忘記這里的機(jī)關(guān)在何處了,看來你對這里的記憶很是深刻嘛。這一點(diǎn)倒是值得高興。”
仇恨天一襲白衣坐在桌前,手指有意無意的在桌上敲打著。手指的前方是一套嶄新的茶具。
“大師兄在何處?”
“放心,他很好,有你在,我不會太過為難他。何況曾幾何時(shí)他也曾真心對我好過。”
確認(rèn)玄影無恙后,夜孤舟不想再和仇恨天有過多的交談。至于仇恨天的話夜孤舟自動忽略了。若眼前的人會因人對他好就有所善心的話那玄千山又怎么會成為夜孤舟。
仇恨天依舊用纖纖玉指敲擊著桌面。一下接著一下,不緊不滿。“聽說這幾年你學(xué)了一門好手藝,我特意找人尋來的。這世間至此一件,煮一杯吧?!?p> 夜孤舟的雙腿從進(jìn)入房間之后便再無移動,那別到遠(yuǎn)處的視線移到茶具之上不過片刻就重新挪開,那冷艷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那垂直而下微微握起的拳頭以及那手背上隆起的經(jīng)絡(luò)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對了,提醒你一句。最好不要拒絕我,也不要想著將它打碎,要知道這套茶具可是用好幾個人的性命換來的。若是碎了,我可不敢保證會不會拿某一樣你在乎的東西來換,比如……”
仇恨天并沒有將接下去的話說完,依舊那般閑淡地敲擊著桌面微微勾著嘴角。
夜孤舟緊握的拳頭上青筋似是要爆裂開來,沒有指甲的手指在掌心之中印上了深深地指印。許久之后那指印慢慢松開,夜孤舟在一聲一聲的敲擊聲中走到仇恨天的對面坐了下來。
不得不說,桌上擺放的茶具的確很精美。無論是質(zhì)地、花紋都是一等一的上挑。
夜孤舟已經(jīng)有長達(dá)幾個月的時(shí)間沒有煮過茶了,他也沒有想到再一次煮茶會是這般境地。
煮水、洗茶、煮茶、出湯……,動作一氣呵成。最后一步完成,夜孤舟為仇恨天添了一杯茶置于他身前。
仇恨天敲擊桌面的雙手終于停了下來,拿過茶水輕輕品了一口便放回了桌面。
“看來這品茶的確不適合我!”
話音落下,拂袖輕輕在桌面上閃過,那套精美的茶具便在地板之上碎成了渣。方才還煮好的沸水在地上四散而開,在地板之上濺起高高的水花,打濕了夜孤舟的衣擺。那一股股灼熱在他的肌膚之上燃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