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跛腳漢衣衫不整,渾身上下沾了不少泥土與枯草。
他一腳低一腳高地閃身進(jìn)來,速度極快。
“大膽妖邪,住手!”
跛腳漢怒喝了一聲,順手操起一根海碗粗細(xì)的粗木,朝著白骷髏便打了下去。
“咔——”
“轟——”
突如其來的一記粗木,從上至下,泰山壓頂。
那一具被驅(qū)使的白骷髏,在即將走到陸夜白近前時,便被這一擊打得幾十處骨骼斷裂,即便是有著赤級妖氣的駕馭,再也難以支撐住了。
在骷髏的頭骨中,原本一直是燃燒著一小團(tuán)赤紅色火焰的。
也在這一瞬間,突然熄滅!
那意味著,眼前這整副白骷髏,已經(jīng)徹底不受妖氣的赤級妖氣的控制了。
骷髏頭骨中妖氣斂盡,其背后的大妖的氣息,也很難再尋蹤跡。
“這……”
望著眼前一地的斷骨,陸夜白呆呆發(fā)愣。
一時之間,竟有些無語,不知道應(yīng)該說些什么才好。
而那位突然出現(xiàn)的跛腳漢似乎并沒有解氣,他手中的粗木不停,對著地上的斷裂人骨,又連續(xù)捶打了許多次。
直到天師殿內(nèi),再也找不到一塊完整的骨骼,他才停手。
“小子,你沒事吧?”
那跛腳漢丟下手中的粗木,目光看向陸夜白。
陸夜白雙臂高舉過頭頂,雙手緊握鐵劍,劍鋒懸停在半空之中,臉色變幻,又驚又喜,“陸叔?!”
突然而來的跛腳漢,不是和自己剛剛分開不久的陸秋是誰?!
只是,這位再次出現(xiàn)的陸叔,跟自己分別之前相比較,就顯得太狼狽了一些。
頭發(fā)也蓬了,臉也臟了,衣服也亂了,腳也跛了。
以往那種恰似神仙的瀟灑從容,宗師般的氣度威視,此刻卻全然不知道被丟到了哪里去,果然是人靠衣裝??!
“你這小子,不是我又是誰?!”
陸秋沒好氣地道,“若非夜半尋你,我又如何會弄得自己這般狼狽模樣?”
陸夜白道:“那也不至于,把腿給弄得……”
陸秋打斷道:“你又知道什么,臥牛嶺上,蛇鼠橫行,道路崎嶇,夜路難行,不小心摔了跤,刮破了衣服,扭到了腳踝,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倒是你這臭小子,讓人很不省心,為什么不待在原地,卻自作主張地跑到了此處?”
“陸叔,今夜,明明是你強(qiáng)迫我出來歷練的,為什么……”
陸夜白手中的鐵劍微微一顫,緊張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陸秋再一次不容分說地打斷了他,稍稍皺眉道:“是我命你前來歷練的,這沒錯!只不過,你這次的舉動,卻著實(shí)讓我有些失望了?!?p> “哦?是么?”
陸夜白眨了眨眼睛,莫名其妙。
陸秋略微低頭,很是隨意地?fù)哿藫垡路系哪嗤梁涂莶?,“你的行動太被動,也太過于保守了。你所有的舉動,完全是出于自保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并沒有嘗試著去進(jìn)行反擊。和之前的歷練相比,保守有余,而突破不足。”
“陸叔,你的意思是說,我應(yīng)該試著去跟一只赤級大妖,正面抗衡?”
陸夜白晃了晃因高舉而酸麻的雙臂,忍不住埋怨道,“那你也要教我一些修煉的功法、送我兩件捉妖的靈器才行呀!”
陸秋微微一怔,“那還不容易?現(xiàn)在就能教你!”
說著,他沖石臺上的陸夜白招了招手,“臭小子,你還不趕快下來,站在天師大人的供桌上,手持鐵劍,刀劈華山的樣子,成何體統(tǒng)?!”
“我不,我就不下去!”
陸夜白將手中鐵劍握得更緊,腳下一動不動。
陸秋以為他性子倔強(qiáng),忍不住皺了皺眉,稍微向前挪了一步,“臭小子,你這脾氣,真是讓人沒法管教?!?p> “嘻嘻,我什么脾氣,還不都是你打小教的?”
陸夜白的腳步也跟著挪動了一些,身體也略微轉(zhuǎn)到了天師石像后側(cè)。
與此同時,他的目光更是有些忌憚地掃視左右。
陸秋見此情形,不自覺地抖了抖那兩條掛在雙眼上的眉毛,微微笑道:“臭小子,沒想到你這脾性,竟然也有小心謹(jǐn)慎、恐慌后怕的時候。呵呵,實(shí)話告訴你吧,那白骷髏身后潛藏的大妖,早已經(jīng)被我驅(qū)走,不敢再來了?!?p> “不過,此地依然不可久留?!?p> 陸秋說話時,忽然朝著陸夜白探出一手,“快將你身上佩戴的那物給我,咱們現(xiàn)在就離開這里。”
陸夜白明顯一愣,腳下不忘退了半步,“什么東西?”
“臭小子,到了這時候,竟還想著胡鬧,在我面前裝什么糊涂?”
陸秋看樣子是有點(diǎn)生氣了,指了指陸夜白的胸前,沉聲道,“自然是你脖子上所佩戴的那物了!”
陸夜白分明更加糊涂了,那一雙靈活多動的眼眸,嘰里咕嚕不停地亂轉(zhuǎn),又像是被風(fēng)吹迷了眼一樣,眨呀眨的,“陸叔,是你將我從小養(yǎng)大的,我脖子上有沒有佩戴什么東西,你還不知道嗎?!”
“正因如此,我當(dāng)然知道,那物就戴在你的脖子上??!”
陸秋臉色有些難看地瞪了瞪眼睛,“難道,你小子是覺得自己翅膀長硬了,竟不把我放在眼里?還是說,你心里對我不似以前那么信任了?”
陸夜白忽地裂開了嘴巴,雙目之中略微隱含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狡黠之色,嘿嘿一笑,道:“陸叔待我恩重如山,我自然深信不疑,又怎么敢有所懷疑呢?只不過,面對一只赤級大妖,甚至是赤級妖兵,自然不需要我付出什么信任!”
“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陸秋吃了一驚,看著陸夜白的目光變得不一樣了。
陸夜白嘴角處浮起一抹笑意,輕輕搖頭,“唉,破綻,實(shí)在是太多了,想不看出來都很困難??!”
這只妖,雖然靈智不低,可也真是心粗呀!
連陸叔是什么來歷,都不清楚,居然就敢假扮陸叔。
你以為只要從墳里挖出一具新尸體,食了血肉,穿上人皮囊,再輔以玄虛之術(shù),偽裝成陸叔的模樣,就能讓自己上當(dāng)了嗎?
簡直是自不量力,癡人說夢啊!
“既如此,那可就別怪我直接對你出手了!”
那“陸秋”低頭注視了片刻腳尖,緩緩抬起頭,臉色已變得極為陰森恐怖。
緊接著,他便雙手抬起,抓住了頭發(fā),慢慢撕開了人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