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阿姐不是這樣的人!”
重錦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就開口反駁。
她阿姐從小性子就柔,也特別的知禮數(shù),根本就做不出這樣的事!
她相信,她阿姐就算是喜歡上了一個人,也絕不會做出在大婚之前越矩的行為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歲夫人和歲文瑧見重錦如此篤定,面上也皆是痛惜之色,歲夫人眼中溢滿了哀傷,忍痛開了口:“我與你爹也自是不敢相信這件事的,嫣兒是我們的女兒,她什么樣的性子,我們最是知曉的。只是我們堵不住悠悠眾人之口啊。”
歲夫人舉袖擦拭眼角,近乎哽咽的繼續(xù)道:“月初時,你阿姐和一眾小姐夫人去參加廟會,被人撞見與男子衣衫不整的抱在一起?;貋砗?,便將自己鎖在房里不言不語的待到了如今。任憑我和你爹怎么叫門都不應(yīng)……”
歲夫人像是悲極,顫抖著手拉住重錦:“要不是……要不是她還肯讓海棠進門送些東西,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錦兒,你自小就同你阿姐親近,你說的話,你阿姐肯定愿意聽。你代娘去勸勸你阿姐,好不好?”
歲夫人緊緊的抓住重錦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歲文瑧在一旁也是心痛不已,好好的一個女兒,就被人這么作踐了,他現(xiàn)在恨不得拿把劍就去殺了那個畜生!
他只怪自己為什么要顧及這么多,居然連自己女兒的公正都討不到!
重錦面上表情有些變幻莫測,陰沉的有些嚇人:“爹,娘,你們知道那個男子是誰嗎?”
歲文瑧聽她這么問,有些猶豫要不要說,害怕她一時沖動鑄成大錯。
見此,重錦的眸光波動了幾分:看來,還是個她惹不起的主啊……
“爹,你放心,我不會沖動行事的。我就是想知道是哪個王八蛋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欺犯到歲家頭上!”
重錦說到最后,已經(jīng)有些咬牙切齒了。
歲文瑧也目色發(fā)沉,斟酌片刻后,才默然開口道:“是致遠侯爺家的世子?!?p> “當時廟會第二天,致遠侯爺就帶著世子過來求娶嫣兒,嫣兒一聽這件事,大哭了一場,讓人將他們趕出去了?!?p> 歲文瑧嘆了口氣,一時之間也頓生茫然。
“錦兒,你等下去看看你阿姐吧。她心里苦……”
重錦有些默然,輕聲應(yīng)了句“好”。
致遠侯爺?shù)氖雷邮菃幔亢?,她倒要去會一會那到底是個什么玩樣。
三人沉默著用完膳,重錦同歲夫人和歲文瑧道完別,轉(zhuǎn)身朝自己房里走去。
先前接到書信時,她一時之間被春選的消息驚得顧不上留意她阿姐的失去資格原因,如今知曉了,卻覺得心痛如刀絞。
她阿姐,那么溫柔似水的一個女子啊,怎么頂?shù)米∵@漫天的流言和這隨處可見鄙夷?
她不得不說,這老天真的是太不公平了……
為什么有些人為非作歹,無惡不作,卻始終得不到應(yīng)有的懲罰?而她的阿姐,明明一心向善,卻為何又派以如此磨難給她?
她心里不由得迷茫起來。
回到房中,見晴玉已經(jīng)在其中等候,她才突然想起剛剛同她說的話。
“二小姐,我的禮物呢?”晴玉一見重錦回來,就跳到重錦面前,笑嘻嘻的問道。
轉(zhuǎn)而見她臉色有些不好,這才小心翼翼的發(fā)問:“二小姐你怎么了?”
重錦緩緩搖了搖頭,走到床邊,從自己的包袱里翻出一方拇指大小的玉雕遞給晴玉:“吶,這是我自己雕的。送你了?!?p> 那玉雕雕的是一只憨態(tài)可掬的小豬,是晴玉的屬相。
“哇!好可愛!”晴玉接過玉雕后一聲驚呼,整個人瞬間就朝重錦撲去:“二小姐我太喜歡了!我真的太謝謝你了!”
重錦有些無奈的將人接住,等她那個興奮勁好不容易平復(fù)了幾分后,才開口吩咐道:“派人替我準備熱水吧,我沐浴一下要去找阿姐。”
晴玉臉上的笑意一僵,訥訥的看了重錦一眼,才斟酌著開口:“二小姐,你都知道了?”
重錦心里有些沉重,緩緩點了點頭。
晴玉頓時覺著自己此時應(yīng)該說些什么,只是不知為何,到了此刻,她的腦中卻是一片空白,平日里那個能言善道,妙語連珠的仿佛不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兩廂無言,一室寂靜。
半響后,晴玉像是終于忍受不了此刻壓抑的氣氛,有些倉皇的開口道:“我去給二小姐你準備熱水?!?p> 說完此句后,就慌忙轉(zhuǎn)身朝夜色里奔走而去。
像是再也待不下一分一秒了。
熱水很快便準備好了,幾個下人抬著浴桶就進了重錦的耳房。
待全部安置好了后,重錦才輕解長衫和玉冠,抬腳踏入浴桶里。
霧氣氤氳,重錦的面容在其下若隱若現(xiàn)。
她身子一沉,整個人沉入水中。
放任自己被這窒息之感緊緊包圍,放空自己的腦子,不愿再去想那些能讓她倉皇不安的糟心事。
許是隔了許久都未聽見水聲,晴玉的聲音隔著門,隔著水,略顯沉悶的傳了進來。
“二小姐?二小姐?二小姐你怎么了?”聲音中一片急切。
重錦猛然從水中站起,水聲“嘩啦”的響了一片,過了好一會,她才朝外開口:“晴玉,我沒事?!?p> 門外又沒了聲響。
她洗去一身疲憊后,簡單的穿了件白色羅裙,也不束發(fā),就拉開了房門。
門外的晴玉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
面前的女子一身素凈的白衣羅裙,明明是最不顯氣色的顏色,卻讓她穿的像是整個所站之處都亮堂了幾分。星眸閃爍著點點星光,帶著幾分清冷,朱唇輕抿,渾身透著一股拒人與千里之外的冷漠。墨發(fā)流云般傾瀉而下,散落腰際,帶著幾分散漫與不羈。
不施粉黛的小臉上,此時只有眼角那顆朱砂似的痣在熠熠生輝。
“二小姐,你怎么穿的這么單?。咳缃耧L(fēng)大,小心別著涼了?!鼻缬裼行?dān)憂的看著重錦略顯單薄的身形。
“無礙,我只是怕阿姐不理我?!敝劐\緩緩搖了搖頭,慢慢的朝歲連嫣的居所抬腳走去。
聽到重錦的話,晴玉面上一愣。
不知怎的,就想起了當年大小姐和二小姐還小的時候。
眼前重錦走動間的身影,像是緩緩縮小了,變成了當年那個小人兒。
二小姐自小就總愛惹些事,夫人和老爺大多見事情不大,也就放任了。
只是這大小姐自小便在詩書禮儀里浸泡著,早就自有自己的一套處事定論,總見不得自家小妹這般整日撒潑,四處搗亂。
但她又不忍心訓(xùn)斥二小姐,只有氣急了,才會一日兩日的不理二小姐,想讓她吃些教訓(xùn)。
哪知道二小姐什么訓(xùn)斥都不怕,就怕她來這一套。
所以每每大小姐一朝她不言不語,二小姐便自覺自己做錯了。
到了晚間,便刻意將自己打扮的凄涼點,去賴著大小姐。
大小姐也總能因此而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