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還未完全暗下來,不遠(yuǎn)處的天邊還有幾分橘韻,煞是喜人。
重錦踏著這一路晚霞,悠悠然的走進(jìn)了大廳。
可她這么一踏進(jìn)去,就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
只見大廳內(nèi),三人無言而坐,再細(xì)觀之下,才覺連嫣的臉色有些惶惶然。
重錦皺了皺眉:“這是怎么了?怎么都臉色有些不好?”
歲文瑧聽到重錦的聲音后,像看到了救星一樣,連忙對重錦說:“錦兒,你阿姐方才同我們說,她想要嫁給致遠(yuǎn)侯爺家的世子……”
重錦一怔。
嫁給閆安南嘛?
原來她的預(yù)感沒有錯。
那閆安南離開宴席之后,原來真的去找了阿姐。
也不知道他給阿姐灌了什么迷魂藥,竟使得原本那么堅定的阿姐,卻不過一個時辰不到就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她在心底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果然自古情之一字害人啊。
終是無可奈何,重錦壓低聲音有些鄭重的問道:“阿姐,你可是認(rèn)真的?”
她阿姐從不做不知分寸的事,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喜歡的人,她怎能不支持呢。
聽聞重錦這么一問,連嫣還高懸著惴惴不安的心,瞬間就著了地,她明白了她家小妹的話外之音,倘若她是認(rèn)真的,倘若她是真心喜歡的,她一定無條件的站在她這一邊。
她瞬間感覺自己的眼眶有些濕潤了起來,卻又不想讓人看到她失態(tài),只好強(qiáng)憋回去。
等到心情差不多平復(fù)了以后,連嫣這才沖重錦鄭重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小妹,我是認(rèn)真的?!?p> “可是,他那樣不合規(guī)矩的對你,日后你們成親了,也肯定不會好對你的。”歲文瑧見連嫣回答的這般堅定,心中一股無名火就直直的涌了上來。
剛想訓(xùn)斥她被豬油蒙蔽了心臟,但一看到自己大女兒柔順又有些哀戚的模樣,這些話怎么的就說不出口了。
再一聯(lián)想起連嫣一個月把自己關(guān)在自己的房里的事跡,任何重話都說不出口了。
憋了許久,也只憋出這么一句沒有任何威嚴(yán)的話語。
“爹!他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是我沒有同你們解釋清楚,當(dāng)時我太傷心了……”連嫣聽到歲文瑧說這些話,感動他顧及她的感受的同時,心下有些自責(zé)。
怪她被世俗所累,沒有及時向歲父歲母解釋清楚,以至于造成歲家對閆安南的誤解。
“不是我們想的那樣,那是哪樣?那都是別人親眼撞見的啊!”
歲文瑧氣急,心中認(rèn)定連嫣是被閆安南灌了什么迷魂藥,被人欺負(fù)了居然還替他說話。
這么多年來,大女兒連嫣是個省事的,除了在重錦的事上同他們頂過嘴,一向是十分敬重他們的。
如今為了一個外人,居然和他爭辯起來。
心中不由得更加認(rèn)為閆安南是個長相風(fēng)流,又慣會油嘴滑舌之徒。
以至于氣急攻心,整個人猛烈的咳嗽起來。
一旁的歲夫人見了,連忙端起茶水送到歲文瑧的嘴邊,幾口茶水下肚,整個人才氣順。
重錦和連嫣都連忙走近,替歲文瑧拍打起后背,眼中都是擔(dān)憂。
歲夫人恨鐵不成鋼的也替他輕輕拍打后背,聲音中還有些心疼:“你說你置什么氣?人老了,不要經(jīng)常動怒,你忘了大夫怎么說的了嗎?你能不能聽嫣兒把話說完?著什么急?”
連嫣有些傻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場景,眼中都是對歲父的擔(dān)憂:她沒想到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她是不是做錯了……
一見連嫣的表情不對,重錦便知連嫣開始自責(zé)了,她擰了擰眉,安撫的看了連嫣一眼,又轉(zhuǎn)而看向歲文瑧和歲母。
將那日在花滿樓,閆安南對她說過的話一一轉(zhuǎn)述給他們聽。
好不容易將所有的經(jīng)過都講述完,便見歲文瑧本來一直緊皺不舒的眉頭,就這么舒展開來了。
只是礙于面子,不愿承認(rèn)是自己錯了,也不好開口說些什么。只好一個勁的給歲母使眼色,示意她開口說話。
接收到歲文瑧信號的歲母眼角抽了抽,終是隨了他的愿,在他緊張的注視下開了口:“這閆世子倒是個好人,只是嫣兒,他喜歡你嗎?”
其實(shí)歲母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問出的這句話,鐵定是廢話。畢竟,如果不是因?yàn)橄矚g,沒有人會承認(rèn)一個本不屬于自己的名聲不好的事,只為了迎娶嫣兒的。
她問出這樣的話,只是想連嫣給她一個肯定的答案,一個屬于她的心靈慰藉。
這天下,沒有哪個母親不希望自家的孩子的心悅之人,也心悅自己的。
聽到歲母的問話,連嫣卻突然有點(diǎn)不好意思起來了,她小聲道:“他……今日……同我說心悅我許久了……”
聽到確切的回答后,歲母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哪知一旁的歲父突然出言:“哼!那有怎么樣!要娶我們歲家的女兒,一定要拿出不一樣的誠意來,不然我不會讓你嫁的?!?p> 連嫣一愣。
歲母聞言卻是白了他一眼,低聲道:“你別理你爹,他就是人老了,喜歡口是心非了。娘同意你嫁到閆府去,日后你受了委屈,你可以隨時回來。我們永遠(yuǎn)是你堅強(qiáng)的后盾?!?p> 歲文瑧被自家夫人的拆臺弄得臉色有些不好看,重錦見了,直在心里發(fā)笑。
表面上卻是一本正經(jīng)的拉住歲文瑧衣袖:“爹,你想想啊,到時候閆安南成了你女婿,喊你一聲岳父,你不是怎么著他都可以,你為什么不做這劃算的買賣。爹~,你就同意了吧~”
邊說著還搖起了歲文瑧的手臂,一聲又一聲的“爹~”喊的歲文瑧直犯暈乎。
不知怎的,就覺得重錦這話說的還甚是在理,大手一揮就同意了!
等反應(yīng)過來過來,只覺得自己被自家小女兒挖的坑給埋了。
是叫他岳父沒錯,但是他賠進(jìn)去了一個乖女兒啊!
歲母贊賞的看了重錦一眼,剛想開口說話,不料卻被歲父捷足先登。
只聽見歲父有些猶疑的直直的看向重錦:“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你剛剛說你去見了閆安南?”
重錦一愣,一雙手悄悄的拉住連嫣的手,一步一步開始往后退。
打著哈哈:“爹,怎么可能,你肯定聽錯了哈哈哈哈哈哈?!?p> 連嫣被重錦拉著往外走的時候還有些不明所以,不明白怎么就要走了。
歲文瑧見著重錦的動作,面色有些發(fā)沉:“我記得你向我保證過,不去找閆安南吧?果然,越大越不聽我的話了,真不知道等過幾年,還會不會叫我爹呢?。俊?p> “?。〉义e了!今天已經(jīng)很晚了,你和娘早點(diǎn)回房休息,我和阿姐先回房了?!?p> 一聽歲文瑧的這語氣,重錦就覺得大事不妙,連忙拉著連嫣狂奔而出,邊跑還邊沖大廳內(nèi)大喊道。
連嫣在跨出大廳時,扭頭往后看了眼歲父歲母,卻見歲父眼中似有隱隱的笑意。
那種笑意,名為寵溺。
重錦拉著連嫣在空蕩的歲府狂奔著,跑著跑著不知為何就笑出了聲。
連嫣看著身旁自家小妹的笑顏,不知為何就想起了兒時的那段無憂歲月。
兩人以清風(fēng)為伴,晴日為友,無憂無慮的奔走于郊外,手上還拉扯著在空中搖曳的風(fēng)箏。
這般想著,似是被重錦感染了,連嫣看著重錦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一時之間,歲府回蕩起兩人銀鈴般的笑聲。
笑聲中似乎過濾了往日的煩惱,僅存著此刻的歡欣。
似乎一瞬間,返璞歸真。
兩人一口氣跑到了兩人院子的分岔處,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停下來平復(fù)心情,好不容易有點(diǎn)好轉(zhuǎn)的跡象,卻又因?yàn)橄嘁暤哪且谎?,又開始開懷大笑起來。
連嫣覺得連日里積壓在心中郁結(jié)頃刻間都消失不見,她笑彎了眉眼,似乎有些美意的問道:“你知道我為何我又同意嫁給閆安南嗎?”
重錦笑著挑了挑眉,輕輕搖了搖頭:“不知道。阿姐你同我說說吧?!?p> “因?yàn)?,他今日同我說……”連嫣特意賣了個關(guān)子,停頓了許久,見重錦眼中有些急切,似乎是在催促她快說,她這才不再作弄她,開口道:“他說他喜歡的是我這個人,聲名是身在之物。我這才覺得,原來是我為聲名所累了。”
重錦一怔,這樣的話,也的確是像閆安南能夠說出來的。
她輕輕點(diǎn)點(diǎn)頭,笑著道:“阿姐,只要你幸福,就什么都好?!?p> 兩人相視而笑。
重錦回到房間第一件事,就是去拆她的接風(fēng)宴禮物。
當(dāng)然,第一個要拆的就是阿沁的禮物了。
阿沁會送什么呢?
重錦撐著下巴思索了片刻后,沒想出什么結(jié)果,最后還是迫不及待的拆開盒子,只見里面放置了一本武技孤本,還有一方并蒂蓮的手帕。
看到這兩件禮物,重錦差點(diǎn)大呼:不愧是手帕之交,懂她,了解她!
武技孤本什么的真的正中她下懷??!
還有并蒂蓮!
這方手帕,就是她到柳府送信那日,阿沁正在繡的吧!
不行,她下回見阿沁,一定要好好夸獎她一番!
拆完阿沁的禮物,重錦又暗戳戳的轉(zhuǎn)向了趙臨生的禮物。
今日見臨生這般神秘,導(dǎo)致她也對這禮物產(chǎn)生了濃濃的好奇。
臨生送的禮物是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裝著的,她心中疑云頓生,這盒子,能裝什么?
她拿起盒子在手中掂量掂量,左右觀察,才發(fā)現(xiàn)這盒子的四面都有個拇指大的圓孔小洞。
她的眼睛緩緩靠近其中的一個小洞,哪知卻不期然間對上了一只眼睛。
她被嚇了一大跳,差點(diǎn)就把手中的盒子給甩了出去。
好在她理智回籠,耳朵又尖,聽見了盒子里一聲微弱的叫聲。
她不受控制的瞪大了雙眼,心中猜到了一種可能。
迫不及待的想要驗(yàn)證自己的猜想,滿懷期待的心情將那盒子打開,哪知那盒子還沒有打完全,就有一個雪白的小腦袋冒了出來。
此時它睜著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重錦。
是只奶白色的小奶貓!
見重錦有些驚喜的看著它,它似乎也有些歡欣的喵喵叫的更歡了。
那聲音又細(xì)又奶,叫的重錦的一顆心都要萌化了。
恰巧重錦開了盒子后,手還搭在盒子的邊沿,奶貓慢吞吞的走到重錦的手邊,用小腦袋蹭了蹭她的手,乖順的直叫喚。
重錦小心得將它抱起,放到眼前,笑著道:“看你這么白,白的像一團(tuán)雪,以后就叫你雪團(tuán)了?!?p> 奶貓懵懂的看著她,附和似的喵了一聲,卻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已經(jīng)乾坤已定。
重錦覺得,趙臨生這禮,深得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