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聲響在這靜悄悄的屋子里，聽起來分外的驚心。
連蕭凌煙也是驚了一跳，手上一抖險些灑了茶水。
唯有老夫人高高坐在那，一動不動，往日慈祥的目光一片冰冷。
父親的痛呼聲也在老夫人冰冷的目光中生生咽了下去。
甚至他連出去換衣裳都不敢，只得強忍著痛和濕透的衣服重新坐了下去。
孫氏被這一聲響驚得回過神來，大驚失色的跪著爬過去抓住老夫人的衣擺：“老夫人您這是什么話？
筱青她年紀還小，做錯了事情好好教導(dǎo)也就是了，為何?！?p> 老夫人低下頭來，定定的看著孫氏，沉靜的目光讓人心底一顫：“你以為我是開玩笑？孫氏，這是筱青她咎由自取。”
蕭筱青聽了這句話，原本攤開的手掌驀地握緊了。
她不過是為了讓老夫人心軟才說的重話，可是老夫人卻……當了真。
她該怎么辦？
孫氏被老夫人這幅摸樣嚇得怔怔的，半晌才猛然回過頭去，灼灼的看著蕭筱青，精致艷麗的面容幾乎有些猙獰：“筱青，還不快跟你祖母認錯？
你倒錯做了什么事情，讓老夫人這樣生氣？”
面對孫氏急切的催促，蕭筱青卻是呆呆的沒有任何反應(yīng)。
認錯？她怎么能認錯？
打定了主意，蕭筱青抬起頭來，眼淚如同斷線的珠子一般跌落。
委屈的看著老夫人，悲戚的開了口：“祖母說得對。若是……孫女愿意一死以證清白只是祖母，我并非是故意要如此的。我也是無辜的我?！?p> 不等蕭筱青繼續(xù)辯解，老夫人便冷笑一聲打斷了她的話：“你若是記得平日我教你規(guī)矩，就不會隨意進入他人的書房就算是一時誤入，也不該逗留而且，哪個正經(jīng)小姐出門不是前呼后擁？
就算是咱們家沒那個排場，可是你兩個姐姐身邊可是隨時都有兩個丫頭跟著的我問你，當時你的丫頭呢？
但凡你帶個人，也不會就成了今日這個局面你無辜？說出去誰信？”
老夫人字字句句都像是犀利的刀子，將蕭筱青的楚楚可憐和委屈一點點切開，露出里頭的本質(zhì)來。
蕭筱青被訓(xùn)斥得啞口無言，目瞪口呆。
老夫人這一句句的質(zhì)問，她一句話也不能辯駁。
因為，這是事實。
面如死灰的看著老夫人，蕭筱青開始慌了。
她原本以為只要她能一口咬定她是無辜的，別人就會相信。
可是……
蕭筱青覺得老夫人似乎是將她整個人都看穿了。
從頭到腳，哪怕是心底那些見不得人的小心思，都在老夫人跟前無所遁形。
這種感覺讓蕭筱青覺得很不舒服，更覺得渾身冰涼，甚至有些絕望。
她甚至不敢看一眼老夫人，唯恐再看一眼就會忍不住將事情全盤供出。
蕭凌煙緩緩皺了眉。
若不是老夫人此時提出來，她幾乎忽略了這些細節(jié)。
當她趕到的時候，書房外頭一個人也沒有。
蕭筱青原本帶在身邊的那個丫頭根本就連人影都沒看到。
事情的真相呼之欲出。
蕭凌煙低下頭，暗罵了一聲愚不可及。
蕭筱青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會干出這樣的蠢事？
隨即，她又暗嘆一聲，果然老夫人比她強了不知多少倍。
也不知道她要何時才有老夫人這份眼光和洞悉力？
老夫人能將顧家打理得僅僅有條，這份能力果然不是普通人輕易能有的。
在那樣的情況下，老夫人尚且一眼看出了端倪，可見老夫人的心思有多慎密？
最重要的是老夫人能想到這些，周家也一定會有人想到。
周家老太太說不定早就看出來了，所以才沒有一口將話說死。
而周家二太太說不定也想到了，所以才會那樣堅決反對。
那么，如今這樣看來，周家很可能會反對。
也就是說蕭筱青她，蕭凌煙低頭看向蕭筱青，微微嘆了一口氣：誠如老夫人所說，咎由自取。
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只是到底是為了什么，蕭筱青竟然做出這樣的蠢事？
孫氏看了看老夫人，又看了看蕭筱青，再也忍不住哭起來：“到底是怎么了這是？”
老夫人微微閉上了眼睛，似有些累了：“你自己問她吧?！?p> 孫氏再也顧不得許多，抓住蕭筱青聲色俱厲的問道：“你說說，到底怎么了？”
想到老夫人說的那樣無情的話，孫氏心亂如麻，加上不知根底，早已經(jīng)是五內(nèi)俱焚，煎熬得難受。
蕭筱青卻是緊閉了嘴巴，一個字也不肯再說。
她心里清楚，若是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只怕她等不到周家做出決定，老夫人就會立刻讓她去死。
孫氏急得不行，可是面對蕭筱青如此態(tài)度卻又手足無措。
父親也急的有些坐不住，加上身上的不適，他的火氣更是蹭蹭的冒上來。
眼見著蕭筱青不肯說，又不敢逼問老夫人。
他目光一轉(zhuǎn)落在蕭凌煙身上，當下便一拍椅子扶手，聲色俱厲的命令道：“二丫頭，你說”
父親盛怒之下，竟然也有了那么幾分氣勢。
蕭凌煙微微怔了怔，沒想到父親會突然說出這樣一句來。
她原本以為她不出聲，
就沒有人會注意到她的存在。
可是現(xiàn)在看來，只要是呆在這里，就不會被人忽略。
她忽然明白了為何老夫人堅持讓她留下，一來是在這樣的時候?qū)⑹虑檎f清楚，二來也是讓她學(xué)著點經(jīng)驗。
隨著父親看過來，孫氏也是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孫氏也顧不得什么了，看著她竟哀求起來：“凌煙，到底怎么了？你快告訴我?！?p> 面對孫氏的哀求，蕭凌煙卻避開了她的目光。
現(xiàn)在孫氏不知情，愿意懇求她，等到孫氏知曉了到底是什么樣的事情，只怕會怨恨她。
怨恨同樣是在周家，偏是蕭筱青出了事情，怨恨她在這樣的情況下，還坐在這里她們母女出洋相。
蕭凌煙很了解孫氏的性格。
垂下目光，她言簡意賅的將事情重復(fù)一遍：“大姐將周家二少爺用花瓶砸傷了。
正好被我還有周家小姐和世子撞見。
而書房中，僅有大姐和周家二少爺兩個人。
再無他人，連丫鬟和仆人也沒有?！?p> 說難聽一點，就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如果時光能逆流，她當初就不該過去，反該拉著蕭鳳羽走得遠遠的才是。
只是，處在那樣的情況下，作為蕭家的人，她怎么能獨善其身？
況且，她也沒想到事情會這樣嚴重。
嚴重到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