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周瑞靖并未立刻走過來說什么要就寢，否則她只怕此時(shí)手指都要扭成一團(tuán)打結(jié)了。
不過饒是如此，她仍是緊張得緊緊攥著手指，一截袖子被她攥得皺巴巴不成樣子。
“我很嚇人？”冷不防的周瑞靖開了口，倒是驚了她一跳。
惶然而又無助的樣子，讓周瑞靖忍不住的皺了眉頭。
平心而論，她倒是不覺得周瑞靖嚇人。
尤其，還是他特地柔和了聲音的時(shí)候。只是看著不似一般人那樣好接近罷了。
所以蕭凌煙誠實(shí)的搖頭：“怎么會(huì)？”
周瑞靖緊皺著的眉頭松開，然后又皺起：“那你為何如此怕我。”
蕭凌煙被問得一噎，半晌，才小聲囁嚅道：“我不是怕你?！?p> 她只是太過緊張，想著接下來的一切，她放松不了。
就算他們成親之間認(rèn)識(shí)，互相見過，比起一般人來說好了太多，可是卻仍是陌生的。
陌生的人，即將要做夫妻之間親密的事情，怎么能讓她坦然處之？
想到這里，她不由看了周瑞靖一眼，心底升起一絲疑惑來：難道他就絲毫不緊張？
看了片刻，她收回目光。心中有些沮喪，好吧，看樣子，周瑞靖的確是不緊張。
不過想想也是呢？遲早都是要走出那一步的。
他們從現(xiàn)在開始，就是夫妻，夫妻之間的親近，那是最自然不過的。
深吸一口氣，悄悄鼓勵(lì)自己幾句，蕭凌煙故作鎮(zhèn)定的抬頭看向周瑞靖：“夜深，世子爺看什么時(shí)候歇息？”
“你累了？”周瑞靖挑了挑眉角，微微帶了絲笑意，晶亮的目光像是將她都看透。
蕭凌煙不敢抬頭看周瑞靖，含糊的應(yīng)一聲。
“恩，我去外頭吩咐丫頭幾句，你先罷?！敝苋鹁钙鹕碜吡顺鋈?，
他臉上平靜如常，仿佛是真的有事要去吩咐丫頭。
可是蕭凌煙心里明白，不過是個(gè)借口罷了，周瑞靖這是不愿讓她羞窘，給她機(jī)會(huì)先讓她去。
否則，讓她在他面前更衣，她豈不是要羞死了？
果然，周瑞靖在外間門口就頓住了腳步，接著丹枝便進(jìn)來幫她更衣。
脫去吉福，她只著了單衣，然后飛快的，有用被子將自己包裹起來。
連床帳，也讓丹枝放了下來。
一切事畢，丹枝退了出去。
蕭凌煙聽見周瑞靖在外間吩咐：“我不習(xí)慣屋里有其他人，你們各自睡罷?！?p> 也就是說，不用人在外頭守夜。
蕭凌煙心思浮起一絲感激，他這是體諒她罷？
想著怕她難為情，便不讓人在外頭候著。
要知道，大戶人家里，怎么會(huì)有人不習(xí)慣守夜的？
怎么外頭也要有個(gè)人的。
周瑞靖又走了進(jìn)來。
蕭凌煙睜大眼睛透過紅色的紗帳去看他，片刻卻又羞得移開目光，周瑞靖在更衣。
一陣悉悉索索衣服響聲之后，約莫是更衣完畢，周瑞靖吹熄了一些蠟燭的緣故，蕭凌煙陡然感覺屋里暗了許多。
想了想，她怕周瑞靖將喜燭也吹了，便忙出聲道：“世子爺，龍鳳花燭是不能吹的。
要一直燒到天亮，這樣才能……”
她越說越是小聲，最后幾欲不聞。
沒辦法，她怎么好意思說出“這樣他們將來才能和和美美，婚姻順?biāo)臁边@樣的話來？
不過雖然她未曾說完，可是周瑞靖卻似乎已經(jīng)知曉她要說什么，當(dāng)下輕笑一聲，和煦道：“我知道?！?p> 周瑞靖除了一雙龍鳳花燭之外，其他的蠟燭和燈籠都一應(yīng)吹滅。
屋里頓時(shí)暗得只剩下朦朧的光暈，眼睛更是只能看見近在咫尺的東西，
不過也不如方才清楚，只看個(gè)模糊的大概罷了。
蕭凌煙微微松了一口氣。如此一來，她倒是自在了許多。
等一下也會(huì)好受許多，否則他們面面相覷，該是多難為情？
周瑞靖上了床。
然后與她并排躺下。
蕭凌煙頓時(shí)忍不住繃緊了身子。她還是沒有做好準(zhǔn)備，要將自己全副身心都交出去。
不僅僅是難為情，更是覺得惶然無助。
即便是成了親，這個(gè)人已經(jīng)是她的丈夫，可是她心中卻還仍有一絲疑惑。
他，真的是她的良人么？
她聽見黑暗里周瑞靖的呼吸聲。均勻，有力而又緩和。
周瑞靖忽然又坐了起來，猛然起身的動(dòng)作將蕭凌煙唬了一跳。
僵著身子半晌沒動(dòng)。
可是周瑞靖卻沒有下一步的動(dòng)作，反而探手在方才他睡過的地方摸索起來。
“怎么了？”蕭凌煙忍不住問道。
周瑞靖苦笑一聲：“有什么東西咯得慌?！?p> 蕭凌煙一愣，有些不信，但是想起方才在床上撒了那樣多的東西，興許有遺漏也未可知。
當(dāng)下便也伸出手去摸索。
結(jié)果黑燈瞎火的，兩人的手就那么忽然觸到。
周瑞靖的手指很暖，不似她，稍嫌冰涼。
兩人都還未曾來得及做出動(dòng)作，便都感覺到手指底下的凸起。
蕭凌煙慌忙縮了手回來。
周瑞靖從枕頭底下將那顆不知是何物的東西拈起，放在眼前仔細(xì)辨認(rèn)一番后輕笑出聲：“是花生?！?p> 不知怎么的，蕭凌煙立刻想起先前眾人鬧洞房翻床時(shí)候哄搶花生的情形。
不由也是笑出生來：“大約是壓在枕頭底下沒人注意到，疏漏了?！?p> “興許還有?！敝苋鹁篙p聲道，隨即將花生放在一旁，又去摸索。
蕭凌煙想想也覺得可能還有，便也摸索起來。
沒想到，最后兩人還真又摸出了一枚大棗，一枚蓮子。
一枚桂圓，一枚荔枝。皆是有寓意的物件兒。
周瑞靖笑了笑，“興許不是忘了，是故意放的?！闭f著，便又躺下來。
蕭凌煙想想也覺得是，若是一枚還說得過去，這樣多，不是故意留下的，還能是什么？
不過還別說，這樣翻找了一番，她倒是沒有那樣緊張了。
大約，留下這些東西不僅是為了吉祥，更是為了不使得新婚夫妻太過尷尬生疏罷？
一時(shí)間，二人都沒有在說話，氣氛便又有些冷了起來。
蕭凌煙的手旁邊，就是周瑞靖的手。二人雖然并排躺著，可是卻并不曾有任何肌膚相觸。
不過饒是如此，蕭凌煙還是明顯覺得，周瑞靖的體溫比她高了許多，熱熱的，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