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蘇涼來到洛基家,和何從去嚴子珊他們會合。
聽完蘇涼的講述,一圈人愣了足有一根煙的功夫。
“放屁?。?!”嚴子珊跳著腳罵:“放屁放屁放屁!?。?!放屁!?。。。 ?p> “騙子?”嚴子珊來回踱步:“國際級騙子?真特么想得出來?。≌嫣孛锤艺f?。?!”嚴子珊的眼淚嘩嘩流著:“怎么辦?這特么怎么辦??”又跳著喊:“沒人知道他在哪兒嗎???”
“山山!”何從去皺著眉叫道:“別這樣,冷靜!”
“冷靜個屁?。?!”嚴子珊來回亂竄:“不行!咱們得想辦法!得救他!怎么說也得先找到他?。 ?p> 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十年啊!我找了他十年!我好不容易見到了,我想了他十年!怎么就出這么些屁事?。?!這特么是怎么了?。。。???”
“我哥在調查,我跟他說了,有了消息馬上告訴我。”蘇涼看著外面說:“我告訴他一旦有定論,直接來這里找我,媽的!這算什么事!”
“什么事???!!”嚴子珊歇斯底里了:“還不是你們特碼的搞出來的破事!!”指著幾個人破口大罵:“為什么不告訴我莫非來了?為什么?。?!”
又一指何從去:“我給你打過電話!?。?!”
何從去面色一沉:“嚴子珊!?。?!”
站起來走到嚴子珊身邊,長嘆一口氣:“蘇涼說了,他哥是警察,這種事,我們還是要靠專業(yè)人士的,你這樣!”
拍拍嚴子珊:“于事無補….”
燕子山自顧自的大哭,洛基仰著頭閉著眼,但無話可說。
小武到的時候滿頭大汗,琴都背倒了,聽說后也是一臉不信,大聲叫罵:“他是騙子?臥槽!他是騙子?他除了騙我跟耀陽兩瓶啤酒還特么有這能耐?”
想到昔日一起的三個人,竟然兩個接連不知所蹤,小武也是莫名煩躁,呆站了一會,一個轉身出了大廳,一屁股坐在門口臺階,大口喘氣,眼淚不知道怎么就流了下來。
過了好一陣,天色開始發(fā)暗,夕陽把天空染成殷紅色,在遠處躲躲閃閃。
小武突然彈起了吉他,毫無規(guī)則的掃著和弦,紛亂的琴聲無比狂躁,但沒人提出異議,他們的心和現在的琴聲一樣亂,甚至更亂。
狂掃了一段時間吉他,小武似乎有些累了,輕輕地,靜靜地,規(guī)規(guī)矩矩的悠悠撥著琴弦,正是那首在山塘和齊傳一起彈的,加州旅館。
夕陽下,這首情緒很重的名曲勾起了所有人悲愁心,幾人也走出門口,雜亂的坐下。
嚴子珊紅著眼睛,直直的瞪著前方,坐在臺階上,頭靠在臺階旁的矮墻上。
洛基盤腿坐在躺椅上,低垂著頭,不時揉一下臉。
何從去在院子里站著,不知道天上有什么吸引了他。
蘇涼坐在門口的一把椅子上,癱坐著,兩眼也在發(fā)直。
聽著琴聲,嚴子珊一滴眼淚又下來了,噗呲一聲苦笑,輕輕的念:“且問公子你找誰,我家小姐去未回,小樓聽得南風醉,又把山花叫小賊…..”
何從去也是一聲苦笑:“珊珊還記得…..”
“記得….怎么會不記得…..他的詩我都記得…..”嚴子珊眼淚止不住。
何從去又笑一聲:“老大可從來不把自己的詩叫詩。”輕輕搖頭:“他說,頂多算是打油詩….”
蘇涼一皺眉:“這詩不錯啊,有味啊~”
洛基也笑:“老大的東西多著呢~”抬頭看著何從去:還記得那次良一發(fā)的那對聯嗎?
何從去點點頭,接著說:“那時候良一發(fā)了一副絕對,若不撇開終是苦,各自捺住即成名。”
洛基點點頭:“說實話,這幅對聯很工整,一撇一捺,對仗,工整,意境也對,我們都說好!”
“老大卻說,文上,對了,字上,也沒錯,就是意味差點,苦對名,左對右,藝術的對稱性是有了,突兀感和墻角一枝梅的那種本該孤苦的意境和古意差了點?!?p> 蘇涼一笑:“這對子我也知道,恐怕在沒有比這個更合適的下聯了。”
嚴子珊沒接話,只是輕輕一笑。
何從去也是仰天一笑:“我們也這么說,可老大一甩手搞出一副下聯:非上心頭總覺悲!”
蘇涼一聽,暗暗吃驚。
洛基說:“悲對苦,沒有更合適的了,左右結構對上下結構,料峭的傷感凸顯的更好,而且,就像老大說的,不像原對那么有說教感。”
又搖搖頭:“老大對這類太嚴謹太刻板的東西就是不待見。”
蘇涼想想,確實不錯,而且,這個非字,恰巧是莫非的非,非上心頭,難道冥冥中,真的有如此巧妙的緣分和注定?
“是是非非上心頭,紛紛擾擾總覺悲~”何從去凄苦一笑:“當時論壇炒開鍋了,有說原對好的,有說老大的好的,吵來吵去也沒個結果,但從老大的角度看,他說的有道理!”
“那這個齊傳還真是個人才?。 碧K涼皺著眉說。
過了一陣,蘇涼有說:“他怎么不寫點正經書?”
“什么叫正經書?”何從去看著蘇涼?
“大圣傳?。 碧K涼說:“你那本大圣傳!”蘇涼夸張的說:“多正經…啊,多經典?。 ?p> 何從去搖搖頭:“這種矯揉造作無病呻吟的東西,老大不喜歡?!庇挚粗欤骸暗淮硭粫憽!?p> “那時候….是你吧?”一指洛基:“你搞的百字小文大賽?”
洛基笑笑:“是,是我,我當時在美國,用美國巧克力做獎品,勾引著論壇里一幫子人,其實是想讓他們幫我寫情書,哈哈哈哈哈。”
“老大可認真了!”何從去笑:“這種百字以內的小東西,本來就是風花雪月意亂情迷比較多,但是老大對這種東西一是不感冒,二是,對命題作文,老大從來看都不看。”
洛基又笑:“架不住美國巧克力?。 ?p> 兩人大笑。
“老大那時候談著一個小女朋友,跟小女朋友夸下??冢o她弄點美國巧克力嘗嘗,結果!”何從去又是一聲大笑:“憋了三天憋出二十來個字,寫的一塌糊涂!”
洛基也站起來:“獎品沒拿著,女朋友吹了!”
兩人又是哈哈一笑,連嚴子珊都帶著眼淚笑了。
“后來一分手,竟然來靈感了,一分鐘寫了一篇小文章,驚艷的很?!?p> “具體太細的記不住了…..”
“天主看著背對背的兩人,微微的笑:你們若要相見,就要人間降滿雪花?!眹雷由褐便躲兜模p輕背了出來:“這些雪花,要你們兩人親手雕琢,不能重復,不能一樣。”嚴子珊正了正頭:“直到塵世降下兩片一模一樣的雪花,你們才可以轉身,去愛?!?p> 洛基和何從去看著嚴子珊,微笑著回憶,心頭一陣陣發(fā)緊。
“如果是三片呢?”嚴子珊喃喃道。
洛基和何從去相對一笑,這是當時嚴子珊的跟帖。
“四片呢?”何從去笑,這是他當年的跟帖。
“五片呢?”洛基的跟帖。
“六片七片八片呢?”嚴子珊何從去洛基互相看著。
“九片十片十一片!”三個人同時喊道:“吃完感冒就不見!”
三人相視大笑,暢快淋漓,似乎又回到了當年,又回到了那個在文字中游弋的時光,又似乎齊傳就在附近或者屋內,從未離開。
嚴子珊笑的眼淚都出來了,何從去洛基也無端的笑了很久,慢慢的,笑聲淡了,三人平靜下來,一陣沉默,嚴子珊突然捂著臉,無聲的抽泣。
“這是當年老大跟我們鬧的時候…..”何從去平靜的說:“一直這樣,總是這樣……”
“我的東西,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老大的影響,不管是大圣傳,還是其他的什么….”
又點點頭,念:“菩提就是樹,明鏡也是臺,本來就是物,塵埃就塵埃!”
一回頭,看著蘇涼:“你看這首詩,這得是什么心態(tài),什么境界才寫得出?”
蘇涼還是皺著眉品了一會,不住地點頭。
“老大是那種無論何時何地何種境況都對身邊的一切熱愛無比的人,他愛好多東西,愛文學,雖然他偏執(zhí)的認為自己不懂文學,愛電影,愛音樂,愛自由的活著!”
“他說過,他最大的理想就是活著,自由的活著!”何從去有點羨慕地說:“如果不是對身邊人的責任,老大一定是那種找一個山海之間終老一世的方外之人。”
“我們在這個世界,各有所愛,各有所求,而老大,他可以一轉身在泥水里摸爬滾打,跟一群三教九流烈酒歡歌,也可以在松間抬眼星空,清冷的孤傲?!?p> “過了吧?”蘇涼微微一笑:“我就是覺著他嘴皮子不錯。”
何從去哈哈一笑:“也算一道。”
齊傳哆嗦著,蜷縮在墻角。
他無法忍受自己殺了人的感覺,即便是自衛(wèi),即便對方是個魔鬼,即便被人用槍指著頭,他不允許自己的手上沾染別人的血,他突然感覺自己很懦弱,很骯臟,仿佛自己已經踏上了一條長長的不歸路,盡頭就是萬劫不復。
里奧看到齊傳的樣子,鄙夷的笑著:“懦夫!”
站到齊傳面前:“我的孩子!看看這個世界吧!”里奧伸開雙臂,似乎要擁抱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無情,冷血,毫無人性!”
里奧蹲下來:“恐懼,就是失敗,失敗,就是毀滅!”
齊傳搖著頭:“我不干了!我不打了!你殺了我吧,我不活了!你殺了我!你殺了我?。。?!”
里奧冷冷的看著齊傳。
“臥槽你們的大爺?。。。 饼R傳怒火中燒:“你們這群人渣!野獸!魔鬼!你們這群不是人的東西!?。 ?p> “為什么要這么對我???為什么要我殺人???”齊傳大吼:“我不干?。。。。∥也粴ⅲ。。。?!我不干了!?。?!放我回去!?。?!我要回家!?。。。?!”
齊傳歇斯底里的大吼著,狂聲咆哮,徹底失去理智。
里奧迅速的掏出那把巨大的左輪手槍,對準齊傳,砰的一聲巨響開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