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青山,高聳入云,參天大樹林密,遮人眼目。
易云手持長劍,不斷砍伐攔路的灌木叢,搜尋有人活動過的痕跡。
翎夕跟在他身后,弧光長弓在手,抽出一支羽箭搭著,警戒四周。
她高束長發(fā),微蹙著眉,英姿颯颯,比之以往,少一份賢淑,多幾分英勇。
根據(jù)先前婦人所述,其丈夫乃是名獵戶,名喚許林,入山打獵已有三日未歸,甚是擔(dān)憂。
婦人體弱多病,家中余財悉數(shù)耗盡,更無余糧,丈夫這才進山,琢磨著打些野兔山雞,給她補補身子。
家里窮到揭不開鍋,丈夫又遲遲未歸,婦人沒了主意,才央求二人進山,尋找丈夫蹤跡。
許是通天神尊庇佑,帶來兩位救命恩人。
翎夕于心不忍,也便答應(yīng)了她。
危山陡峭,多有山坳怪石,地形復(fù)雜,要尋一人何其困難,僅是這進山,就困難重重。
易云在前面開路,翎夕放哨,時刻注意四周,小心翼翼。
待到半山腰,未見有野獸,僅是野兔兩三只,飛鳥無數(shù)。
二人保持先前姿態(tài),放聲大喊:“許林!許林……”
回聲蕩漾,并無人回應(yīng)。
二人對視一眼,繼續(xù)向上走,邊走邊喊。
“?。∮猩?!”
翎夕突然怪叫一聲,身子向后猛縮,抓住易云衣擺。
女兒家多怕蛇蟲鼠蟻,她也不例外。
易云眼疾手快,劍光閃動,那條青蛇已被攔腰斬斷。
“翎姐,你沒事吧?!?p> “我……我沒事,謝謝你,阿云?!?p> “翎姐客氣了?!?p> 翎夕有些不自然的松開手,才發(fā)現(xiàn)手心滲出的汗,弄皺了易云的白凈長袍,替他整了整。
“不礙的,翎姐,我們繼續(xù)走吧?!?p> “嗯!”
翎夕又是扯了扯,把褶皺撫平,這才拾起長弓。
多日相處發(fā)覺,翎夕有些許潔癖,總愛干凈整潔,哪怕是衣服皺了,也覺看著礙眼。
二人離去,卻未發(fā)覺先前斷掉的小蛇漸漸干癟,如曝曬數(shù)日,全無水分。
天色漸暗,二人遍尋荒山,也未找許林的下落,心下焦急。
翎夕突然把手一擺,示意易云停下,朝著不遠(yuǎn)處陡峭的山坡望去。
她眼力極好,很快發(fā)現(xiàn)那里吊著一人,渾身被綠色藤蔓牢牢捆住,頭帶獸皮巾,身材壯實,該是那獵戶許林。
“是許林?”
“應(yīng)該是他,我們先看看情形,總感覺此地古怪,有異樣的靈力波動?!?p> 易云皺眉,自從實力倒退,他對靈力的感知能力越來越微弱,若非翎夕提醒,他還未發(fā)覺此地存在靈力波動。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光線越來越暗,二人再不能等,易云輕身而上,直撲許林,翎夕則彎弓搭箭,手上靈力閃動。
修行者多數(shù)都需要借助兵刃來發(fā)揮靈力,使其威力倍增,單純使靈力化形傷敵消耗巨大,沒有中庸境界以上,輕易不會使出。
兵刃也分好壞,好的兵刃能夠承載住更為龐大的靈力,將其加倍發(fā)揮,譬如此刻翎夕手中的弧光長弓。
易云撲到許林身前,一把將其抱住,揮劍斬斷吊起他的藤蔓,剛一落地,就聽“嗤嗤”一陣頻繁輕響,數(shù)條手臂粗細(xì)的藤蔓突兀而出,由地面呼嘯而來。
舉劍揮斬,易云將靈力悉數(shù)灌注雙腿,剛一落地,便帶著許林往翎夕的方向沖來。
藤蔓速度極快,纏住易云的一只腳,將他拽回。
“咻!”
一道銀光劃過,擊斷蔓藤,正是翎夕在危急時刻,射出一箭。
易云得以脫身,再不敢停留,幾個縱躍間,便帶著許林逃至翎夕身邊,氣喘吁吁。
他如今靈力低下,先前耗費過巨,實有些吃不消。
翎夕主動向前跨一步,將他護在身后,消瘦的身形,此刻卻有莫名的偉岸。
“哎,醒醒!”
易云探過許林鼻息,發(fā)現(xiàn)尚有微弱的呼吸,忙拍了拍他臉蛋:“醒醒!”
“嗯?”
許林輕哼了一聲,有些虛弱的睜開眼:“我……我這是在哪兒。”
“你可是許林?”
“正……正是在下,敢問兩位是……”
“是你家夫人派我等來尋你,你在山中打獵數(shù)日未歸,害她好生擔(dān)憂。”
“啊,是了,我來山中打獵,后來……后來就覺得腦袋昏昏沉沉……”
許林晃了晃腦袋,又問:“我婆娘與孩兒可好?”
“他們沒事,你快些回去罷?!?p> 易云見許林并無大礙,自己氣力也恢復(fù)了些,便站起身來,與翎夕并肩,死死盯著眼前飛舞的藤蔓。
“那……那是何物?”許林惶恐,眼見藤蔓亂舞,似在尋人。
“快走!”
“哎!”
許林見易云催促,心下害怕,連滾帶爬的朝著山下逃去。
瞧著許林逃遠(yuǎn),二人才放開手腳,全無后顧之憂。
“翎姐,它似乎并不能離遠(yuǎn)?!?p> 易云看了半晌,眼見著幾條蔓藤在空中亂舞,卻從未離開山坡數(shù)丈范圍。
翎夕搖了搖頭,神色凝重:“未必,它似乎在準(zhǔn)備著什么,小心為妙。”
二人慢慢向后退,眼睛始終不離藤蔓。
離得遠(yuǎn)了,翎夕面色愈發(fā)凝重,不住回頭去瞧,眼見許林已下了山,壓抑在胸口的危機感,分毫未減。
夜色濃郁,光線愈發(fā)昏暗,幾不可辨,二人相互倚靠,腳步緩慢,也來到半山腰。
就在這時,地面突然抽出一道赤紅色的蔓藤,布滿倒刺,朝著翎夕狠狠抽來。
翎夕將弓一橫,前側(cè)的刃口對準(zhǔn)蔓藤,直覺惡風(fēng)撲面,“鐺!”一聲悶響,直震得虎口發(fā)麻。
弧光長弓脫手而出。
那紅色蔓藤竟堅韌如鐵,力大無窮,僅一擊,險讓她受了重傷。
“翎姐!”
易云忙護在翎夕身前,此時,那道蔓藤再次抽來,攜萬斤巨力。
“阿云!小心!”
翎夕心下焦急,額頭似有一抹金光纏繞,隱現(xiàn)于皮膚之下。
“喝!”
易云雙手持劍,生生抗住蔓藤抽擊,也震得胸口沉悶,口吐鮮血。
“休得傷他!”
翎夕憤然,拾起長弓,抽出箭矢,瞄準(zhǔn)蔓藤根部,射出一道金光,去勢奇疾。
“嗷!”
金光劃過,伴隨一陣慘叫,赤紅色蔓藤縮回,顯然是受了重傷。
翎夕忙扶住易云,關(guān)切道:“阿云,你怎么樣?”
“翎姐,我……我沒事……”
易云以劍撐住身體,挽住翎夕的胳膊,急道:“我們快走!”
二人發(fā)足腳力,朝著山下狂奔,此刻,翎夕額頭的金色紋理已消失,似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
二人逃遠(yuǎn),原本赤色蔓藤出現(xiàn)的地方鉆出一頭小獸,嬰兒大小,通體覆有赤紅鱗片,牛眼獸鼻,原手臂處生兩條觸手般的軟角。
一軟角赤紅,根部有傷,一軟角翠綠,順地而長,看方向,正連接山坡那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