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昔人已故
接下來的路,車開了不了,一條樹蔭小道,只能容兩個人并肩走。
頌州的天氣時冷時熱,飄忽不定,也許今天還穿著短袖上街,第二天就得從衣柜里翻出厚厚的棉襖迎接寒潮。
慶幸的是今天天氣格外好,陽光和煦,涼風(fēng)習(xí)習(xí),連溫度也溫柔地處于了一個讓人感到舒服水平上。
人的心情也會隨著天氣的變化而變化,南之看著地上的光斑,和它較勁,希望能每一步都能踩它。
雖然不知道目的地在哪,也許這里會是通往一個墓園的路,南之從景深手中的那束花可以知道:昔人已故。
走了十幾多分鐘,景深突然把手放在了南之腰上,小心護(hù)著。
這個動作意味著什么,她實在太清楚了,南之啞然失笑:“我腰還不至于走個路都會出問題?!?p> 男人唇微抿,好心提醒,“小心駛得萬年船?!?p> 南之不說話了,走路的時候還覺得腰間麻麻的不舒服,后來索性當(dāng)那只手不存在。
不把它當(dāng)咸豬蹄就好,和背個包的感覺沒什么不一樣,就比較灼熱……呃……這也算嗎?
再往前走,周圍的墻突然變高了,層層疊疊,墻呈現(xiàn)出一個階梯狀,最后這綠瓦紅墻在接近有十二米高的高度時恢復(fù)了成了一條平線,繁密茂盛的爬山虎爬了滿墻。
南之站在墻外都能身臨其境的感受到一種壓抑之感,看到一個對角,原來這墻不止一堵,它包圍了四方,好似在囚禁什么人。
南之仰頭看著,面露難色,“這是什么情況?”
“里面是查爾遜的舊居?!本吧钫f著,“前面有門?!?p> 南之愕然,一手抓住景深的手臂,另一只手指了指高墻,“住在這種地方?”
“昨天的故事還有后半段?!?p> 南之“哦”了一聲,讓他接著說。
“先生三十四歲的時候妻子去世,此前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和丈夫到一個宛若世外桃園的地方永居。
于是,先生花費一百二十五億美元買下了這里,在這塊地上打造了一個屬于他和妻子的小世界,里面有先生親自栽種的上萬棵花木,很漂亮……”
眼前銹跡斑斑的鐵門,如同一個堅定的守衛(wèi)者,保護(hù)著身后的世外桃源。
景深把門輕輕推開,隨即映入兩人眸中的是大片一望無際的花海,熱風(fēng)吹到臉上,帶著各種花的香,景深拉起她的手,“跟我來?!?p> 兩人沿著墻邊走,一邊走一邊解釋“這里的花品種獨特,四季常開,非一般人能栽種?!?p> 大概走了幾十米,可以看到一個木屋,矗立在花海中。
景深把花放在門口,“先生是一個十分浪漫又偏執(zhí)的人,十年來精心照料這片花田,自己一個人建造這間木屋,一切都那么安然寧靜。
可是突然有一天出現(xiàn)了踏青的人,他們誤以為這是新開發(fā)的旅游景區(qū),在這里拍照,野餐,再后來就有了這些墻?!?p> 墻越建越高,直到現(xiàn)在無人問津,從前這里沒有門,差一個蓋子,不然就是一個完完全全封閉的空間。
就連他們剛剛進(jìn)來的那扇門,都是三年前景深讓人去鑿的。
“他自縊的第二天就是他四十四歲生日……”景深抬頭看這片汪洋,眉間有愁緒?!跋壬吞?jīng)是同學(xué),剛在一起的時候太太就和先生說過不喜歡老男人,而這個老在太太眼里的定義是十歲的年齡差?!?p> 查爾遜一直都是一個浪漫又偏執(zhí)的人,妻子的年紀(jì)停留在三十四歲,所以他曾可愛的以為,自己只要一過四十四歲,愛人就會不喜歡自己。
南之鼻頭有些酸,她對景深說:“查爾遜先生之所以愿意答應(yīng)做你老師絕大部分是因為景洪。
他害怕你會像景洪學(xué)習(xí),然后變成一個和他一樣的人渣,但事實讓他很欣慰,你很優(yōu)秀,無論是人格魅力、形態(tài)還是平時的動作舉止都和景洪有著天壤之別?!?p> 南之回憶:“他說你是個很不一樣的小孩,也是他最喜歡的一個孩子。”
歲月蹉跎,人和以前相比或多或少都不一樣了,只是這天藍(lán)依舊,讓人產(chǎn)生一種錯覺,好像一切都還在掌心,不曾逝去。
“南之,你和我走得近,難免會被人盯上……”景深的聲音透露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因為他害怕無法保障她的安全,陷她于水深火熱之中。
南之拍了拍景深肩膀,揚了揚眉,很張狂:“想什么呢?”她又不是那些嬌嬌弱弱的小女生,好歹學(xué)武術(shù)十年,對付幾個身強力壯的大漢也是迎刃有余的好不好。“別想那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我和你的關(guān)系也不是一兩下能斷的?!?p> 她現(xiàn)在可是還依仗著他景少的身份躲婚約,行走江湖呢!
“我會派人保護(hù)你……”景深說著,折斷了面前好幾朵不知名的花,鬢成一個花環(huán),放在了南之頭上?!笆謾C(jī)拿出來?!?p> 說完直接動手,從南之衛(wèi)衣的口袋里抽出她的手機(jī),沒有密碼,首頁是和文然然的自拍,他笑了笑,退后了幾步。
在南之愣然的情況下拍了幾張照片,回神后的南之看著景深站著筆直俯視拍照的姿勢,不用想都知道效果如何。
肯定像個憨憨……
“嘖……”南之嫌棄地扯下頭上的花環(huán),走過去踮起腳扣在他腦袋上,搶過手機(jī),“姐教教你什么叫做攝影!”
“我比你大。”景深摸了摸她的腦袋,又退了幾步,“拍的時候注意腰,實在不行就不拍了?!?p> 南之蹲下身子,找了好幾個角度,得出結(jié)論:這人……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好嗎?
這林子沫看人的眼光相當(dāng)?shù)慕^啊,讓景深去當(dāng)男模,il三周年雜志百分百會被搶爆,說不定要得印個三四版。
別人先不說,自己妹妹文然然還能不清楚嗎,不買個二十來本是肯定不過癮的。
南之隨便拍了幾張,湊到景深旁邊,便聽見他說:“腰還好吧?”
“你別老關(guān)注我的腰行么?”
“…………”景深笑得有些狡詐。
“你真的不拍?”南之問,看他臉色沒有一絲松動,討好似的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il三周年刊海報你就去好不好?”
“走了?!彼ひ艉寐牐崛岬赝浦现难刈?,忽視了她所說的話,因為不感興趣。
南之知道自己沒戲,往他手那挨了挨,還故意放了幾分重量,景深明顯是感覺到了,也加了幾分力捧著。
到了車上,南之再問了一遍:“到底你要怎么才能答應(yīng)?”
“我答應(yīng)了。”他突然說,把南之給聽愣了,幸福來得這么突然嗎?
可總感覺似有若無的東西在提醒自己,都是假象。
車子在平緩的公路上行駛,南之往窗外瞄了一眼,平復(fù)一下澎湃的心情,“你剛剛答應(yīng)了……”
“是吧!?”這個調(diào)調(diào)能聽出說話的人此時的愉悅心情,她心想:錢又到手了。
“嗯。”這種再三確認(rèn)的對話,景深沒有絲毫不耐煩,倒是很喜歡看到她吃驚到犯傻的樣子。
就像南之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就再也見不到景深臉上能流露出與內(nèi)心相應(yīng)的表情,景深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南之與他相處變得很謹(jǐn)慎,甚至小心翼翼,直到產(chǎn)生隔閡。
他們相差三歲,南之說三歲一代溝,他們之間有隔閡引起了生疏很正常。
景深卻認(rèn)為不是,也絕不可能是。
如今倒是要百般捉弄她才能熟悉起來,景深不免覺得心寒,卻也是愈發(fā)珍貴起來,出聲道:“下不為例?!?p> _______________
喬二少從公司回來,才到家,就有一條短信讓他下去快遞柜自取快遞。
他琢磨著自己沒有買什么東西,工作類的快件一般也是寄到公司。
玄關(guān)處換鞋,下樓取快遞,鄰居是一個熱心腸的大媽,此時剛買菜回來。
見到喬柯巖就問:“小喬啊,去哪呢?”
喬柯巖禮貌的回答:“我下樓取個快遞?!?p> “還沒吃飯吧?”李阿姨料事如神,經(jīng)過她這么多天的觀察,可以知道喬柯巖是個單身的小伙子。
而且他衣著不菲,模樣端莊,待人有禮,用她那個年代的話來說——就是一個根正苗紅的小伙子?。?p> 不便宜自己孫女,還便宜別人去?而且兩家人還挨得這么近,她也不會太想念。
喬柯巖是沒打算在家吃飯的,計劃是拿完快遞回家換個衣服就去看看南之。
也不知道那家伙腰怎么樣了。
他和阿姨說:“我……我那個出去吃?!?p> “不行!”李阿姨板著一張臉,說什么外面飯菜不干凈,可以到她家來吃。
喬柯巖還按著電梯,怕這時要上下樓的人等急了,打算隨便敷衍了幾句,卻沒料到李阿姨是個固執(zhí)的。
“要來啊,一定要來,今個中午一定要來??!”李阿姨笑著說完,提著菜籃回了家。
遠(yuǎn)遠(yuǎn)的喬柯巖還能聽見,進(jìn)了門后李阿姨對家里的什么人說:隔壁那小子不錯,得早些打好關(guān)系來……
這是被人惦記上了?
喬柯巖頭皮發(fā)麻,最怕這些瑣碎的事了,又琢磨著是不是要搬個清靜的地方了,于是給助理小高打了電話,讓他把工作會議能推的往后推,明后兩天得抽出時間去看房。
快遞是一個盒子,里面是昨天南之穿過的那條黑天鵝。
還附了一封信:喬二少,裙子我很喜歡,但是我養(yǎng)不起(查了一下,這裙子要定期保養(yǎng),一年六次,一次八千),現(xiàn)在歸還原主吧!
——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