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發(fā)生的奇怪的事越來越多,殷母晚上睡覺的時候,經(jīng)常聽見殷童在她耳邊哼歌,這是一首殷童小時候殷母教她唱過的兒歌,那個時候殷母一邊牽著放學回家的女兒,一邊就這樣哼唱著走過街頭,“我知道,半夜的星星會唱歌,
想家的夜晚,
它就這樣和我一唱一和,
我知道,午后的清風會唱歌,
童年的蟬聲,
它總是跟風一唱一和
……
可是當殷母醒來的時候,歌聲就沒有了,只有未關緊的窗戶外傳來呼呼的風聲。
她覺得這應該不是幻覺。
殷母這樣想著的時候,陳粒來了,她沒事的時候就來坐一坐,雖然她每次來,殷母和殷父都會詢問她事故處理進展得如何,讓她感到有些尷尬,但她還是想來看看。
今天病房的氣氛有些不太一樣,殷父不在,殷母獨自看著一張照片,她的眼神看上去有些黯淡。
“發(fā)生什么事了嗎?”陳粒坐下來說。
“你說我讓殷童繼續(xù)治療的決定會是正確的嗎?”殷母問。
陳粒從她眼中看到一種渴求,就象溺水的人期待一根木頭,無助的孩童期待老師一個肯定的眼神一樣。
她沒法拒絕,只能點頭。
“說出來你也不會相信的。”殷母喃喃地說。
陳粒的眼神落到她手中的照片,照片上的殷童一如繼往的甜美,陳粒問,“這是誰拍的?”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從一個加油站拿過來的?!?p> 陳粒把照片接了過來,看到右下角的日期后,她有些疑惑。
她搜索著照片上的每一個細節(jié),這是一張黑白照,角度擺得很好,明暗適中,光線柔和,背景依稀是在一個便利店。
“在哪個加油站拍的?”
“好象在23號公路附近?!币竽嘎牸t圍巾說過,這是她唯一了解的信息。
陳粒拿出手機,打開導航地圖,搜索23號公路,她把地圖放至最大后,才發(fā)現(xiàn)了那個不起眼的加油站的標識。
她站起來,“我很想到那個加油站去看看。”
——
陳粒來到加油站的時候,店里連燈都沒有開,王強正在一片昏暗中清點著貨架上的物品。
看見有人進來,王強帶著歉意說,“對不起,這里不營業(yè)了,油站已經(jīng)轉(zhuǎn)賣給了別人,要等重新開張了才恢復營業(yè)?!?p> “我不是來加油的,我來找拍攝這張照片的人?!标惲0涯菑堃笸恼掌贸鰜?。
王強接過來,正是紅圍巾前天拿走的那張照片,他不知道為什么有這么多人都對這張照片感興趣。
王強帶著疑惑問,“你是?”
“我叫陳粒,是這個女孩的朋友。”陳粒指著照片說。
“這張照片是油站的前老板,也就是我的朋友,楊凡拍的。”王強問。
“他的人呢?”
“他今天一早就離開了?!?p> “他說什么時候回來嗎?”
王強搖頭,事實上楊凡今天的行為舉止都有些異常,他把自己的生活用品都打好了包,留給了王強一個地址,說這是他舅舅家的地址,讓他在自己走了以后,幫忙把這些物品寄過去。
王強知道楊凡是個孤兒,平時和親人少有聯(lián)系,突然向自己提出這個要求,未免讓人意外,他心頭升起一種不祥的感覺。
雖然他再三詢問,可是楊凡什么也沒有說,他拍了拍王強的肩膀,說了聲“保重”,就開著汽車出去了。
這就奇怪了,陳粒憑直覺,覺得楊凡應該是知道這張照片的來龍去脈的。
“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你們都要打聽這張照片?”王強忍不住好奇的問。
“照片上的人你認識嗎?”
“她是楊凡的女朋友,名字叫殷童?!?p> “你認識她嗎?”
“認識,前幾天還見過她一次?!?p> 陳粒睜大了眼睛,眼前的王強目光坦蕩,表情平靜,不可能是說謊的樣子。
“她一個半月以前因為出了一場車禍,變成了植物人,至今還沒有醒來?!标惲5恼f。
王強駭然,這怎么可能。
“一切都很不可思議,是不是?”
接下來,兩人都陷入了沉思。
“我能看一下楊凡拍的照片嗎?”陳粒對這個叫楊凡的人突然產(chǎn)生了很大的興趣,她覺得要揭開這個秘密,也許可以在他拍的照片里面尋找蛛絲馬跡。
“你跟我來?!蓖鯊姲殃惲У桨捣?,“這里是他近幾年來所有拍過的照片,有一些廢棄的,他也沒舍得扔?!?p> 陳粒站在照片墻跟前,看著這些情景各異的照片,有一種穿越時光隧道的感覺,時間也許是可以被留住的,用老照片的方式,只要記憶不滅,時間就可以在那一刻停滯。
她一張照片一張照片的看過去,這些照片記錄了楊凡在加油站的點點滴滴,神態(tài)各異的顧客表情,每一次促銷活動后收入增長的喜悅,每一輪月亮的陰晴圓缺,都被拍攝下來,這些照片象是一首無聲的詩,把內(nèi)心的獨白娓娓道來,透過它們,陳粒幾乎可以看見楊凡那顆熾熱的靈魂。
這時她看見了一張獨特的照片,這是一張油站的全景照,也許因為那天是陰歷十五,月亮又大又圓,罩棚的一角作為前景出現(xiàn)在照片上,后面的道路和樹木形成高低錯落的背景,再往縱深處看,一輪圓月掛在廣袤的天空,象是黑夜中的一盞探照燈。
在離加油站不遠的公路上,還停著一輛汽車,依稀是一輛黑色的尼桑。
尼桑?
陳粒的心跳了一下,她記得很清楚,根據(jù)殷童車禍案的目擊者說,當時見到現(xiàn)場有一輛黑色的尼桑車開過。
她看了看照片的右下角,日期顯示是23日23點45分,正是殷童出車禍的日子,距離發(fā)生車禍的時間過去了一個小時。
陳粒的手顫抖了起來,“你認識這輛車子嗎?”
“應該是那個貸款公司宋老板開的車?!蓖鯊娮屑毧戳丝凑f。
“油站有監(jiān)控可以查嗎?”
“系統(tǒng)只能保存一個月的監(jiān)控內(nèi)容,12月23號距離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一個多月?!?p> 陳粒有些失望,她覺得離真相只有一步之遙了。
王強好象想起了什么,說,“你等等——”
他記得猴子一個多月前的晚上曾經(jīng)來油站買過東西,當時他是賒帳的,自己曾經(jīng)在帳本上做過記錄。
他把記帳本拿出來,往前翻了翻,“沒錯,23號那天猴子在便利店里買了很多的東西,方便面,香煙,餅干,飲料,我這里還有打印出來的清單。”
陳??粗鴰け旧弦婚L串的物品記錄,這些物品足夠兩個人支撐兩天的日常生活,很顯然,尼桑車的車主做好了在車上暫住的準備。
結果已經(jīng)很清楚了,這輛車就是殷童車禍一案的肇事車,那個宋老板和猴子就是當事人,因為他們害怕被監(jiān)控拍下,同時也為了方便購物,所以選擇了在加油站停靠。難怪,她在交管局的朋友查了兩天,都沒有在幾個路段口發(fā)現(xiàn)有尼桑車出入。
好象冥冥中有安排一樣,久懸難解的案子就這樣被偵破了,這是天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