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白晝很短,才下午六點,天空就有些黑蒙蒙,沒有一絲生氣,溫愉已經(jīng)在這里待了將近三十分鐘。
同學們都結伴而行,歡聲笑語,唯獨她這里顯得尤為寂靜。
樹上的葉子已經(jīng)掉光,樹干上滿是枯老的痕跡,賀謙站在樹下,一身黑衣融入了昏暗的天色,定定的朝向她這邊。
離的遠,她有些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賀謙動了動,走到了她的身邊。
“吃了嗎?”
“沒吃?!庇辛松弦淮蔚慕?jīng)驗,溫愉當然知道了如何開口。
賀謙一路上什么話都沒有說,他沉默的在前面帶路,走了沒多久,就到了一個小牌子的飯館面前。
地方有些偏,人也不是很多。
應該是經(jīng)常來,飯館老板都不出來招呼,見他過來直接點了下頭,然后就不管不顧。
“西紅柿雞蛋?”賀謙問她。
“嗯。”
他點了一份西紅柿雞蛋,還有兩份米飯,既然吃不了多少,也就沒有多點。
“有涼水嗎?”溫愉感覺嘴有些干,她拿出了包里的水杯,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空瓶了。
“嗯,等我一下。”賀謙把她手里的水杯拿走,去后廚幫她接了熱水。
水汽縈繞在杯中,掛在杯壁上,模糊不清,溫愉摸了一下,太燙,她把手縮了回去。
“我要的涼水?!睖赜鋸椓艘幌卤樱槭苷駝踊?,留下了一道水痕。
她以前經(jīng)常喝涼水,吃完飯就猛喝,賀謙不樂意,她還有理的對他說:“賀謙同學,我怕燙?!?p> “少喝涼水。”賀謙找了一個碗,倒進了半碗熱水,分開晾涼。
心里很暖,就像回到了高中,她肆無忌憚的對待賀謙,享受他細心的照顧。
不知道究竟是飯好吃,還是心情的變化,這頓飯吃的很是不錯。
吃完飯,賀謙擦了擦嘴,整理了下桌子,理所當然的看著她。
溫愉吃了很久,久到忘記了時間,她只能從余光能看見周圍的人換了一撥又一撥。
她或許在等著賀謙開口,可是賀謙一直在沉默。
強烈的視線終于被收回,賀謙往后靠了靠,與吃飯的地方隔開了一段距離,“你不解釋一下?!?p> 怎么解釋,她應該怎么解釋,不是所有的喜好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改變,就像她以前喜歡涼水,現(xiàn)在也一樣。
看著溫愉沒有一點要說的樣子,賀謙垂在腿上的手漸漸收緊。
“鄭云,也就是你見到的鄭醫(yī)生,我認識?!?p> 原來鄭醫(yī)生全名叫鄭云。
溫愉納悶,所以說她偷偷藏著挑選的醫(yī)院,里面檢查眼睛的醫(yī)生,認識賀謙。
那么,他是什么時候知道的,昨天?或者更早?
“你早就知道了?”溫愉木訥的說,她感覺自己就是待宰的羔羊,無力的期盼著結局的到來。
賀謙看她繃得越來越緊,嘆了口氣,“我剛知道的?!?p> “我只是······”只是什么,她自己都說不明白。
“只是因為眼睛,所以要放棄我嗎?”賀謙邏輯清晰的說出了關鍵點。
“為什么會這么認為?”水早已經(jīng)涼透,她拿起來喝了一口,壓下了亂動的心跳。
“我和你在一起有兩年了?!眱赡甑臅r間,足夠讓他了解溫愉,賀謙停頓了一下,接著說,“然后,剩下的整整兩年,我都在重復回憶我們以前經(jīng)歷過的一切?!?p> 殘忍嗎,他都覺得殘忍至極,可是溫愉卻把這酷刑用在了他的身上。
遍體鱗傷也不過如此了。
“賀謙,我走不出去?!睖赜湎袷窍露藳Q心,安靜的說:“你讓我怎么辦!”
她把自己圈了起來,沒有準備出口。
“不要抽煙了。”溫愉沒頭沒尾的來了一句,“還有喝酒?!?p> 賀謙難得露出了一絲微笑,“你就不問問我為什么?”
“我知道。”
“嗯,那你心疼嗎?”
“我不想你抽煙,喝酒?!?p> “嗯?!辟R謙聽到了想聽的答案,他一向愛鉆溫愉的漏洞,所以,溫愉還是心疼他的。
溫愉突然頓住,是啊,賀謙都知道的。
那時候,賀謙總是在家里背著她偷偷做飯,她去的時候雖然看不到一地的殘骸,但她知道賀謙做飯了,就像小時候家長監(jiān)督你看電視,會去摸一下,電視燙不燙。
她不用摸,只用聞聞味道就行。
賀謙把手背在身后,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
他有多了解溫愉,溫愉就有多了解他,她裝作好奇的問,“你又做飯了?”
賀謙推了她一把,笑瞇瞇的搖頭。
既然都這樣說了,溫愉也裝作不在意,“沒做就好?!彼蜷_電視,調了幾個臺,看的津津有味。
沒有得到關注的賀謙,很快就有些尷尬。
他硬邦邦的抖了抖手,上面燙出好幾個大泡,甚至還有細小的傷口,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搞出來的。
她當時看了一眼,什么都沒表示,就說了聲,“哦?!?p> 像是突然變成了得不到糖的孩子,他不再遮掩,大大方方的把手放到溫愉面前,“我的手疼?!?p> 她當時是怎么說的來著,“賀謙,不要做飯。”
溫愉心里有些悵然,兩年過去,她們的時間還繼續(xù)停留在那里。
“溫愉,你在想什么?”陸曉看著發(fā)呆了大半節(jié)課的溫愉,突然發(fā)起突擊。
“你把耳朵遞過來?!睖赜浠剡^神來,沒有保留的告訴她。
“想賀謙?!?p> “他昨天和你說啥了?”從昨天溫愉被約出去,她就想問了,“不會和你表白了吧!”
溫愉點了點路曉的腦袋,“你這里都裝的什么?”
“成天瞎想?!?p> 陸曉聽完,瞬間不樂意了,“怎么就瞎想了。”
溫愉嘴笨,說不過她,“恩,你沒瞎想?!?p> “你敷衍我?!标憰灾睕_溫愉嚷嚷。
說不過她,陸曉的嘴能叭叭叭說個不停,她也不是個能說的料,所以總是站下風。
正發(fā)愁怎么辦呢,安娜就準時到場,“要不要去吃飯?!?p> 陸曉這一根筋,瞬間就被轉移了注意,“好啊,吃啥?”
溫愉見安娜露出一副我懂的微笑,點了個頭,表示感謝。
今天安娜請客,陸曉揚言要吃出120G的胃,然后,她們就被心機安娜帶到了學生食堂。
“今天食堂的飯菜很豐盛啊?!卑材惹非返恼f。
學生食堂的飯菜,當然也是不賴的,可是就是沒有在外面的那個氛圍輕松。
陸曉感覺自己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傷害。
“小愉,你看她!”陸曉一點都沒有壓低嗓音,指尖對著安娜。
這下好了。
溫愉尷尬的體驗著周圍看過來的眼神,右眼皮跳了跳,她現(xiàn)在渾身都不自在。
她飛快的把陸曉按在了座位上,讓她閉嘴,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