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逢有好學(xué)之士,家貧,無以學(xué),遂日步十里訪鄰鄉(xiāng)之先學(xué)。先學(xué)乃鄉(xiāng)之先達(dá)者,然富而無智,識而不知,反后于后學(xué)者。”
一長髯老者手持戒尺立于案牘之前,看著撓頭不已的方梓景,“你說說,為什么先學(xué)者反不如后學(xué)者呢?方梓景?”
“這個..這個...老師是想說識知之別嗎?”方梓景皺著眉頭,冥思苦想,“貧苦之人識而知,遂強(qiáng)于富人先學(xué),但為何富人不能識而知呢?”
“識知之別,是了?!崩险呔従彿畔履弥涑叩哪侵皇?,“貴而不驕,達(dá)而不傲。你家世顯赫,但若因富貴驕傲,便也會如書中之人一樣,反不如后學(xué)之輩,知否?”
方梓景連忙點頭,“學(xué)生知曉了!”
“知曉便好,前些日子叫你背的詩句文章,你且背來聽聽?!?p> “??!……????!”
“手伸出來吧?!崩险哂职涯弥涑叩氖痔饋?。
“老師,老師,能不能別打啊,疼!”
見方梓景畏畏縮縮的樣子,老者搖了搖頭,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知道疼你還不背,道理文章都記不好怎么能把人做好呢!手伸出來!”
“篤篤篤!”
敲門聲響起,緊接著伴隨著吱呀聲,云之推門走進(jìn)來,“費(fèi)老先生,這幾日勞煩你教導(dǎo)我弟弟了,我看這時候不早,擔(dān)心先生的身體,特意沏的新茶…”
費(fèi)老看了方梓景一眼,轉(zhuǎn)過頭來放下戒尺,“有勞方公子了。”
聲音不咸不淡,沒有恭維諂媚,也沒讓人有什么惡感,許是小城里的夫子都是這樣的古板,連帶著語調(diào)也一起古板起來。
方梓景面對費(fèi)老還有些膽怯,面對云之這個哥哥卻是硬氣的很。
“就算,就算你幫我逃了頓打,我也不會原諒你的!”
頭一扭,一副硬氣的樣子。費(fèi)老瞥了他一眼,低頭喝了口茶?!凹笔裁矗戏蚝韧赀@盞茶再打也不遲?!?p> 方梓景的眼淚刷的一下就下來了。
云之嘴角有笑意浮現(xiàn),沖著費(fèi)老一拱手,“有勞費(fèi)老先生了!”也沒理方梓景,轉(zhuǎn)身離開,還不忘關(guān)好門。
“赤子童心啊赤子童心。”挑挑眉,“嗯,真好?!?p> 有書則長,無書則短,現(xiàn)在是申時,用不了多久,等未時一過,這天就要黑下來了。
于是趁著這天還亮著,方老爺子就找來了云之幫著做點事。
“劍南派有位年輕俠客快要到羽山城了,趁著天亮你去城外迎一迎,都是年輕人,在一起肯定有話說,不像我這把老骨頭一樣?!?p> 也不光是說,連馬都給備好了,照老爺子說的,出了城,按著腳程,往西南方向迎個三四里路就差不多能迎上了。
不說父命難違,就是單單這青年俠客這一條就足夠讓云之好奇,山上聽聞師父說世間洞天福地總有三山五洞十二臺,沒想到這俗世中也有著門派。
至于方家是怎么和劍南派扯上關(guān)系的,那就得從云之上山后第三年開始說起了。方家的布匹生意自然是不可能只在羽山城做的,從羽山城往南近千里,直到蚩國最南邊的宿州港都有著方家布匹的足跡。
對走商之人來說,路匪山賊那都是不可避免的事,花點錢雇一隊鏢師,遇上劫道的打點一點,互利互惠,這些年來也都安穩(wěn)。
直到下相一帶出了一個叫做王成虎的馬匪。
據(jù)說這王成虎武功極高,而且為人狡猾,幾次官兵圍剿都沒能抓住他,甚至官兵假扮商隊也很難讓他上鉤。久而久之,官府也就放任不管了。
管又能怎樣?剿匪的錢誰出?出了人也抓不到,為什么還要費(fèi)那力氣!
方家的車隊就栽在了這個王成虎的手上,上千兩白銀的布匹絲綢被劫去,那真叫一個血本無歸!
官府不作為,鏢師不頂用,那也就只能寄希望于那些所謂的江湖正道,無論怎樣,這一條商路肯定是不能荒廢的。
就這樣,方家和劍南派搭上了線,一合作就是九年,可謂是交情極深。
云之打馬出城,順著官道往西南方向悠哉的走著,云之本來是不會騎馬的,對馬術(shù)可謂是一竅不通,但是丹心之境,玉骨初覺,自有識得獸語的神通。
這馬兒雖靈智懵懂,但還是能理解云之的意愿,再加上這馬本就供人騎行許久,對云之更是沒什么抵觸的情緒。
一人一馬就這么在官道上走著,沒過多久就走出了四五里路,可卻是沒見到什么其他的人影。
“難道是行程耽擱了?”云之想了想,從懷中拿出三枚白玉錢,擲錢起卦,以法力為盤推算起來。
“若是行程耽擱,我便就此回去,若是離得不遠(yuǎn),我就再往前迎一迎。”如此想著,看著卦象云之敲了敲眉心,“按這個卦象來說,這位少俠的處境自己也應(yīng)付得來,但我這答應(yīng)我爹迎一下的?!?p> 以法力運(yùn)起輕功一躍而起,法力凝于雙目極目遠(yuǎn)眺。
兩三里外,隱約見得十?dāng)?shù)人馬圍著一人打斗。塵土飛揚(yáng),也看不清面目,不過想來定是那俠士無疑了。
“下山前師父言道,多行善舉,但不可驚世駭俗,如此我便以武人身份相助?!贝蚨ㄖ饕?,云之輕輕落回馬背,催馬前行。
馬蹄噠噠的響,驚動了圍攻之人,亦是驚動了中間的少俠。
云之從馬背上一躍而起,“柳兄弟,我乃羽山方正明之子方云之,特來助你!”
“好俊的輕功!”柳維成贊一聲,三尺劍蕩開一圈讓云之落于身側(cè),“早聽聞方伯父有一長子云之,沒想到卻有這般功夫!”
雖是上山修道,丹心之境還是需要這護(hù)持爐鼎的武藝。自上山來武功法術(shù)只能同師兄們切磋,如今實戰(zhàn),云之也是頗為興奮。
擰步回腰,法力延臂而上,一股柔勁就將一個馬匪卷至身前。
那馬匪一驚,手中鋼刀力劈而下,云之也不躲閃,掌力吞吐,打在馬匪手腕處,鋼刀應(yīng)聲而落,隨后欺身而上,另一掌夾著勁風(fēng)按在馬匪的胸膛,力透三分!
“好掌法!”
柳維成眼睛一亮,稱贊一聲,緊接著內(nèi)力流轉(zhuǎn),竄上半空連出三劍,劍如匹練,三個馬匪沒等反應(yīng)過來就丟了性命。
“好一個劍南派,安敢視某于無物,殺我兄弟!”匪首大喊一聲,手中大刀擺出了一個奇特的姿勢,“今天就讓你們葬身在我王成虎的鋸齒金刀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