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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月?lián)u情滿江憐

四十六、來鬧駙馬府(下)

落月?lián)u情滿江憐 上和先生 7781 2023-01-16 04:06:03

  不一會兒,就看到一個身穿鵝黃色錦衣的柳囡囡蹦蹦跳跳地跑了進來,看到顏玉,葡萄似的眼睛亮了涼,一把撲進顏玉懷里:“顏玉小姨~你好久沒來看囡囡了~囡囡好想你呀!”

  顏玉順了順柳囡囡剛才因為跑得太快而略微雜亂的頭發(fā),說:“囡囡想小姨呀?小姨也想囡囡呀~小姨最近沒來,是因為小姨這陣子跟著你阿爹和恒恒小叔干了一票大事兒!”

  柳囡囡從顏玉懷里伸出頭,眨巴著大眼,不說話就那么看著顏玉。

  這一看給顏玉看的多少有點發(fā)懵。

  這反應……不應該呀……難道不應該是緊鑼密鼓地問我發(fā)生了啥事么,這、這、這……莫非,莫非剛睡醒腦子還迷糊著?

  顏玉繼續(xù)引了令人好奇的音調說:“前陣子呀,有個東夷七郡主混入了咱們大成,小姨我呀——前陣子跟他們一齊去抓她啦!嘖嘖……別看小姨之前性子懶散,最近呀,又是逮那東夷來的勞什子郡主,又是幫忙布置陷阱什么的……誒呦,小姨忙得很,忙的很呢……”

  柳書恒早已習慣了顏玉吹牛皮不打草稿的樣子,只笑著看她。

  而那邊明環(huán)倒是……有點欲言又止的樣子,顏玉感覺奇怪,掉過頭去正眼看去,只見明環(huán)正奇怪的朝自己懷里使眼色,貌似說甚“莫多言、莫多言……”之類的話。

  正待問個清楚,只見懷里那小人兒長長“切”了一聲,于是便緊鑼密鼓地將顏玉和柳書恒打擊的像一頭冷水潑了過來“顏玉小姨你可別吹牛了!阿爹早就跟娘說了!你們?nèi)ツ莿谑沧蛹t芳樓給那東夷的七郡主設計,其實早就是皇帝舅舅同祖祖商量好的,就只等那東夷郡主現(xiàn)身。爹爹還說,只有你兩個不知曉內(nèi)情,還正兒八經(jīng)的當成緝拿什么朝廷要犯似的……”

  顏玉總算知道剛才明環(huán)為何要止不住的給這小家伙使眼色了,原來討厭的文哥哥是一點兒面子不給我和柳書恒留的……

  柳書恒忽然就想起來今天是為何而來的了:

  本來不就是來鬧駙馬府的么!

  嗯……只不過,事實從那六歲的娃娃嘴里說出……確實臉上有些掛它不住……

  柳囡囡話還沒完:“爹爹還說,你兩個到底是青皮嫩瓜,還不知道這世上的彎彎繞繞,寬河窄橋的道理呢!”

  被柳書文當面說青皮嫩瓜也就罷了,由一個六歲娃娃嘴中再次轉述一遍“青皮嫩瓜”真是讓少男少女這兩顆搖搖欲墜的自尊心更加粉紅了……

  明環(huán)閉眼,無奈地朝天四十五度角捏了捏眉心。

  “你阿爹就是這樣對你說的?”柳書恒從顏玉懷里把柳囡囡拉到面前,嚴肅而認真的問道。

  沒成想,對方在小小的臉蛋兒上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怎么可能嘛——小叔你動腦子想想也知道阿爹不會給我一個只會撒尿和泥巴玩兒的小孩子說這些。”

  頓了頓,又一臉驕傲的提了提音量:“自然是阿爹那天跟阿娘說的,我不小心偷聽到的!”

  明環(huán)那邊早已從自閉雙目變成了雙手捂臉。

  顏玉擦了擦額角的虛汗,止了止不斷抽搐的嘴角,看著柳書恒面前那小人一幅厚臉皮的模樣,嗯……怎么看怎么覺得那么熟悉呢……嘖嘖,像誰呢……像誰呢……

  不經(jīng)意間瞥到柳書恒嗔怪的眼色。

  啊!

  顏玉扶額。

  對了,這不就是我顏玉小霸王自小、一貫、熟練的……厚臉皮的把式么!嘖嘖,這柳囡囡,出了夫子的學堂,還真真兒是個“學習的好手”!我顏玉都不禁為這小小年紀就如此敏銳的學習力而折服……

  吞了吞后果自食的口水,又將柳書恒跟前的柳囡囡拉到自己眼前,說:“咳,咳……那什么,難道夫子在學堂沒教過你兼聽則明,偏信則暗’的道理?你自是知道你阿爹那人,咳,就喜歡在你阿娘面前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表現(xiàn)一番。其實嘛,我和你恒恒小叔如何不知那日是計?我們知道,自是不說,由著那幫大人去罷了,若是不知,我們那日在紅芳樓后院怎會玩的那般自在悠閑呢……”

  明環(huán)和柳書恒一齊向顏玉投去一個“要說論厚臉皮的深厚功力,整個大成還是得看你顏玉”的眼神。

  竟真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把白的吹成黑的,并且還是發(fā)揮了一貫“小孩不騙白不騙”的優(yōu)良傳統(tǒng)。這不,眼下唬的柳囡囡早已暈頭轉向。

  剛才的不屑早已又轉為了欽羨眼神:“果然如此,我就說嘛,我心里一直頂呱呱的顏玉小姨有什么事情搞不定嘛!阿爹真是的,為了在阿娘面前表現(xiàn),非要扯了謊話,阿爹羞羞……”

  ……

  雖然文哥哥的確讓顏玉在小娃子面前丟了臉面,但正義使然的顏玉覺得,牛可以吹,但不能把牛吹到真牛面前。萬一被真牛的角碰破,嘖嘖……那不是更慘!怎么說,在柳囡囡面前偽造一個“說謊話”的阿爹,總是不好的。

  想了想,顏玉便想開口對柳囡囡說些,你阿爹倒真以為我倆不知,因為我們誰都沒告訴之類的來為可憐的文哥哥圓圓場。

  那邊柳書恒似是看出了顏玉的意圖,出乎意料地發(fā)揮了臭不要臉的精神,跟著柳囡囡的話長嘆一聲:“唉——是呀!二哥真是羞人的緊呀,貫是喜歡在二嫂面前表現(xiàn)的,倒是說別人青皮嫩瓜!倒是只會窩回家話話人家長短,哼!我看二哥這顆二十八的老瓜,也不怎么持重嘛……”

  明環(huán)又捏了玉扇捂嘴笑了起來。

  旁邊的白盍與金楷看見柳書恒這幅模樣,也不禁捂嘴輕笑了起來。

  “誒?對了,文哥哥哪兒去了?怎地這半天不見人?”可憐的,已被聯(lián)手誣陷多時的話題中心人物柳書文終于被人提及了。

  明環(huán)對顏玉說:“哦,今兒個也不知什么事,被皇上急急忙忙地傳入宮去了,想來應該也是跟那東夷郡主有關系的?!?p>  正在茗清閣與皇帝議事的柳書文打了第三個噴嚏的時候,皇上終于忍不住友愛地關心一下了:“呦,柳愛卿怕不是人在宮廷,名卻扔被什么遠在四海的春娘、冬妹的惦記著吧?眼下正是初秋,倒確實是個感悟傷懷的好節(jié)氣呢……”

  柳書文礙于在旁的柳明言,才生生將一系列“犯上、大逆”的話吞了回去。摸摸鼻子,想著:莫非是老五那渾小子在家排遣我呢……

  柳書文自小便聰明伶俐,十二歲便奪得狀元名滿天下的柳書文到底是有那么一些常人不能企及的聰明伶俐的,這不,人在茗清閣,連誰人在何處排遣自己都猜的一清二楚。

  正在排遣聰明伶俐柳書文的老五,這會兒躺在駙馬府的軟榻上,又接著給柳書文增油抹黑:“誒呦,聽說這紅芳樓的提議好像是二哥提的,也不知二哥怎就選了這么個地方……”

  顏玉那邊看到明環(huán)臉上消逝的笑容,不禁默默投給門外、遠方,正在辛辛苦苦上朝的文哥哥一個同情的眼神。

  柳書恒繼續(xù)說道:“哦——對了!二哥說我是青皮嫩瓜,若是指臉皮這一面的話,我卻是沒有什么可辯駁的,二哥那上京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的好看皮囊威力多大,那日我算是親眼見到了?!?p>  顏玉看見明環(huán)盯著柳書恒微微緊縮的眼眶,又不安的替可憐的林二哥眨巴了眨巴眼。

  “我同顏玉在紅芳樓后院尋吃食時,碰到個小婢子,婢子認出我二人,拉了顏玉的手便問林二哥云云,先將林二哥‘貌若潘安,才比嵇康’的好一通夸,后來你猜怎么的?”

  柳囡囡在顏玉懷里配合的回答了一聲:“怎么的?”

  柳書恒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繼續(xù)給自家二哥鋪好今晚的要睡的“涼草席”和今晚要喝的“牛鞭湯”:“啊——只見那婢子夸了又夸林二哥那好皮囊以后,話音一轉,說:要說這林二郎如何名動上京,但比之當年的柳二郎可是千萬不及的。想當年,柳二郎游次湖,岸邊爭相往船上擲的帕子都要把船壓沉了;柳二郎聽次書,那茶館為中心方圓十里都是摩肩接踵狀……”

  看著明環(huán)已經(jīng)僵硬的臉色,顏玉舔了舔發(fā)干的嘴唇,并發(fā)自內(nèi)心的原諒了文哥哥隨意出賣自己“青皮嫩瓜”的事實……

  “誒呦、誒呦,要說這臉皮嘛,我在二哥面前當然不得不自稱是青皮嫩瓜的……二哥如今二十八的年歲,仍能夠以年少的‘瀟灑’和‘不羈’年復一年榮登上京十佳男郎榜首的,呦真是讓我心悅誠服的很呦……”

  顏玉清楚地聽到,柳書恒在說到“瀟灑”和“不羈”時,是咬著牙的。

  眼見明環(huán)恢復如常的眼色以及嘴角輕帶的一抹邪笑……

  顏玉已經(jīng)開始為可憐的文哥哥乞求佛祖保佑了。

  哼,差不多這些夠自家二哥今晚睡個冷炕頭的時候,柳書恒就巴巴的收了口,優(yōu)哉游哉地端起案幾上的桂花茶輕嘗一口,不由從心里發(fā)出一聲暢快的喟嘆:“??!白盍姐姐泡的桂花茶一向是清淡相宜,醇而不澀的!嘖嘖,真是好茶!”

  真是好茶!嘖嘖,可惜二哥近期可能喝不到了……

  柳書恒看了看外面已暗的天色,看了看二嫂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這才覺得今天這遭是沒白來的。站起身,拍拍長衣并拉起了旁邊的顏玉:“二嫂,今日不早了,想來二哥也快回府了,我同顏玉今天就先回了,改日再來同囡囡玩罷?!?p>  想挽留的話在聽到那人名字時生生散了個干凈,看著外面確實天色已暗,回去還有半柱香的功夫,就未再多留二人,把一臉不舍的囡囡拉在自己身邊,讓白盍和金楷將給他們準備的好些吃食準備好送上馬車,囑咐了幾句,便允了二人上路了。

  畢竟,今夜還有點賬目要同柳書文算一算呢……

  那邊皇宮茗清閣。

  皇上將剛才的計劃收了個尾,剛準備譴了諸位各自回家享用晚食,又聽到柳書文在下面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問道:“莫不是染了風寒,傳太醫(yī)去你府上瞧瞧去,別再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給朕裝病才好。這計劃柳愛卿是主角兒,沒了柳愛卿你,這戲,它可唱不響……”

  柳書文對于犧牲自己色相絲毫不臉紅的皇帝翻了個白眼,不禁緊了緊身上的宮服。

  心里覺得奇怪,才是初秋,即使夜間也不改如此寒冷才是,但身上卻是從剛才起,背后就生出陣陣冷意,莫不是真的沒注意染了風寒,得穿個太醫(yī)瞧瞧才好,莫將環(huán)兒傳了去……

  可憐的柳書文此時還不知,他擔心染了風寒的寶貝明環(huán),此時正在家中吩咐著將他的枕頭、被褥勞什子東西統(tǒng)統(tǒng)扔到書房……

  馬車上。

  顏玉看著旁邊閉目的柳書恒,不禁開口道:“嘖嘖,柳書恒,我覺得你今日做的,怕是有些過火。”

  只見柳書恒睜了一只眼看了看顏玉,又將眼睛閉上:“哦?哪里過火了?”

  “嘖嘖……其實嘛,文哥哥不過就是將當日實情同明環(huán)姐姐說出來了,紅芳樓之計,我兩個確實是完全蒙在鼓里,倒也怪不得文哥哥嘲笑我倆,左右不過是說了一句‘青皮嫩瓜’么……你今日,嘖嘖……字字珠璣,殺人不見血的功力,可真真兒是將文哥哥害慘了!”

  柳書恒睜開了眼,瞧著顏玉還未盡的話頭,也不發(fā)聲,只看著顏玉一幅老神在在又悲天憫人的表情,向自己說教:“且不說文哥哥今兒個回府等待的是何種非人待遇,就是看著明環(huán)姐姐那八個月的大肚皮,你也該將話頭即使止住?!?p>  “你今日說了這好些,我看明環(huán)姐姐神色已經(jīng)不對了,切莫因為此時氣壞了身子才好……”顏玉越想越覺得走時明環(huán)那一抹邪笑是多么滲人,那送別馬車的眼神是多么悲傷……忍不住推了柳書恒一把:“誒呀!俗話說,寧輝一座廟,不拆一樁婚的。你倒好,今兒個為了報復文哥哥,盡撿了些婦人不愛聽的去說,明環(huán)姐姐挺著個大肚子,想來是聽不得這些的,怕是要傷心了……”

  “誒呀!萬一明環(huán)姐姐一傷心,回了娘家怎么辦?又或者,明環(huán)姐姐鬧著要和文哥哥……”

  柳書恒及時制止了顏玉自由發(fā)散的想象力。

  “你可知,二嫂在嫁給二哥之前,二哥‘上京風流才子柳二郎’的名聲就已在上京流傳了整整六年?”

  “嗯?”顏玉不明所以地眨巴了眨巴眼。

  柳書恒看著暗夜中那帶有流光似的眼睛正好奇的瞪大了朝著自己看來,忍了忍笑意,正經(jīng)地問道:“顏玉,你可知,夫妻為何?”

  看到顏玉認真的鎖著眉頭思考了思考,便猶豫地偏頭問道:“夫妻我是不太懂得。但是,莫不過就是阿娘愿意等到入軍幾十載的阿爹回來娶她;姑母為了姑父而違抗祖祖的意愿;柳阿娘愿意接受柳阿爹時時掛在嘴邊的規(guī)矩禮儀便是了……”

  柳書恒贊賞地對顏玉打了個響指:“對了!”

  “夫妻嘛,最重要也最難得的便是信任?!?p>  “一對夫妻,不僅相知相慕,更重要的是相互信任、相互理解,如此,才算得上是能夠風雨同舟、白首不離的夫妻?!?p>  顏玉不甚理解,但跟著贊同的點點頭。

  “你道是二嫂真的能夠聽信我今日那番話?”

  顏玉不懂了,疑惑地眨巴了眨巴眼。難道不是么?

  “二哥在同二嫂認識前便因少年奪魁而名滿天下,又因為長了一幅好皮相而口口相傳,這謠言么,大抵就是一傳十,十傳百的失去控制的。雖說二哥年少時卻是經(jīng)常風騷地逗過王家小姐一陣子,又轉而去撩撥李家小姐的心弦。那大抵是年少不知事混玩罷了……”

  顏玉倒是第一次聽到如此洗白后的柳書文,好奇的繼續(xù)聽著。

  “到底是沒遇到一個能夠看上眼的,這才空頂著‘一身花名’,卻遲遲沒有婚配。自從十八歲那年在二嫂及笄宴上兩人相遇,二哥便認定了二嫂一輩子。之前那些‘花花’名頭的有名無實早就跟二嫂交代的一清二楚了……”

  “啊~原來是這樣——”顏玉接著問:“不對啊,紅芳樓那日,二嫂不是還特意派了暗衛(wèi)給文哥哥盯梢么?”

  柳書恒輕笑著刮了刮眼前那人的鼻子:“笨蛋,哪是盯梢,左不過是因為二嫂跟我們一樣蒙在鼓里,以為當夜兇險,便派了暗衛(wèi)保護二哥罷了?!?p>  “???那,那這么說——”顏玉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對,二嫂跟我們這兩個‘青皮嫩瓜一樣’,也蒙在鼓里,所以,不知曉萬芳樓之計已是皇帝策劃好之事的不只有我們兩個,還有二嫂?!?p>  “啊——那,那這么說,這么說……”

  柳書恒看著顏玉今日一陣又一陣的驚訝的小表情,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幼時顏玉照常被顏老爹抱著入宮后,阿娘為了哄哭鬧的自己買的那只小兔子。那只小兔子讓哭鬧的柳書恒安靜了下來,因為阿娘對他說,這只兔子等玉兒回來送給她,她定然是歡喜的緊的……

  就這樣跟那兔子玩了一天,夜幕降臨時,終于聽到顏玉回來的消息,柳書恒急忙提了兔籠便要往顏府跑,在籠子被高高舉起的晃眼間,那只受驚的小兔好似也是在夜色下,露出了這樣驚異的眼神的……

  想到幼時日日等入宮的顏玉時的日子,露出一個悠悠的的笑,柳書恒往后挪了挪屁股,以手枕頭仰臥在馬車上。

  “是了,我們可能確實涉世未深,但那日之局乃皇上所設,我們也是萬萬不可能知道的?!?p>  聽見柳書恒朝著馬車頂部的輕語,顏玉高興的一把撲在柳書恒身側,搖著柳書恒的胳膊一個勁兒的問:“那這么說——柳書恒,我倆不是笨蛋了對不對?”

  柳書恒從鼻子里發(fā)出幾聲淺笑,側頭看著顏玉亮晶晶,帶著欣喜的笑眼,抽出一支枕下的手,給顏玉拂了拂額前的碎發(fā),笑著應了一聲:“嗯,顏玉不是笨蛋?!?p>  那亮晶晶的眼,就如同柳書恒將兔籠子提著,氣喘吁吁跑到顏玉面前時,顏玉看到柳書恒懷里抱著的兔籠時,一邊伸手指著兔子,一邊睜大了眼睛驚喜的朝著柳書恒笑道:“是兔兔!……”

  顏玉一把把在自己頭上拂來拂去的手連同整個手臂壓在馬車上,自己則悠然的躺在了上面,翹著的二郎腿一晃一晃,看來心情確實不錯。

  柳書恒啞然失笑,虎枕就在身旁,可總是偏偏要扯了自己的胳膊去枕。

  只見顏玉那一晃一晃的小腳丫忽然停了下來,側身向柳書恒問道:“那明環(huán)姐姐今日為何看起來不那么高興?”

  柳書恒輕笑一聲:“笨蛋,自然是因為二嫂本來就因為二哥將此事瞞著二嫂而心生不快,今日我們又去‘青皮嫩瓜’什么的云云,二嫂覺得也被影射到了,自然又怪起了二哥的隱瞞?!?p>  說道此時,柳書恒也翹起二郎腿,悠哉地晃著腳說道:“哼哼,雖不是多么嚴重,但今夜想來二哥要在書房睡一夜了,跟二嫂分房而睡,這便是能報復二哥的最佳手段了……”

  顏玉又將頭轉向車頂,不禁感慨道:“文哥哥對明環(huán)姐姐,的確是極好極好的……”

  柳書恒剛想要說些什么,便被忽然坐起身來的顏玉打斷了:“怪了,我顏玉活了這十四年來倒是頭一回聽說這事,原來文哥哥風流的名聲是渾傳了開的,怎地之前從未聽你提起過?”

  柳書恒也坐起身來,好不尷尬的咳了幾聲。

  黑夜中,顏玉好似看到柳書恒臉上的躲閃神色,狐疑的伸了頭想要上前去瞧清楚,待到跟前,只看見柳書恒毫不在意的聳了聳肩道:“你又沒問過,我自是也想不到去提這事。再說了,上京一天發(fā)生這么多事兒,誰還能天天把那年少狀元當成中心話題不成?就是那些街坊小民罷了,你覺得我會樂意時不時提那驕傲自滿的人?”

  顏玉看了看柳書恒,覺得有道理,印象中,好似自打有記憶起柳書恒對那自恃才貌,驕傲如只孔雀的親二哥便是不愿多提的。

  于是便認同的點了點頭,答了聲“哦”字后,未疑有他,便又躺下去了。

  而那邊駙馬府——

  “驕傲的孔雀”柳書文正抱著自己的一床被子,接受了自己今夜要宿書房的事實后,久久站在自家媳婦緊閉的門前,眼神充斥著可憐、委屈和對柳書恒的怨恨,久久不愿離去。

  看到顏玉被自己唬了過去,柳書恒順了順自己的胸脯,在暗夜里輕輕地吁出一口長氣——

  “哼,笨蛋,聽聽,聽聽……現(xiàn)在還文哥哥長,文哥哥短的,哼!小小年紀便能夠識出哪個模樣是俊的。小時候被二哥那雙桃花眼逗得整日里沒得說,就是文哥哥文哥哥的,還說勞什子要嫁給文哥哥……這怎么得了!不編排一些你的文哥哥左一個王家小翠,右一個李家阿花的,生生斷了你的小心思怎可得了!哼……”柳書恒這樣心里想著。

  顏玉怕是忘了,對于柳書文風流一事,柳書恒自小對著顏玉的描述不僅不是緘口不言,反而是將其“風流事跡”描繪的是變本加厲、殘忍非常……

  沒錯,殘忍非常……

  對柳書文真的是殘忍非常。

  可以說,柳書文這“風流才子柳二郎”的名聲的一半功勞,都要記在柳書恒頭上。上京里關于柳家二郎的風言風語,一半便是出自自家五弟之口。當年自家五弟有了情感危機,為了把住小媳婦的心而大肆渲染,于是小媳婦懵懵懂懂,反而教各路婆子、下人們從府內(nèi)傳到了府外,繼而傳遍了整個上京……

  事情是這樣的。

  在顏玉很小很小的時候,便能夠識得哪個模樣漂亮了,并且只喜歡漂亮的婆子抱,只喜歡漂亮的婢子給更衣,只喜歡沖著漂亮的阿哥笑……

  很不幸,彼時柳書恒更小更小,模樣沒長開不說,完全就是個帶著嬰兒肥的小娃娃,自然是入不了顏玉的眼的。

  更不幸的是,柳書恒偏偏有個尚未婚配的美男子二哥。因兩家關系走的近,柳書文偶爾在下朝時也會參加兩家的宴會,柳書文便會逗著柳書恒和顏玉兩個小娃娃玩兒。

  不過,顏玉被柳書文抱過以后就整日里“文哥哥……文哥哥的”,叫的和顏玉一起活泥巴的柳書恒心里好不心煩。

  柳書恒一開始是用小小的身子和氣量忍了又忍的。

  知道顏玉說出勞什子“長大后要嫁給文哥哥”的屁話時,柳書恒終于忍無可忍,才勤勤懇懇的開始漫長的編排起自家二哥的工作的……

  于是,在顏玉每一次提到“文哥哥”時,柳書恒都要貌似不經(jīng)意地道上一句:

  “哦——是嘛?我二哥晚上睡前從來不起腳”

  “啊……我二哥最大的愛好就是睡覺打呼了,呼嚕震天響,隔了兩個房間都睡不著的那種,唉……誰做了我二哥的媳婦,誰就沒得覺睡嘍——”

  抑或是“我二哥可愛吃蒜了,吃了以后跟人家說話,嘴里那個味道呦~嘖嘖……”等等此類的話,句句擊中顏玉要害。

  在看到顏玉皺了一次眉頭、皺了兩次眉頭、癟了三次嘴之后,終于嫌棄地嘟著嘴說道:“文哥哥好看是好看,但玉兒想了想,還是不嫁給文哥哥的好,玉兒要找一個嘴巴不臭、不打呼嚕、愛干凈的夫婿……”

  柳書恒才優(yōu)哉游哉地又哼著歌活起泥巴:“顏玉姐姐,你要什么,恒兒都能給你做!”

  “那我要一個大房子!”

  “好!恒兒給顏玉姐姐捏個大房子?!?p>  “房子里要有很多吃的!要脆皮鴨、板栗酥、杏仁露、菊花糕、脫骨雞……”

  “好!恒兒給顏玉姐姐捏有很多好吃的的大房子!”

  “嗯……房子里還要有個……有個美男子!那是顏玉以后的夫婿!”

  ……

  柳書恒頓了頓,便又繼續(xù)以昂揚的音調回答:“好!那恒兒就給顏玉姐姐捏個帶夫婿的大房子!大房子里有顏玉姐姐!有脆皮鴨!還有好多好多好吃的……還有我!”

  “誒?還有我的美夫婿呢?”

  “恒兒已經(jīng)捏了呀!”

  “哪里呢?”

  “就是恒兒呀!”

  小小的柳書恒雙手虔誠的拍了拍那個泥巴做的大房子,又將兩個小人模樣的擺在一張桌子前。歪頭看著顏玉說道:

  “顏玉姐姐喜歡美男子,恒兒長大后也會長成美男子的!長的比二哥還要好看!你看,這個是顏玉姐姐,這個是恒兒,恒兒以后會對顏玉姐姐極好極好!會陪顏玉姐姐去吃上京以外的其他更好吃的美食!……”

  “真的?”

  柳書恒將和了泥的兩只小手緊緊的攥在一起,鄭重的點了點頭:“自然是真的?!?p>  然后……

  只看到顏玉笑成月牙的眼和在額前飛舞的碎發(fā),聽到顏玉高興的說:“好!那我長大后就嫁給柳書恒做新娘好了!”

  ……

  柳書恒看著馬車上已經(jīng)睡去的顏玉,不禁無奈的笑笑,輕聲說:“你怎么不是個笨蛋,就是個笨蛋,笨到什么都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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