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借了老趙的山地車，一路狂飆，穿過飯菜飄香的三食堂，跨過橫穿江大的淘沙河。
停在院樓下。
時間是10點45分，才花了8分鐘。
過去四年，她極少去醫(yī)學系的教師辦公室。平日里跟這些老師沒有交集。
只能按著記憶和墻上的指示牌一路走，才找到林西馳的辦公室。
厚沉沉的黑色木門半掩著。
她敲了一下。
沒人應。
又敲一下。
里面安靜得出奇。
她忍不住，伸手往里推了推。
突然，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覆在木門上，順著她的力道，將門推開了。
鼻尖聞見淡淡的皂莢清香，而這清香下，還壓著一絲醫(yī)院消毒水的氣味。
瘦長的暗影投在木門上，壓過她的頭，擋住了走廊的斜對面窗戶投來的光。
“林西馳？”她低低地喊道，覺得是他。
“過來?！?p> 他應該是剛下課回來，手里還拿著一個輕薄的筆記本電腦。
是銀灰色的，折射出了暗沉的冷光。
年年腦海里突然聯(lián)想出幾個詞：克制，生冷。
正如它的主人，不愛說話時，也是給人這樣的感覺。
林西馳的辦公桌很整潔。因為剛回來，東西不多，臺式電腦旁放著一顆圓嘟嘟的仙人球，快秋天了，已經長出了一朵粉色的小花。
說起來，她家里也養(yǎng)著一顆。今年春天和媽媽逛花市時買的。
可粉色、圓嘟嘟的球……
怎么看都不是他的品位。
像是小女生送的。
她盯著那顆球，眼珠子瞪得直直的，多看了兩眼。
林西馳打斷了她的思緒。
“俞洲托我交給你的?！?p> 他說著，將一個粉色軟皮的筆記本放在她的面前。
“欸？什么時候掉家里了，我都沒發(fā)現(xiàn)?！?p> 里面不少關于開題答辯的筆記，還好沒丟。
“謝謝你啊，不然明天答辯我就麻煩了?！?p> “順路而已?！彼氯ィ蜷_筆電。
等開機的間隙，他目光挪到年年臉上，問：“你明天答辯？”
“啊，是啊。開題答辯，聽七喜說你們系已經結束了？”
“嗯。”他點頭，不咸不淡的樣子?！暗也粠W生論文?！?p> 年年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看見了，給她解釋：“老師只是兼職，我的主業(yè)是大夫?！?p> “誒！對?。 彼腥淮笪?，笑起來眉眼彎彎，露出臉頰兩旁的淺淺梨渦。
“我聽俞洲提起你的論文選題，挺有意思。”
她不明所以，怔怔地看他。
林西馳……在夸她嗎？
“上次你幫李七喜逃課，我還以為你不怎么愛學習。”
“前幾天聽你們系里老師說起，你們全年級第一的人叫俞年年，我還想，是不是你？”
系里老師？
那位孫老師？
俞年年敏銳地捕捉到了重點。
她忍住想要深入打探的好奇心，回過神發(fā)現(xiàn)林西馳正定定看她。
怕被瞧出自己剛才走了神，她裝作隨意，囫圇應道：“啊，是啊，我一直是個學霸，從小到大都是?！?p> “……”這話，沒法接。
正好，電腦開機了。
林西馳輸入密碼，打開一份文件。
年年還杵在一旁，跟個雕塑似的一動不動。
林西馳清清嗓子，語氣難得有些輕柔，“明天答辯加油。”
“嗯。”她一臉認真點頭。
“沒事就回去吧?！?p> “有事。有一個問題……不知道能不能問。”
林西馳的目光從屏幕上挪開，看著她，沒讓她說，也沒拒絕她。
沉默了四五秒，她偷偷瞟一眼那顆球。
“你那顆仙人球誰送的……”
林西馳果然皺了下眉頭。
“圓滾滾的很可愛，能不能讓她推個鏈接給我，我也想買一顆養(yǎng)。”
天，這一定是她史上最有求生欲的一次。
“……”林西馳看一眼仙人球，又看一眼她。
“喜歡？”
她點點頭。
林西馳拿起陶瓷盆，遞到她面前?！澳悄沭B(yǎng)著吧?！?p> “……不，不好吧？”畢竟像是別人送他的禮物。
“反正是從你家陽臺上順來的。”林西馳瞇著眼，淡淡道。
又轉身，埋頭看電腦。
她捧著那顆與她關系匪淺的球，嘴角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