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比煙花還要美

　　余戀戀懷中捧著的是一本有點舊的書，名叫《安徒生童話》。

　　是小時候母上大人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可以說這本書陪伴著她度過了整個童年時光。

　　里面的故事被她看了一遍又一遍，整本書幾乎也是被她從小翻到大。

　　對于里頭的故事也是極為熟悉的，幾乎說出故事名就能繪聲繪色地敘述一遍。

　　她站起身子，依舊像先前一樣低眉順眼地站在他的身側，微微垂著的頭暴露了她的不自在，許是身側男子的存在感太過于強大。

　　在聽到他那一句話的時候，身子猛得一僵，驚于他的注意力會落于自己懷中的書上，片刻后消化了他的所問，軟軟地道，“嗯，很喜歡?！?p>　　女孩的聲音像片小羽毛似地，劃過他的心尖，軟綿綿的，很能激發(fā)身體本能的保護欲。

　　握著傘柄的手，微微一顫。

　　不知為何，心底有種異樣的感覺劃過，快到抓不住。

　　常年走在黑暗中的人，遇見一個單純無邪，如光一般的人，本能地想要靠近。

　　見慣了人人避他如瘟疫，見慣了那些女孩惶恐的模樣，見慣了人人刺眼的嘲諷，見慣了那些人表面上恭恭敬敬背地里卻偷偷說著他的壞話，見慣了那些人想干他卻又干不掉不甘的表情...

　　早已對這世界的惡意麻木不仁，心底也早就毫無波瀾，此刻卻泛過一絲漣漪，淡得不易察覺。

　　眼前的女生顯得有些乖巧和安靜，她聲音如小貓般，抓得他心癢癢的。

　　軟軟的，不帶惡意的，呆萌的小姑娘，此刻正低著腦袋。

　　乖得不要不要的，不敢正視他的眼睛。

　　她不似其他人的敷衍，每次回答他問題時，會抓著衣擺，停頓片刻。

　　再軟綿綿地，一字一句認真地回答他。

　　她是與眾不同的，就單純給他的感覺，就是一種軟綿綿，好欺負，又好騙的樣子。

　　不過就拉了她一把，就不設防地，以為他是個好人。

　　問什么就答什么，單純地，他應該認為這樣的姑娘傻里傻氣的，偏偏他只覺她可愛至極。

　　他抿嘴笑了，靠近了她幾分，似是想看清她臉上的表情，“嗯？”

　　微微上揚的語調，附在她的耳邊，那般真實，纏綿入耳。

　　“喜歡安徒生童話，童心未泯？希望生活如童話，還是希望遇見童話里完美的王子？”

　　江淮微仰著臉，近得都能聽見女孩的呼吸，還有她撲閃撲閃的大眼睛，亮晶晶的，未參雜一絲雜質，純白的像張白紙。

　　他愣了片刻，呼吸滯了幾秒。

　　在他的腦海里，只有一個畫面——那雙眼睛，好漂亮。

　　以至于，后來，他孤身一人掙扎于險境，不得不變得算計和步步為營的時候，總能想起那雙純凈的眼睛。

　　因為那雙眼睛，他不愿雙手沾滿鮮血，與他們同流合污，成為他們那樣的人。

　　黑暗、嗜血，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他就算不是光，也不能染黑自己，再不能站在她的身側。

　　江淮從網(wǎng)吧出來的時候，就撞見了那一幕——女孩摔在了地上，他原本只是愣了幾秒，就面無表情地從旁邊走過。

　　他從不是心地善良的好心人，也從不屑做這些瞧著像好人的事情。

　　他覺得今天的自己很不對勁，路過瞧見個摔在地上的小女孩，就屁顛屁顛地跑過來，替她遮住了落下的雨水。

　　還伸出手，將她拉了起來。

　　明明他不喜歡多管閑事，他都打算撐著傘往那邊走了，卻在走了幾步后，下意識往后看了一眼。

　　只瞧見那小姑娘呆萌地趴在地上，一點都沒有要站起來的覺悟。

　　毛茸茸的腦袋，蜷縮著身子的她，像只可憐的小貓咪。

　　思想還沒做出決定，身體卻快一步，走到了她的跟前，撐著傘，罩住了她，又下意識伸出了手…

　　然后，事情就變成了這樣。

　　后來，江淮無比慶幸他回頭走到了那個女孩身前，伸出手拉起了她。

　　就是那一回頭，他遇見他的光。

　　余戀戀愣了下，腦海中復雜地想了一圈，最后得出一個結論——

　　他是以為她隨時隨地都捧著一本童話故事書，還承認自己喜歡看，就自我代入地以為她迷戀公主王子般的童話，向往童話般的愛情，期待王子拯救灰姑娘般的故事情節(jié)。

　　她剛想反駁，并不是這樣。

　　他突然就靠了過來，呼出的氣息打在她的臉頰。

　　她下意識地抬頭，撞上他清冷的目光，眼眸中清晰地印出了他的臉龐，心頭又是一陣悸動。

　　他的臉真的很精致，英俊的眉毛，高挺的鼻梁，紅潤的嘴唇，有點像小時候吃的果凍，看起來軟軟的，惹得人很想咬上一口。

　　像一柄扇子般的睫毛，隨著他眼角的笑意，微微翹起，長長得不像男生睫毛應該有的長度，惹人妒忌。

　　更不用提睫毛下那一彎瀲滟的桃花眼，世間所有漂亮的顏色都不及他此刻眸中的流光。

　　望進去，深不見底，卻惹人心跳，勾人心魂，要人命。

　　完美的五官拼湊在一起，形成了一張完美無缺的臉龐。

　　好看得無法用言語表達，對上這么一張臉，一切贊美之詞都成了擺設。

　　陷進去的那一刻，他身上沒有一處漂亮的地方是無辜的。

　　余戀戀呆在了原地，嘴唇動了動，原本反駁的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磕磕碰碰地蹦出了幾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你比煙花還要美呢?！?p>　　說到激動之處，還拉住了他的手，眸中眨著小星星看著他，“你就是小說里的男主角，童話里的王子?！?p>　　話畢，她才意識到自己在美色的蠱惑下，說了幾句顯得有點白癡的話。

　　生怕面前的人以為她是一個赤裸裸的花癡，忙解釋道，“抱歉，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就是實事求是地夸夸你?！?p>　　她歪了歪腦袋，厚重的劉海兒黏糊糊地粘在她的額頭，明明有些傻氣，他卻莫名覺得可愛。

　　“畢竟人生漫漫，遇見個像你這般驚為天人的容顏，實在難得?！?p>　　她扯嘴，笑得時候露出了兩顆小酒窩，格外的真誠，“如果可以的話，…”

　　眼看著差點說出了自己的小心思，堪堪閉了嘴，掩蓋般地笑了笑，“總之，很謝謝你?！?p>　　她似是覺得還不夠有誠意，挺直身子，朝著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謝謝你的幫助?！?p>　　江淮被女孩甜甜的笑容晃了下晚，愣在了原地片刻。

　　其實，小姑娘，你也長得很漂亮。

　　清冷的臉上劃過一絲笑意，真是一個有意思的姑娘，“嗯，我收到了你誠心誠意的感謝，你真的不必客氣，只是舉手之勞而已?！?p>　　或許是出于一種本能，或許到被她的笑容晃了眼，竟起了幾分逗弄她的想法，“我真的沒有誤會你的意思，你只是單純地在夸我，表情特別的正常，沒有露出任何花癡，差點把眼睛掛在我身上的目光。也沒有激動到拉住我的手，傻兮兮地笑?！?p>　　不是嘲笑，而是一種類似于調侃的語調，無關其他，還是讓余戀戀紅了臉。

　　不知是他的笑容太過于好看，還是他的語氣太過于輕柔，還是他呼出的氣息撒在了她的臉上。

　　她那顆十幾年平靜未有一絲波瀾的小心臟竟跳得歡快，剛剛她其實差點想要問他要電話號碼。

　　還好沒在男孩面前出丑。

　　她輕輕地嗯了嗯，“嗯嗯，我就是單純的欣賞?！?p>　　觸電般地松開了他的手，白皙的耳廓卻紅透了，“這是意外?！?p>　　她舉起手，呈發(fā)誓狀，“我發(fā)誓，我絕對不是故意拉住你的手的，真的是意外，不是故意的?！?p>　　女孩說得特別真誠，他忍不住地嘴角上揚。

　　她好可愛！

　　有點想逗她！

　　有點想揉她揚起的發(fā)！

　　有點想戳她臉頰上的小酒窩！

　　旁邊路過幾個女孩，抬頭往這邊看來，先在江淮臉上停留了幾秒，又將目光落在了他身邊的女孩身上，露出了幾絲憐憫。

　　擦身而過的時候，片言只語抹入了他的耳朵。

　　“呵呵，裝得好純良啊！”

　　“想當初我也是這樣被他那張臉給騙了…”

　　“真是可惜了那張臉，怎么就是這樣個人??！”

　　“這種人，還好意思騙那個小姑娘?！?p>　　“那姑娘看起來就傻里傻氣，估計又被他給騙了，以后指不定癱上啥晦氣事?！?p>　　……

　　余戀戀看著那幾個人走過，呆萌地眨了眨眼，愣愣地看著他，“那些人怎么那樣說別人，真是好討厭??！全憑一張嘴，憑空捏造，說得好像很了解別人一樣?！?p>　　她呆萌地看著他，“這說的不會是你吧？”

　　江淮聽到她義憤填膺的話語，原本黑了的臉，染上了幾絲笑意。

　　又想到了什么，笑意稍縱即逝，轉而變得冰冷。

　　臉上的表情似是寒冬臘月，冷得讓人忍不住打顫，“別多管閑事，了解，呵，這個世界上，哪有真正地感同身受?！?p>　　“都是虛假的人，虛假的感情，經(jīng)不起一點考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