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走...別去...”
夢里,言冰云憔悴不堪的面容浮現(xiàn)在眼前,聲音不斷在耳畔響起...
山崖邊,雪白的山坳中,一個(gè)身影不安的彷徨掙扎,清秀的面上只剩蒼白,額上的鮮血順延頰邊滴落,浸染了那片雪白。
“他還在等你...還在等你...你必須回去...沈凝霜,你必須回去...!”
沈凝霜猛的睜眼,仰面朝天,放眼望去,昏暗的夜色里,她從那半山摔下,竟然沒死...身側(cè)一米之遠(yuǎn),便是那萬丈深淵,冰石卻擋住她幾欲滾下的身軀,這一切真的是天意...
她一聲輕笑,心道,既然老天爺都不要我的命,那我可不能辜負(fù)了老天的一片心意。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她要更好的活下去!
微微動了動僵硬的四肢,她發(fā)現(xiàn)除了左腿無法動彈,其他并無大礙,艱難的撐起身子,她從袖口處撕下一塊布料緊緊纏住受傷的左腿,并一道將額上的傷口包扎上。
便一瘸一拐的起了身子,發(fā)現(xiàn)下身早已鮮血淋漓,一手輕撫上酸脹不已的小腹,咬了咬牙隨意撿了一根樹棍一瘸一拐的朝山的另一邊尋去。
頂著冰冷刺骨的寒風(fēng),紛紛揚(yáng)揚(yáng)迎面飄來的霜雪,加之身體不斷襲來的不適感,她又渴又累,數(shù)次跌倒,僅靠著那股必須活下去的信念,和意識,依然撐著虛軟無力的身子艱難的爬了起來。
無論如何,她告訴自己,必須活著,只為臨別前說的那句話,必須回去,言冰云一定還等著她。
“霜兒~”
“沈姑娘~”
偌大的冰島山川回蕩著幾聲長而幽遠(yuǎn)的呼喊。
黑夜里,這死寂沉沉的冰山除了一片雪白,根本見不到任何身影。
沿路峭壁,言冰云與黑鷹二人一路尋來,半時(shí)辰之久,卻毫無蹤跡。
“將軍,若真像那女侍從說的那般,沈姑娘已經(jīng)...”黑鷹突然說道,心憂這人若真掉入萬丈深淵,只怕連尸體也不可能找到。
“不會!”言冰云一聲打斷,如雪般的寒眸流轉(zhuǎn)著絲絲焦灼。
他剛回眸便聽得山坳下似乎有動靜傳來,黑鷹忙道:“將軍,底下似乎有人!”
山坳下,一片說話的聲音隱約傳入沈凝霜的耳畔,但隨即想想,這片死寂的冰山平日里連白日都極少有人出現(xiàn),更何況這一片死寂的黑夜,指不定是自己產(chǎn)生的幻覺,便也沒再多想,咬咬牙,緊拽一物向著高處緩緩攀去。
幾個(gè)鐘頭過去,身體半身終于攀了上去,所見之下,兩個(gè)身影出現(xiàn)在眼前,她心頭一驚還未看清來人,腳下一滑整個(gè)身體跟著摔了下去...
與此同時(shí),言冰云一腳踏步,飛身撲去,嘩嘩的冰石猛的掉落,剎那間,他伸手拽住摔落的沈凝霜。
身體驟然吊在半空,臂膀被人穩(wěn)穩(wěn)拽住,沈凝霜抬眸望去,片刻怔愣,淚水模糊了雙眼。
未及多想,她被言冰云一把拽了上去。
他攬著她,兩雙含淚的眸子四目相對,微光下,沈凝霜第一次看見言冰云的眸子有淚閃爍。
“沈姑娘!”黑鷹忽然驚道:“沒想到真的是你!”
她什么也聽不進(jìn)去,眼里只有言冰云,喉頭一酸,溫?zé)岬囊后w順延兩頰緩緩落下,在言冰云心疼為她拭去眼角淚水之時(shí),她一舉撲進(jìn)他懷中,嘶聲抽泣,“真的是你...”
感受到她在他懷中微微顫抖,言冰云將一襲披肩褪去將她緊緊裹在懷中,一手?jǐn)埳纤?,將她整個(gè)人打橫抱了起來。
他垂首在她纏滿布帶的額上落下輕輕一吻,一雙原本冰冷的眸子此刻只剩疼惜,輕聲道:“別說話,這就回去”
她微微點(diǎn)頭,此刻總算可以安心睡下,微憩雙眸,一滴淚悄然劃落。
趕回言府之時(shí),已近晨時(shí)。
一眾丫鬟侍女親眼見到言冰云抱著昏迷不醒的沈凝霜一路送回宣郢殿,他滿面的焦灼與擔(dān)憂是那些下人們第一次所見。
“這個(gè)亡國公主,還真是有一手,大難不死,只怕日后是要獨(dú)寵整個(gè)言府了”
“是啊,看將軍為她著急的樣子,那還真是第一次見呢”
幾個(gè)丫鬟在殿外紛紛論之,殿內(nèi)言總管匆匆趕了出來,一聲厲斥,“你們還有心思在這議論,還不趕緊傳大夫來!”
“是是是”
幾個(gè)丫鬟領(lǐng)命紛紛散去,正好撞見香玉隨長寧公主一道而來,幾人紛紛行禮道:“參見公主!”
“沈姑娘情況怎么樣?”長寧問道。
“奴婢不知,奴婢們這就去請大夫”
長寧正要前去,言總管向著這邊緩步而來,躬身道:“公主,將軍吩咐,除了大夫,所有人不得入內(nèi)”
“放肆!”香玉一聲怒呵,“大岳皇宮,公主尚可自由進(jìn)出,這言府還有我們公主不能進(jìn)出的地方?”
“這...奴才也是聽命行事...”言總管滿面為難道。
“算了,走吧”
抬眸望了望殿內(nèi),長寧一聲嘆道,眸子里閃過絲絲暗淡。
“公主,這次可真是便宜那沈凝霜了,要論付出,公主不比她少,可為什么將軍心里卻只有她”一旁的香玉忽然忿忿道。
“別說了”長寧微聚雙眉,一聲嘆道。
香玉卻滿面含淚,道:“奴婢方才聽見那些侍女們說這沈凝霜經(jīng)此波折,日后只怕要獨(dú)寵整個(gè)言府”
“如果真是這樣,那公主怎么辦?您才剛嫁入府上啊,奴婢真替公主感到不值”
“夠了!”長寧一聲怒斥,忽感頭暈?zāi)垦#瑴喩頍o力,身子一軟向著一邊跌了下去。
香玉忙撫住她,急道:“公主怎么了?是不是頭痛又犯了?”
“沒事,可能只是沒休息好罷了”長寧揉了揉兩穴,滿眼疲累,在香玉的攙扶下緩緩離去。
宣郢殿內(nèi),沈凝霜剛睜開眼,便見大夫面色凝重,向著言冰云躬身道:“沈姑娘額上與左腿上的傷已包扎好,并無大礙,近段時(shí)日臥床調(diào)理方可痊愈,只是...”
“那我腹中孩子...”沈凝霜忽然撐起身子,輕啟泛白的雙唇。
大夫一聲嘆氣,搖了搖頭道:“沈姑娘若是能早點(diǎn)救治,腹中孩兒或可保全,只是時(shí)間拖得太久...已經(jīng)...”
她輕撫自己平坦的小腹,淚水洶涌而出滴滴落下,雖然早已料到會如此,但親耳聽到孩子沒了,仍是心痛不已。
“對不起...對不起...”
她對不起孩子,也對不起言冰云,那是他們的第一個(gè)孩子,就這么沒了...
言冰云緩緩坐下,將她攬入懷中,一手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水,輕聲道:“不必對不起,答應(yīng)我,把身體養(yǎng)好”
她抬起滿含淚水的眸子,滿是不可置信,言冰云只字未提孩子,可方才她分明看見他因?yàn)槭淦陶〉臉幼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