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時已近,幾聲鳥鳴劃破天際,此時的芳菲殿卻比往日安靜了許多。
侍女丫鬟們紛紛輕步出入,生怕造出一絲聲響打擾長寧與言冰云清夢。
此時黑鷹正往芳菲殿疾步而來,卻被香玉伸手?jǐn)r住。
見她如此,黑鷹疑惑的暼了暼主殿的方向道:“將軍呢?”
“你小點(diǎn)聲”香玉壓低了聲音,一手將黑鷹拉于一邊道:“將軍與公主還在歇息,你可莫去打擾!”
“還在歇息?”這一點(diǎn),黑鷹卻是沒法相信。
他了解,言冰云的作息一向規(guī)律,若不是特殊情況,從不會耽誤去軍營的時辰,哪怕是身子不適,只要不是動彈不得,也定然會咬咬牙,堅(jiān)持自己的職責(zé)所在,這也正是黑鷹最為之欽佩的地方。
“都這個時候了,將軍怎么可能還在歇息”一語道完,黑鷹不顧阻攔向著主殿的方向直直前去。
“喂!”香玉一聲驚呼,沖了過去一舉擋在他身前怨道:“擾公主清夢,你擔(dān)待得起嗎?”
黑鷹冷聲笑道:“若耽誤將軍今日訓(xùn)兵時辰你又擔(dān)待的起嗎?”
“我...”被一語懟得沒了話,香玉滿面無奈,支支吾吾道:“那...那也輪不到你來喊,閃開!”
說完,香玉一舉推開擋在面前的黑鷹,不顧他在她身后罵罵咧咧,俯耳貼近殿門,抬手輕輕扣了扣,輕聲喊道:“公主...”
“公主醒了嗎?”
殿內(nèi),長寧迷迷糊糊睜開了眼,本想起身,卻感身子虛軟無力,渾身上下如撕扯一般疼痛。
垂眸見得自己一絲不掛的身子只被一襲錦被所包裹,身側(cè)正是言冰云睡意安詳?shù)拿纨嫛?p> 她晃了晃犯暈的腦袋,忽然想起昨日一晚,她和言冰云幾乎到深夜才得以入睡...
頓時羞紅了雙頰,幸福之意溢于言表,嘴角一絲笑意微微浮現(xiàn)。
她一手撫上言冰云的臉頰,想想,許是昨日太累,今早才沒辦法起身。
隨即,向著殿外一聲喊道:“傳令下去,不得擾將軍清夢!若有違者,本宮定當(dāng)重罰!”
這一聲傳出殿外,香玉回身笑道:“聽到了嗎?這可是公主的意思”
“將軍若是陪公主,即便休息上一日,想必陛下也不會責(zé)罰,你還有什么意見嗎?”
“可這定不是將軍的意思!”黑鷹不肯罷休,忙上前向著殿內(nèi)喊道:“將軍...”
隨即,殿門輕啟,長寧披上一襲軟錦鑲邊長紗群緩步行了出來,雙頰兩處紅暈,整個人氣色看起來比往日好了不少。
“公主”
黑鷹與香玉見之忙躬身行禮。
長寧面無表情,只微微輕啟雙唇道:“是不是本宮的話對你一點(diǎn)作用也沒有?”
這個聲音極為平淡,卻令人不敢侵犯。
“奴才不敢!”黑鷹忙躬身道。
香玉冷聲道:“既如此,那你還杵在這干什么!”
“是...”黑鷹無奈,只得躬身退去。
“聽說將軍昨日去往芳菲殿之后,到現(xiàn)在再也沒出來過,連軍營都未曾去過呢”
“長寧公主果然厲害,僅一日便令將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那沈凝霜又算個什么”
“誰說不是呢?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長寧公主可是大岳第一美人,就算將軍那也不可能例外”
兩個丫鬟邊聊邊笑,向著后廚的方向前去,卻正撞見流蘇從里面出來,兩人一陣心驚,忙低眸垂首道:“流蘇姐姐...”
此時,流蘇卻一語未發(fā),形色匆匆,倉惶離去,這讓兩個丫鬟倒是滿面疑惑。
“奇怪,這流蘇平日里看到比她低等的丫鬟就會訓(xùn)斥一通,今日倒是反常了”
“哼,你看她那樣跟做了什么虧心事一般,哪有心情理我們”
“好了好了別說了,要是讓她聽見,我們可吃不了兜著走”
后廚里,兩個丫鬟正忙活著,不多久,便見那沈凝霜緩步邁了進(jìn)來。
其中一人打趣笑道:“沈姑娘今日可又是為公主準(zhǔn)備食療?”
沈凝霜沉聲未語,只微微點(diǎn)頭。走近灶邊,揭開鍋蓋,一股一股熱騰騰的濃香之氣隨之飄散。
順手拿過一只簋,將熬了一上午的五紅粥盛了起來。
“如今長寧公主深得將軍恩寵,你又何必如此眼巴巴的前往討好?”另一名丫鬟見此,冷聲嘆道。
沈凝霜輕笑一聲,也并未言語,只將盛好的粥放入食盒,一人離去。
殿內(nèi),長寧剛推門進(jìn)來,便見言冰云猛的驚坐起身,一滴熱汗悄然滑落。
“冰云,你醒了?”殿外,長寧笑容滿面盈盈邁了進(jìn)來。
她身穿一襲粉色鑲邊繡紋羅紗裙,面色紅潤略施粉黛,一頭原本及腰的長發(fā)一絡(luò)絡(luò)的盤成發(fā)髻,玉釵松松簪起,一枝金步搖,長長的珠飾顫顫垂下,在鬢間搖曳。
一改往日少女風(fēng)采,面前的她顯得嫵媚至極,動人心弦。
可言冰云卻神色恍惚,似乎并未察覺有什么不同。
“現(xiàn)在何時?”他冷聲道。
長寧緩步走近道:“已近午時了”
“什么?”
言冰云忙下榻而起,卻忽感身子一陣虛脫,頭腦犯暈。
“冰云,你怎么了?”長寧滿面擔(dān)憂,忙上前扶住他。
“昨夜...”言冰云似乎想起了什么,劍眉深鎖,眸光逐漸凝聚。
提到昨夜,長寧忽然羞澀不已,一張笑臉逐漸浮上兩朵紅暈,緩緩才開口道:“昨夜我們...”
看她嬌羞的樣子,不用說,言冰云也能猜到昨晚之事。
“昨夜你我都睡得很晚,我見你清早正睡得安穩(wěn),不忍叫醒你,特意吩咐人不必?cái)_你,今日你就好好休息吧,明日再去”
“昨晚那杯酒...”言冰云沉聲開口,他完全能感覺到,那杯酒令他亂了心智。
“那杯酒...怎么了?”長寧并未察覺哪里不對,她向來酒量差,一杯便醉,也不足為奇,只道:“可能酒勁比較重吧”
隨即想想,她又道:“不過醒來之時,我也確實(shí)感覺頭腦暈沉沉的,許是昨日沒睡好,要不你再歇息半日?”
言冰云搖了搖頭,隨手拿過衣袍披上。
只見長寧忽然探出一雙纖細(xì)的玉指撫上他穿衣的手,一聲輕道:“讓岳寧來服侍你吧”
言冰云沉聲未語,也并未拒絕,在長寧的主導(dǎo)下,張開雙臂任由她替自己套上長袍,整理衣衫。
此時香玉正領(lǐng)著沈凝霜行了進(jìn)來,正撞上長寧為言冰云系腰間束帶一幕。
四目相對,言冰云如黑潭般的眸子正直直看著緩步進(jìn)來的她。
沈凝霜卻垂眸不愿視之,心頭一陣酸楚,竟莫名感到諷刺。
想想,曾經(jīng)她也是如此這般為言冰云更衣,只是眼前這個人,不是她而是別人...
可這一點(diǎn)她早該想到,昨日,不正是她自己執(zhí)意勸言冰云來此嗎?她忽然覺得自己可笑至極,沈凝霜,你到底在難過些什么?
此時,香玉微微一鞠,娓娓笑道:“公主,沈姑娘將今日食療送了過來”
“嗯,放一邊吧”
長寧并未回身,只依舊細(xì)細(xì)為言冰云整理衣衫,儼然一副賢妻之范。
這幅場景令沈凝霜不免感到自己多余,絲絲苦楚油然而生。從未想過,又或者從未體驗(yàn)過,嫉妒的感受會讓她如此難受。
她忽然躬身一鞠道:“公主既沒事,那凝霜就先行退下了”
“你慌什么,公主還未吱聲呢”香玉冷聲笑道,隨即微微一鞠緩緩?fù)讼隆?p> “每日你送食療過來,都會向本宮一一介紹,今日怎么就慌著走了?”此時,長寧忽然回身笑道。
“凝霜...凝霜...”她垂著眸子猶猶豫豫卻不知該說什么才好,半晌才抬眸道:“凝霜只是怕打擾公主與將軍恩愛之舉”
這一語剛落,正對上言冰云深如幽潭的雙眸。她承認(rèn)此刻,這一語是說給他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