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衡帶著他們七拐八拐,硬是將他們兩個領(lǐng)到了靈禪寺最偏遠(yuǎn)的客房。
還專門挑的小路走。
劉陶氣得夠嗆,又不好當(dāng)著榕榕的面直接點明,他決定,明天早起要吃他靈禪寺十碗飯,一粒米都不能少。
到了客房門口,道衡轉(zhuǎn)身就要走,榕榕忙出聲喊住他,“大師留步!”
“還有何事?”
“那個,”榕榕看一眼劉陶,發(fā)現(xiàn)劉陶揣著手不理會她,只好硬著頭皮開口,“大師,你見過長得比你還好看的人嗎?”
道衡還沒開口,劉陶就叫了起來:“你想點正經(jīng)事行不行?”
榕榕瞪大眼,“我哪里不正經(jīng)了?這不就是正經(jīng)事嘛?!?p> “世間萬物,皆有可取之處?!钡篮鈦G下輕飄飄一句話,就走了。
劉陶舔舔牙,這出家人說話也太委婉了點,但凡氣勢強硬點能淪落到如今進退不得的被動地步嗎。
“所以他到底有沒有見過長得比他還好看的人?”榕榕扯扯劉陶袖子問。
劉陶也不理她,轉(zhuǎn)身進屋關(guān)了房門。
“嘿,劉陶你說話??!”
第二天清晨下起了小雨,劉陶和榕榕剛踏進齋堂,門外就有小和尚邊跑邊喊:“師兄,王施主的馬車已經(jīng)到了?!?p> “原來這首富都是用馬車接道衡過去啊。”劉陶夾起一筷子咸菜,低聲吐槽。
“我也想坐馬車?!?p> “坐個屁,沒錢。”
道衡取了把傘就走了,也不帶人,也不坐車,就那么慢悠悠地往城里走去,空著的馬車就在他后邊慢慢地跟著走。
劉陶剔完牙,拉著一個掃地的小和尚問,“你家道衡師父每次都不坐馬車?”
“師兄說了,無功不受祿。”小和尚說起話來一板一眼的。
劉陶笑了,“是沒功,也不知道有沒有愧呢。”
“沒有錯,何來愧?”
“你還小,你不懂。”劉陶摸了把小和尚的光頭,一臉看透一切的表情。
榕榕拿著傘飛撲過來,“劉陶,咱們該回去了。”
劉陶看見她眼皮一跳,“就一把傘?”
榕榕撐起傘,“你背著我不就夠了。”
“我鞋里的符還沒來得及換呢?!?p> “那要不我背你?”
“算了算了,以后出門說什么也不能讓包袱離身?!?p> “還不是怪你,非要半夜來……”
回到客棧,劉陶將濕了的鞋襪一脫,就鉆進被窩里要睡覺。
榕榕氣得給了他一腳,“你符還沒燒呢。”
劉陶翻了個身,“你喊小二端個火盆上來不就行了。”
“至于那么累嗎,我有那么重嗎……”榕榕先用法術(shù)把劉陶鞋里的兩張符提溜出來扔進火盆,又一邊給劉陶烤干鞋襪,一邊碎碎念。
劉陶裹著被子坐起來,“那可是太重了,你可是活了三百年的柳樹,你多重心里沒點數(shù)?”
“可我現(xiàn)在就是個十七八的小姑娘,十七八的小姑娘能有多重,你就是嫌棄我了?!?p> “反正比我那包袱重?!眲⑻諒?fù)又躺倒。
榕榕把烤干了的鞋襪往劉陶身上一扔,推開窗就跳了出去。
劉陶急了:“小姑奶奶!天兒這么冷,你倒是把窗戶給我關(guān)上啊——”
榕榕溜進了王家的大宅子里,她想去親眼瞧瞧,瞧瞧道衡大師是怎么治王家千金的心病的。王家的宅子真的大,她轉(zhuǎn)悠了好久,才找到王家小姐和道衡在的屋子。
這屋子顯然不是王家小姐的閨房,屋子空曠簡陋,沒什么家用物什。屋內(nèi)放著金線繪成的牡丹屏風(fēng),隔開了兩人。屏風(fēng)內(nèi)王家小姐端坐在桌邊,桌上擺著各式點心,屏風(fēng)外道衡坐在蒲團之上,嘴里不知道念得是什么經(jīng)法。
榕榕已經(jīng)隱去了身形,所以相當(dāng)放肆,她湊近了去看王家千金,感嘆果然是首富的女兒,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細(xì)皮嫩肉……
啊不是,膚若凝脂,穿著也是極為奢華,衣料是少見的天蠶絲料子,湊近一些還能聞到縷縷幽香,發(fā)絲烏黑,銀簪上鑲著瑪瑙,發(fā)帶上繡著牡丹花紋。
榕榕捂住嘴努力讓口水不掉下來。這可都是有錢的象征啊。這天蠶絲料子她也只是在兩百年前見過一次而已,當(dāng)時遠(yuǎn)遠(yuǎn)看著便只覺這布料做的衣裳分外好看,很是凸顯當(dāng)時那女子的出塵氣質(zhì)。
如今能湊近了看,榕榕試探著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它的手還沒碰到衣裳的邊,就感覺一股力把她狠狠地拉離了千金小姐,她心下一驚想要掙脫,卻也掙脫不開,只能任由那股力將她向后拉扯,直到扯到了道衡身邊才消失。
榕榕跌坐在道衡身邊,用手指著他,一副“你干的?”的驚訝模樣。
道衡沖她微微一笑,搖搖頭,輕輕吐出兩個字:“不可?!?p> 不可?不可什么?什么不可?
榕榕站起來拍拍屁股,蹲在道衡身邊小聲問到:“大師,你看得到我?。俊?p> 道衡點點頭。
“那你是什么僧?我瞧你不像是降魔僧?!?p> 道衡搖搖頭。
榕榕還想問點什么,被突然出聲的王家小姐打斷了。
王家小姐說:“大師,你我之間,真的沒有緣分么?”
許是這樣的問話已經(jīng)發(fā)生過太多次,道衡也不答話,只是念經(jīng)。
榕榕倒是替他答了句話:“你他本無緣,全靠你有錢?!?p> 道衡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榕榕見他有反應(yīng),又問他,“你既然不喜歡她,那為什么不干脆利落地拒絕??傔@樣來也不是辦法。”
道衡依舊不說話。
榕榕想到了劉陶曾說過的一句話,非常適合形容道衡:
“三悶棍也打不出一個響屁來?!?p> 王家小姐許是也習(xí)慣了這樣沒有回應(yīng)的問話,又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大師,我托父親打聽過你的身世,你原本是被一對打漁的夫婦收養(yǎng)的,后來漁村遭了災(zāi),整個村子只有你一個人活了下來,走到了附近的寺廟,被廟里的老和尚收了你做徒弟。”
“后來那間小廟無故失火,老和尚尸骨也未找到,余下僧人只能投奔靈禪寺來。”
“你來靈禪寺不過三年,就已經(jīng)聲名顯赫,十里八鄉(xiāng)都知道靈禪寺有你這么個年輕和尚,就連足不出戶的王家小姐都按捺不住好奇心,跑來看你?!?p> “她對你一見傾心茶飯不思,逼得王家不得已放出風(fēng)去,說是歡喜樓有臟東西,導(dǎo)致歡喜樓一夜之間,從座無虛席,到門可羅雀,歡喜樓老板遣散眾人收拾東西回了老家?!?p> “你說,這一切,是不是你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