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陶眼睛正盯著面前那盤松鼠鱖魚,手都要把筷子拎起來了,一聽王老爺?shù)脑挘ⅠR裝出仙風道骨清心寡欲的姿態(tài),開始端著講話:“依小道所見,歡喜樓此處乃風水寶地,只不過樓乃死物,聚氣難分良邪,需得玉石鎮(zhèn)守,以求滌蕩靈氣,王老爺可改歡喜樓做些玉石相關買賣。且小道素來聽聞,金陵巧匠眾多,擅制簪釵玉飾,王老爺不妨將歡喜樓改做首飾鋪子,做些金玉買賣,這正對大門的地方呢,最好再以一尊玉獅坐鎮(zhèn),通四方,攬祥瑞,可保無虞?!?p> 眾人紛紛贊許地點頭,劉陶清清嗓子,繼續(xù)講到,“這坐鎮(zhèn)的玉獅,以羊脂玉為佳。羊脂白玉溫潤,雄獅威風,取秉文經(jīng)武剛?cè)岵?,可令邪祟不敢入,方能聚氣生財。且這長瑞街,不興土木已經(jīng)百年有余,雖往來新客居多,但委實基業(yè)半朽不可妄動,運勢財氣隱隱有停滯之意。依我看,王老爺可以招攬一波新人手打理新鋪子,特別是管事賬房之類,姓名里要帶玉,屬相最好是寅虎、辰龍、酉雞,好催一催財運,流通風水?!?p> “好,好!”王老爺點點頭,偏過頭交待馮管家,“劉道長說的可記住了?”
“記住了記住了!”馮管家面帶笑意,贊許地看了眼劉陶。
“記住了待會兒就去好好辦,人員方面你仔細些,莫叫人鉆了空子!”
“知道了老爺?!?p> 交待完馮管家,王老爺舉起酒杯,同桌上眾人講話:“往后都是自己人了,各位別拘著,都自在些,來來來!”
眾人紛紛舉起酒杯。
一旁的小廝遞上一杯清茶,劉陶安心坐下接過,一飲而盡,隨后提起筷子沖向松鼠鱖魚。
那頭榕榕被小婢女引著來到包間,剛撩開珠玉簾子就聞到脂粉香氣,繞過屏風,抬眼便瞧見主桌之上的首富夫人,長相端莊,神色可親,一身湖藍織錦綢緞,耳畔懸著瑪瑙墜子,發(fā)色烏黑,插幾支鑲玉金簪。
不愧是首富夫人,真有氣質(zhì),坐在這一桌夫人中間,也顯得格外出眾。榕榕想。
只是……
榕榕張望一圈,卻沒看見王家小姐的影子。
王夫人正跟人閑談,看見榕榕進來,便笑著講道:“這位便是劉道長的師妹吧。”
榕榕忙回到:“夫人好,叫我榕榕就好?!?p> “這榕榕姑娘長得真好,”坐在王夫人旁邊的一位夫人笑道,“就是清瘦了些?!?p> “是啊是啊?!睅孜环蛉烁胶汀?p> “快坐下快坐下,”王夫人招呼她,“也不知道榕榕姑娘口味,桌上都是這酒樓的招牌菜色,若是榕榕姑娘吃不慣,我叫他們新添幾個菜?!?p> 說著王夫人就要遣人去喊小二,榕榕連忙謝絕,“不必了不必了,多謝夫人好意,我不挑食?!?p> 榕榕正要落座,突然竄出來一個小姑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沖王夫人嚷道:“姑母,我看榕榕姑娘跟你們坐一起太不自在,讓她去我們那邊吃吧!”
王夫人略一思索,“這樣也好,都是一般大的,那你記得好好招待榕榕姑娘。”
“好嘞!走吧!”身著青色衣裳的小姑娘拉著她就往旁邊房間去了。
青衣小姑娘邊走邊自我介紹,“我叫謝芳菲,剛剛的王夫人是我姑母,我今年十五,你多大?”
“我十七?!遍砰烹S口胡謅。
“那咱們差不多,那邊都是差不多大的,咱們一起更熱鬧,省得跟大人們一桌,吃也吃不好,坐也坐不好!”
“王家小姐也和你們在一起咯?”榕榕試探著問。
謝芳菲猛地停下,回頭看她,“我表姐大病初愈,不能見風,怎么可能在這里?!?p> “我可剛剛明明看到……”
謝芳菲打斷了榕榕,牽著她的手又風風火火地往前走,“一定是你眼花了,正巧今天上了幾條魚還沒動筷子,一會兒魚眼睛都留給你吃,明目?!?p> 榕榕心里一驚,“???不了不了,我確實是看錯了!魚眼睛就不必了!”
酒飽飯足之后,王老爺派人將他們送回客棧。
一進房間門,劉陶就撲到床上,嘴里叫喚著撐死了。
榕榕嫌棄地看他一眼,坐下來開始細品早上沒吃完的點心。
劉陶翻身托腮看她,“你怎么還吃得下?”
“你是不知道,我跟那些千金小姐們一桌,她們都吃得特別少,一條魚只吃魚肚子那一塊肉,我也不好多吃,基本上一道菜就動了兩筷子。虧了呀,那么一大桌子菜,我的心好痛。”榕榕哀怨得很。
“千金小姐們也在?我以為你會跟王夫人一桌呢?!?p> “可不是嘛,關鍵是那個什么謝芳菲說王家小姐沒在,你說說咱們看到的那個人影是不是王家小姐,肯定是的嘛,可那個謝芳菲威脅我,她說王家小姐不在,還說要我吃魚眼睛!”榕榕越說越激動,手里捏的蟹殼黃都掉了一桌碎渣,“她居然威脅我,我是誰啊,我可是妖精啊,她居然敢威脅妖精,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然后呢?”劉陶悠悠問到。
“然后我為了不吃魚眼睛,承認了王家小姐確實沒在?!遍砰虐T著一張嘴,狠狠地咬了一口點心。
“那個什么,謝芳菲,是誰???”
“哦,她說王家小姐是她表姐,王夫人是她姑母。”
“親戚啊,那確實要嘴巴嚴?!眲⑻仗纱采下N著腳蕩悠,“事情都結(jié)束了,過幾天咱們就去別的地方玩去?!?p> “好啊,接下來去哪兒?”
劉陶伸出手在空中比劃了兩下,“去蘇州吧,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去了蘇州就去杭州。蘇杭的點心好吃得很,包你滿意。”
“不過可惜了,來金陵這么久,也沒能排上去秦淮河畫舫上吃飯的號。”
聽到榕榕這話,劉陶“哎”了一聲,突然爬起來,“你說這個,我今天跟馮管家稍微地提了那么一嘴,他說幫我們安排一下,安排好了派人來招呼一聲?!?p> “真的嗎!?”榕榕激動了,“我聽謝芳菲說,過兩天秦淮河上要放花燈呢,我們是不是能坐在畫舫上,邊吃邊看燈了?”
“也不一定,看看馮管家到時候安排的哪一天吧。按理說我都幫了他這么大個忙了,安排個畫舫賞花燈應該不算什么吧?!?p> “幫忙?你瞞著我做了什么?”
“嗨,沒什么沒什么?!眲⑻辗磴@進被子,“幫了馮管家一個小忙而已,睡了睡了,我累了?!?p> 榕榕氣得叉腰,“老是有事情瞞著我,凍死你得了!”說罷榕榕打開窗戶翻身出去,任由窗戶大敞。
“哎喲小姑奶奶,你怎么又不關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