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媽,我們也想快點收呀,可網(wǎng)絡(luò)不行,上午開了自助后,咱們這收銀臺卡死了好多次,也是沒辦法,才決定關(guān)閉的。誰叫我們公司的系統(tǒng)太老舊了,需要更新?lián)Q代了?!贝藭r,我能說什么呢?實話實說唄。只不過我的解釋,會有多少人能夠理解呢?
“那你們就應(yīng)該跟領(lǐng)導(dǎo)提,更換系統(tǒng)呀,這么個破系統(tǒng),早就要淘汰了?!贝髬尩脑?,簡直說到了我的心坎兒上了。
“您這話,真說到我們的心坎兒上了,您可以幫我們跟我們領(lǐng)導(dǎo)說一下,”邊說,我邊把張希指給大媽看。
“收錢的,快點撒。”后面的顧客催促著。我沒有回答。畢竟此刻,在顧客眼里,我應(yīng)該不聽收錢,不能停息。我趕緊回過頭繼續(xù)拿著后面顧客的商品一個一個過著收銀臺掃描。
大媽看了一眼張希,又看了看自己大包小包的商品,然后有回頭看了眼幫她收銀的我,我知道,她還是很想幫我去和張希說到說到的,只不過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提著大包小包,徑直走向大門口。
也是,這個時候,早點回家最是安全,誰知道這在外面的人,哪一個身上帶有病毒呢。
我只是笑了笑,繼續(xù)開始收銀,收到一半想上衛(wèi)生間了,可扭頭看了去,竟然在我這邊收銀臺找不到半個能夠備用替我的人選,此刻,我才意識到,找個偏遠收銀臺到底是有多蠢。好容易我看到了副店長李紅,撤了命的叫著她的名字,這才讓她注意到我這里。
此刻,能夠去趟衛(wèi)生間休息一下,我已經(jīng)覺得是上天賜給我的恩賜了。劉萍說,她從開門到現(xiàn)在不僅沒有上過衛(wèi)生間,連水都沒能喝上一口,除了吃飯那一會兒……天哪,從來沒有這么忙碌過,不是說超市不關(guān)門嗎?
“現(xiàn)在疫情這么嚴重,誰還隔三差五的出來買東西呀,肯定要一次性買足一周的食物呀?!彪x開收銀臺前,這是我聽到一名顧客的回復(fù)。
從衛(wèi)生間出來,碰到了王師傅,想著等會兒要坐他的車回家,我禮節(jié)性的跟他打著招呼,他回了我一個微笑。擦身而過間,王師傅叫住了我。
“李萌,我不能帶你咧,我們的方向太不一樣了,如果帶上你,就彎得太遠了。你跟辦公室說一下,看能不能換個人帶你回家。”他有些抱歉。
“沒事,我跟辦公室回話吧。”我笑了笑。
人家不愿意帶總不能勉強吧,如果真沒人帶我回家,走回去也沒什么了不起,大不了明天開始我也就不來上班了嘛。我安慰著自己。
碰到卓楠,我將王師傅的話告訴了她。
“沒事,我跟張店說一下,你就跟他的車走吧?!?p> 回到收銀臺將李紅換了下;畢竟劉萍也在等著李紅替她。
這樣的忙碌,一直持續(xù)到下午4點左右,我和劉萍的收銀臺才慢慢空了下來。我趕緊關(guān)了收銀臺扎帳交款,毫無義氣的留下劉萍一個人溜了。坐店長的車,慢一步,人家等不等自己都還是個問號,我沒有這個自信。
收拾完畢,我先回到辦公室,碰到了早來的張曉菲;按照之前班次,明天是呂文文晚班,可現(xiàn)在遇到這事兒,我肯定是要問清楚的。
“她?她剛才下班的時候跟我說,她是怕死的,所以公交沒開通之前,她才不來上班呢。所以,她不止明天不會來,這封城的日子都不會來?!睆垥苑品浅o奈的回答著我。
——怕死,我們誰不怕死,誰的命跟貓一樣有九條;住在花園道,里門店三站路,踩個自行車都到了的人不來,那我公交地鐵的來回轉(zhuǎn),憑什么我來呢。
心里這么想,我卻沒有這么回答著她,我們可以有牢騷,但不能在他們面前展露,不能給張曉菲傳遞錯誤的信息。
“你再問一下吧,確定一下,就說讓他給楊勇回個電話,免得明天上班出了問題,楊勇K我們?!蔽姨嵝褟垥苑啤?p> “你不相信,我當著你的面打電話問?!睆垥苑骑@得無奈。
我不是不相信她的話,和呂文文同事這么長時間了,怎么可能不了解她,可我不能這么回楊勇吧,那不是挑事非?
——文文,楊經(jīng)理讓我問問你,明天你怎么上班?
——明天都沒車怎么來呀?公交車什么時候開通,我什么時候來。
——哦,那你跟楊經(jīng)理回個話兒吧。
——嘟,嘟,嘟
“她掛了。”張曉菲一臉詫異的看著我;告訴了電話的結(jié)果。
“哼~好,我就這么回楊勇?!?p> “明天我們怎么上班呀?”
“呵呵,這個,我的問一下楊勇,等會兒回復(fù)你?!眴枟钣??我還是先問一下卓楠吧,明天有沒有車帶我上班都是問號,真讓我騎自行車我才不來呢,豈不遲到了,不劃算。
后勤部的辦公室在行政部的對面,出了辦公室,正好碰見卓楠,我將自己的顧慮告訴了她。
“張店帶你上班呀。也就是說,在通車之前,張店負責(zé)你們幾個人的出行。”
——還有這好事?店長當司機。
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對岸的來不了,你們順路的還不帶著,那超市怎么營業(yè)呀。”卓楠詫異的看著我。
我笑著。
“我老公也是心煩,昨晚發(fā)燒……”她的話沒說完,我警惕的看著她。從呂文文那兒,我知道這個病的傳染性很強,初期的癥狀就是發(fā)燒。
“不是那個病,就是普通的發(fā)燒。他也是蠻煩,讓他多喝水,他就是不喝,搞得現(xiàn)在都不好?!弊块粗屹|(zhì)疑的眼神,連忙解釋著。
“那你也要多注意呀,在家好好照顧他吧?!?p> “嗯,正好我從初二開始休息?;丶液煤帽扑人幒人!?p> “發(fā)燒不是小事,你一定要提高警惕啊?!迸c卓楠正聊著,劉萍讓我?guī)退麚Q零錢。
終于忙到下班了,楊勇把我和張曉菲的班次做了個安排,明天雖然年三十,上班時間反而比以前推后了半小時。而下班時間竟然提前到4點。這下好了,不用安排班次明天我們倆直接來上班就行了。
坐店長的車回家,這可是破天荒第一遭,還蠻開心自己有那個榮幸,能夠讓店長為自己當免費司機,而且,看這個架勢,可能不止當一天的免費司機。
可卓楠會不會忙忘了跟張店說帶我一程的事兒呢?
大廳里,卓楠站在張希的旁邊,正在匯報著工作,我迅速在腦海里思索著如何將等會回家的重要事情擺在明面上讓張希知道。沒什么比能夠平安回家,此刻更讓我用心了。
“卓楠,王師傅說他不能夠帶我,那待會兒誰帶我回家呀?”我假裝不知道,卓楠事先的安排,當著張店的面詢問著。
“哦,對了,張店,王師傅說他帶的人路線跟李萌不一樣,不能帶她,”卓楠看了我一眼替我向張店請示著,只不過,能管理整個門店的領(lǐng)導(dǎo)者,又豈會連這點人之常情都不知道呢。所以,還沒等卓楠說完,他主動接了下去。
“那就坐我的車嘛,反正我車上就是兩個人,我車可以坐7個人的,不過你住哪兒我們順路嘛?”張希詢問著。
“順路,我是怕您不方便,詳細問了她的地址的,您住北清大道,她就住在武江大道上,您來店里要經(jīng)過她家住的地方?!弊块s緊趁機幫我說話,蹭不上老張的車,今天我可慘了。
“順路沒事,就算不順路,怎么著今天也得把你們送回家呀。卓楠,你再問問,一定不要漏掉任何一個員工了,一定要保證他們今天都能順利回家過春節(jié)?!泵魈炀褪悄耆耍@種特殊時候聽到這種暖心的話,我都快忘了曾經(jīng)自己是有多討厭店長張希的“無情無義”。
向我這種長期與店長交流甚少的小文員,只能從比自己打交道多的人以及日常工作例會上的各種表象去感受店長的人品。顯然,他的人品,在我這樣的小文員眼里都這么的“無情無義”,在那些基本上與店長沒什么工作交流的員工眼里,他更像是一個資本家的代名詞。
——我怕死,明天開始我才不會來呢。
呂文文的話錯了嗎?我不覺得,每天聽到確診人數(shù)的上升,自己也是打內(nèi)心的想在家里休息。這個特殊的時候,躲在家里似乎是最安全的;我們處在這場風(fēng)暴的中心,每個人都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我們會面對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或者身邊的親朋好友成為下一個患病的人。
何寧茜
其實,所有茫然都是暫時的,每個人都是很惜命的;所有人在這場戰(zhàn)疫中,或者自愿,或者被迫的參與,也極大的加深了我們民族的向心力,到現(xiàn)在為止,我看到當初的報道,仍然會感動的熱淚盈眶。我為自己驕傲,也為在這場災(zāi)難中勇敢的逆行者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