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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不媚俢

第三章 好歸宿

誓不媚俢 津暖夏涼 3227 2020-04-13 09:52:28

  林府坐落在廣陵城西里坊,隔著一條巷子,街巷對面就是從前青芷的家——謝府。

  此刻,林長傾走到門前,抬步剛要進家門,卻被一抹粉色吸引了目光,腳步忽然停下來!

  他轉頭望去,那粉色原是一枝盛放的海棠!

  他這兩天他的心里一直不平靜,此刻,不由轉身看向對面高大的宅院,那正是曾經(jīng)的謝府。

  正中掛著的牌匾斜斜地掉落了一半,上面“謝府”二字本是端方的小篆,現(xiàn)在看上去也成了歪斜的,而牌匾下方那兩扇朱漆大門早已被貼上封條,朱漆脫落得斑斑駁駁、不成樣子。

  院內一棵高大的海棠樹毫不知曉這院子主人的敗落,正生氣勃勃地越過墻頭將枝椏伸到墻外,翠綠的葉子中間,粉紅色的海棠花開得正盛,深深淺淺的粉色一簇一簇將枝頭壓彎了。

  林長傾不由眼睛一澀!

  青芷從前最愛海棠,謝父便特意為她建了處海棠苑,里面種著從大晉國各處搜羅來的名貴海棠品種,硬是養(yǎng)出了一片形態(tài)各異的海棠林。

  每到春日,林中各色海棠爭相綻放,那景象美不勝收,謝父便會在海棠苑為女兒辦盛大的春日宴。

  雖然春日宴大都是邀請廣陵各家的貴女,但因為二人自小一起玩耍,每年他都會收到青芷的小小花箋。

  春日宴上,她身著華美精致的羅衫,笑容明媚、華貴不可方物,看上去比盛放的海棠花還要嬌艷,那些參加宴會的貴女們沒有人不喜歡她、夸贊她。

  可自從謝父定罪、謝家敗落后,她開始居無定所、生活流離,臉上便再也見不到那樣天真明艷的笑容了。

  他本以為可以待她及笄,讓母親上門去求娶她,他便與她舉案齊眉,琴瑟和鳴。

  可后來謝家出現(xiàn)那么大的變故,父親已經(jīng)明令禁止他再與她來往,他也不敢再提這件事,只能偷偷去看她,盡所能幫她。

  可是今天,他想試一試,想到青芷如今窮苦的生活,想到她對他笑著說話時如盛了蜜的眼睛,想到她受傷的頭,他覺得不能再等了。

  他已經(jīng)找人查過,打傷青芷的那些人并不是本地人,且已有防備,現(xiàn)在還沒有查到蹤跡。

  但現(xiàn)在既然有人已經(jīng)出手了,說明青芷已身處危險,他覺得不能再等了,為了青芷,為了他的心,他都不想等了。

  母親從前最喜歡她,也曾有意想讓他們一起,他去求求母親,說不定她心軟了就會同意的。

  想到這里,林長傾轉過身,加快了進府的步伐。

  “青芷,想什么呢?藥都要涼了!”阿蘇看自林長傾走后她就又開始對著窗外發(fā)愣,忍不住走過去把藥端給她。

  青芷仰頭將碗里的藥喝完,含上一顆腌青梅,依舊看向窗外。

  阿蘇循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見窗邊那株不知名的小樹,已開出幾朵稀疏的花朵。

  莫不是想起了她最愛的海棠花?現(xiàn)在的院子,幾乎沒什么樹,院墻角落里那棵也是棵小苗,而且這院子又舊又破,住起來與從前的謝府自然是天壤之別,不過好在這里便宜,每年租金只有三十株銅錢。

  現(xiàn)在她們連生計都困難,可種不起海棠樹了,阿蘇在心里嘀咕著,默默地準備去灶房燒飯,今日林長傾給她們帶了些白米,加上剩下的兔肉,可以做一頓豐盛的晚飯了。

  剛走到門邊,身后一直靜靜坐著的青芷忽然開口:“阿蘇,你說,是誰想害我?”

  輕柔的聲音里透出一絲冷然。

  阿蘇心里一驚,停住了腳。

  原來青芷在想這個?

  她轉過身,走到青芷面前,輕輕握住了青芷的手。

  “青芷,別想這些了!”她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眼中神色卻晦暗不明。

  那幾個人的做派,林長傾都給她描述過,她大概猜到了這背后的指使。

  這件事,還要從謝家的破敗說起。

  青芷的父親謝禹原是這廣陵城赫赫有名的鹽商,多年來掌控著整個齊西南的鹽運,手底下單負責收鹽的工事就上百人。

  只是樹大招風,來投靠的親戚也不少。前年夏天,謝家的一個遠房親戚尹伍德就從廣陵城北地的閬州城過來投靠他們。尹伍德四十來歲,看上去老實忠厚,帶著妻子兒女一大家子人,說鄉(xiāng)下收成不好,讓謝禹幫忙在城里謀個差事。

  一開始謝禹只讓他幫忙收鹽,后來卻發(fā)現(xiàn)尹伍德這人既能干又性子沉穩(wěn),且很快便熟悉了鹽運的門道,謝禹便有心提拔,讓他當了總商。

  從那時起,尹伍德更是勤謹忠懇,將謝家的鹽務上上下下打點得順順當當,謝禹開始對他有所器重。

  謝家自來人丁單薄,到謝禹一輩乃家中獨子,上下并無兄弟姐妹。如今謝禹自覺尹伍德有才有德,又對他助益良多,兩人的關系自比旁人更近一步。后來在尹伍德的打點下,謝禹搖身一變,從鹽商提為掌管廣陵鹽務的司鹽使,搖身一變成為廣陵新貴。謝禹更加對尹伍德信任倚重。

  可令誰也沒想是,轉過年來剛入春,新任鹽政查賬,便查到謝禹私自超發(fā)鹽引,從中克扣提留“引銀”,數(shù)額竟達到數(shù)萬兩之多,很快謝禹便被羈押下獄,等待斬刑。這在當時成為轟動一時的“廣陵鹽引案”。

  案發(fā)之后,雖然謝家上下打點,也沒有免了謝禹的死罪,只免了青芷的奴身。而本就體弱的何氏在丈夫被斬后也一匹白綾跟著去了,謝家的財產充了公,家奴們逃的逃、散的散,只留下青芷孤苦無依,被自小照顧她的阿蘇帶走了。

  出人意料的是,謝禹待如親兄弟般的尹伍德卻變得杳無蹤跡。短短一個月后,他毫發(fā)未損地重新出現(xiàn)在廣陵,并成了廣陵城最大的鹽商。

  尹伍德不僅掌握了整個廣陵城的鹽引售賣權,還在廣陵最繁華的街市買了一處九進九出的大宅子,宅子里買了很多仆人、婢女伺候,還經(jīng)常家中設宴宴請各家仕族,一時間,尹伍德儼然成了這個廣陵城炙手可熱的新貴。

  當阿蘇打聽到這些事之后,便猜測青芷的父親是被人下了套了。

  她終于明白為什么剛出事這個尹伍德就跑得不見了人影,那時阿蘇還曾托人去打聽,希望能找到他幫忙照顧青芷,后來卻發(fā)現(xiàn)他不僅不可以依靠還是個黑了心的白眼狼。

  但他們不去招惹仇人,仇人卻還不放過他們。

  昨天那些人肯定就是尹伍德叫來的,想趁著她重病帶走青芷,然后再也沒有后顧之憂。可現(xiàn)在她們能怎么辦呢?

  如今尹伍德家大業(yè)大,又有官府在背后撐腰,僅憑他們主仆想要報仇,無異于以卵擊石!

  “不管是誰,我都會讓他付出代價!”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把阿蘇嚇了一跳。

  青芷沒有等她的回答,她已經(jīng)確認了,在這個世界阿蘇和林長傾是真心對她好的人,她會強大到保護他們;而那么那些想要傷害她的人,她也不會放過。

  她這個身體的女孩已經(jīng)死過一次了,她不會再讓她死第二次。

  阿蘇愕然看著青芷,只見她的眼中閃過從未見過的狠厲,這眼神嚇了她一跳。

  “嬌嬌,你想干什么?阿蘇絕對不會讓你去涉險!”阿蘇一著急便將從前青芷的乳名叫了出來,自從家道破落,青芷便再也不讓她叫乳名了,因為她早已不是什么嬌嬌了,但在阿蘇心里青芷永遠都是那個嬌貴的富家小姐。

  “阿蘇,你不要急嘛!”青芷目光瞬間柔軟,聲音也恢復了軟糯?!拔矣蟹执?,不會貿然行事的!”

  “嬌嬌,你不要想這些了好不好?先養(yǎng)好傷,阿蘇會照顧好你,不會讓你再被人欺負!”阿蘇急急地道,她莫名地心里有些怕。

  說完卻心里一滯,又想起了昨天發(fā)生的驚心一幕,她真的能保護好小姐嗎?昨天小姐差點被那些人害死,那些人萬一再來她能怎么辦呢?

  “嬌嬌,我們搬家吧!”阿蘇忽然下定決心說道?!鞍岬竭h遠的,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青芷輕輕握住她的手,堅定地搖了搖頭:“阿蘇,我們躲不了的!”

  阿蘇聽了,怔怔地說不出一句話來,小姐說得對,躲是沒有用的!

  她們從前一直在躲著、避著,可災禍還是找上門來,越是退縮,那些人越是不會放過她們。

  “既然已經(jīng)被惡狼盯上,只靠躲和逃又能避得了幾時呢?所以,我決不會躲!”青芷又緩緩開口,輕柔的聲音中帶著清冷和堅定。

  不僅不會躲,她還會找到那只餓狼,把他打得再也爬不起來!

  阿蘇微微一怔,呆呆地看著她:目光堅定,面容沉靜,渾身上下透著清冷。

  這還是她那個嬌弱、怯懦的小姐嗎?她現(xiàn)在終于確認,小姐真的變了!

  仔細想想,從她摔了頭以后,這些變化就發(fā)生了:話比從前多了,治好了她的傷,抓住了兔子,笑容變得自信明媚,又說出這樣驚人的話語。

  自從醒過來,不過一夕功夫,從前的嬌嬌女變得懂事、堅韌、自信。

  謝家變故后她日日擔驚受怕,怕生活無著落,怕小姐受苦,怕那些人來害小姐,現(xiàn)在,她竟然覺得不怕了,有小姐在呢。

  不過,她驀然有些心酸,若是沒有那些災禍,小姐本可以像城中那些貴女一樣依舊過著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生活,每天聽聽曲,下下棋,姑子們結伴去買些胭脂水粉,開賞花宴......可現(xiàn)在她卻要承擔這個年齡本不應該承受的重擔。

  都是被那些人逼的,阿蘇暗暗恨道,是他們把一個嬌嬌女逼成了現(xiàn)在的樣子!

  不過,若是小姐能有個好歸宿,是不是便可以依靠夫家,不用再這樣擔驚受怕了?她想到了林家公子林長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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