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后跟隨的男人從樹后閃出身來,看著滿天的花雨,毫無欣賞這美景的心思,剛剛明明見她進了這林子,怎么現(xiàn)在不見了人影?
他又急急地往前走了幾步,林子并不茂密,一眼便望道了頭,可確實沒有了那女子的影子,他心中著急:都怪自己大意了,竟被一個嬌弱的姑子耍了,他慢慢地搜尋著,到底藏到哪兒去了?
“你是在找我嗎?”忽然有聲音從上面?zhèn)鱽?,仆從驚訝得仰頭望去,只見那姑子正坐在一棵樹上,悠閑地向下看著他。
“你,你給我下來!”仆從惡狠狠地沖她叫道,他現(xiàn)在可沒耐心陪她玩捉迷藏。
“是尹家讓你來的嗎?”青芷盈盈一笑,說道,“尹靜敏,還是尹伍德,你告訴我,我就下去!”
那仆從被她的笑晃了眼——這姑子還真是美!
“好吧,我這就告訴你,你可要下來呀!”仆從色迷迷地看著樹上的青芷,反正她都要死了,告訴她又能怎樣。
青芷隨手摘了一朵海棠,靜靜地看他一眼,等著他的答案。
“是我們家二小姐讓我來找你,怕你一個人迷路!”仆從不會傻到告訴青芷真相,“快下來跟我回去吧!”
“好呀,我這就下去!”青芷笑盈盈地說道,起身飄身下樹,烏黑的秀發(fā)和寬大的衣裙隨著她的動作飛揚,看上去賞心悅目如仙子下凡,那仆從不禁看呆了。
但隨著她下樹,一顆石子“嗖”得一聲準確地射向那仆從腹部。
那仆從低頭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咕咕冒血的肚子,又看看還笑意盈盈的女子——面前的仙子原來是殺人的羅剎,他驚恐地捂著肚子想要逃走,可沒走幾步便“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
那石子能夠殺死野獸,自然也能殺人!
青芷冷冷的看著他在地上掙扎了片刻,便不動了。
青芷目光冰冷,似是自言自語:“我不殺你,你便會殺我,如此殺你倒也公平!”
她的靈池發(fā)生變化之后,動作比從前更加敏捷有力,剛剛上樹毫不費力?,F(xiàn)在,她又毫不費力地將已經(jīng)僵死的男人拖了起來,找到林中一處低洼之處,用一旁的樹葉和野草掩埋起來,確保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
青芷收拾完剛想轉(zhuǎn)身離開,忽然遠處傳來一陣打斗聲,她立刻又縱身躲回了樹上。
她屏氣凝神,豎起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
似乎有人奔了過來,而后面又跟著人在追趕。
“公子,人不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青芷耳朵一動:是那個侍衛(wèi)的聲音。
“肯定還在這林子里,他跑不遠!”又一個聲音響起,青芷心中震驚:是梅家郎君梅若白。
片刻后,林中漸漸安靜下來,青芷松了一口氣,那兩個人都是武功高強,聽力自然也不弱,幸好沒有發(fā)現(xiàn)她,不然她實在不好解釋自己為何會藏身在這里。
青芷又細聽了片刻,確保安全后,她將頭從樹葉后探出,準備下樹,只是往下一看,她“啊”地一聲終于忍不住驚呼出聲。
樹下面,一個身材修長的玄衣男子正穩(wěn)穩(wěn)站在那里,似是早就在那里等著她一般。
梅若白抬頭看著樹上的女子,心中的驚訝更甚——竟然又是她!
“公子,讓那人跑了,屬下沒有追上!”侍衛(wèi)聶鉞匆匆趕了回來稟報道,說完順著梅若白的視線往上看,也嚇了一跳:“咦,是謝姑子?”
她怎么會在這里,難道他們是一伙的?聶鉞面露疑惑和驚訝,說起來這個謝家姑子確實有點古怪。
“二位公子,也是來賞花的嗎?”片刻的慌亂后,青芷卻鎮(zhèn)靜下來,微微笑著開口問道。
她本就是與那些公子貴女們來游山水的,也沒人規(guī)定她不能在這樹上賞花吧?既然如此,她怕什么?就是發(fā)現(xiàn)了那人的尸體,也沒有證據(jù)就是她殺的!
想到這里,她悠閑地摘下一朵海棠,朝樹下二人莞爾一笑。
梅若白目光深邃地看著她,神情復雜,不知在想什么。而聶鉞則眼角不自然地抽了抽。
“你在那里,賞花?”梅若白緩聲開口,聲音低沉,帶著某種不明的意味,青芷看著他的目光,忍不住又心漏了一拍。
她強自穩(wěn)住心神,拈花一笑:“是呀,奴是在賞花呀!”
梅若白神情有剎那的恍惚,從前那個海棠樹上的小女孩又無比清晰地浮現(xiàn)在腦海中,似是與這樹上的女子重合。
“主子,還追嗎?”聶鉞見他站在這里出神,忍不住問道。但他也知道,這個功夫那人肯定逃遠了,現(xiàn)在再追也應(yīng)該追不上了吧?
梅若白的眼神恢復清明,看向樹林外:“不必追了,走吧!”
沒有再抬頭看樹上的青芷,青芷卻終于松了一口氣,看著二人走遠,趕忙從樹上下來。
等她回到眾人中間的時候,愕然發(fā)現(xiàn)梅家二人也在。而尹靜敏驚訝地看著她自己一個人回來,心中震驚不已。
那驚訝只是一瞬閃過,尹靜敏便面色如常地迎了上來:“青芷,你怎么去了這么久,我都怕你迷路,正要遣人去尋你呢!”
阿蘇正坐在地上翻烤著什么,腳腕已經(jīng)腫了起來,但心里卻重重松了一口氣,剛剛見她久去不回,阿蘇心中一直七上八下,總覺得要出什么事,現(xiàn)在見她回來才放下心來。
青芷先過去看了看阿蘇的腳腕,本可以用靈力醫(yī)好,但環(huán)顧四周,現(xiàn)在人多眼雜,等回去再說吧。
“青芷,你肚子餓了吧?梅家公子也來這山上打獵,剛剛帶了一只鹿來,大家都在烤鹿肉呢!”尹靜敏聲音輕柔地說道。
“梅公子帶來的鹿肉?”青芷心中驚訝,這人難道也是不想讓人知道他的行蹤嗎?他剛剛到底在追什么人?為什么要追那人?不過,山中打獵倒是一個好理由!
“是呀小姐,這塊已經(jīng)烤好了,你快嘗嘗好不好吃?”阿蘇將手中翻烤好的鹿肉遞給她,青芷接過來咬了一口。
“嗯,還真挺好吃!你也吃一口!”說完又遞給阿蘇吃。一旁的尹靜敏和柳葉驚訝地看著二人:這二人,真不像主仆!
那邊的眾人也吃得熱熱鬧鬧。以梅若白為首,依次坐著曾家、尹家、杭家的幾個公子哥,對面則坐著一眾貴女。
眾人沒想到今天在這山上能碰到梅若白,誰不知道梅若白最是難結(jié)交,可沒想到一向清冷的梅公子今日竟愿意與眾人一起同食鹿肉,雖然不怎么說話,但他能坐在這里已是很難得。
那些貴女們更不必說,除了已經(jīng)訂了親事的杭天香,其他貴女無不偷眼打量著梅若白,大膽的姑子甚至將含情脈脈的目光直接射向他的身上。
只是,這梅家郎君實在不解風情,依舊面容冷峻,目不斜視,渾身上下散發(fā)著清冷和淡漠,只一言不發(fā)細細吃著盤中的鹿肉,似乎那些貌美的姑子們還不如眼前的鹿肉好看。那些多情的姑子們不禁有些失望:這梅家郎君還真是傳說中的不近女色!
其他公子哥們卻說得熱鬧,令姑子們不得不側(cè)目而視。
“尹豬頭,怎么樣?今天可認輸了吧!”曾家公子得意洋洋地咬下一塊鹿肉,奚落著一旁的尹家公子。
“你別不知羞了曾小瓜,明明是你在那斗雞的脖子上涂了那狐貍膏油,我的霸王雞才被嚇跑的,你這是作弊,我可不算輸!”尹家公子不服氣地說道。
“還好意思說我作弊,你不是也在你的雞翅膀上涂了不少芥粉嗎?”曾家公子咽下一口鹿肉,大聲嚷嚷道。
“你們倆,總是吵來吵去有啥意思?”一旁的杭家公子、袁家公子都紛紛制止了二人的爭執(zhí)。
“下次,光明正大地比一場,也別比斗雞了,就比狩獵!看誰獵到的野物多,就算贏!”有人提議道。
“行啊,就這么定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眾人紛紛附和著,曾家公子和尹家公子也不甘認輸,點頭同意。
而眾人中間的梅若白眉頭微蹙,忽然朗身站起:“眾位慢用,告辭!”
眾人趕忙起身相送,聶鉞立刻扶刀跟了上去。
送走了梅若白,眾人紛紛坐下,而站著的曾家公子卻愣愣得看著不遠處那個正在吃肉的女人:“她......她......”
“曾小瓜,你怎么了?看見美人就結(jié)巴了?”一旁的尹家公子取笑他道。
“不是,她怎么會在這里?”曾家公子驚訝地看著青芷,青芷也認出了他,只微微一怔便朝他淺淺一笑。
這笑容讓曾家公子打了個哆嗦,一旁的尹家公子卻取笑他道:“你還真是見了美人就像移不開眼,那個姑子,也就做個妾室還可以,可進不了你曾家府門!”
“她是哪家姑子?”曾公子趕忙問道。
“她啊,就是那破落戶謝家的孤女呀,你不知道呀?”一旁有貴女笑嘻嘻地說道。
“原來是謝家啊——”曾公子若有所思,那她怎么那么厲害,上次那樣狠厲的樣子現(xiàn)在想起來他都害怕。
青芷卻沒有理會,只細細品著鹿肉,一旁的阿蘇剛剛也看到了曾公子,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與青芷對視了一眼,輕輕做了“矮冬瓜”的口型,青芷掩嘴一笑,搖搖頭,示意她不要聲張,阿蘇也沒有出聲,繼續(xù)裝作視而不見。
主仆二人吃得自在,可尹靜敏卻越來越坐不住了:那個劉四,怎么還不回來?她實在想不出他為何會沒有得手,這么好的機會,謝青芷身邊又沒有人,為何會讓她輕易逃脫?現(xiàn)在他又在哪兒?
到了該走的時候,也沒有等來劉四,而尹萍兒在點數(shù)家丁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少了一個人。
尹靜敏只佯裝不知,而眾貴女和公子哥們也不會在這里耽擱功夫等一個家丁,于是眾人沒有理會那個不知跑到哪里去的家丁,收拾東西啟程返回城中了,而尹靜敏心中卻按下了疑惑和不安。
回去的馬車上,青芷看著阿蘇已經(jīng)紅腫的傷腿說道:“阿蘇,我?guī)湍闳嘁幌掳?!?p> 阿蘇已經(jīng)接受她會醫(yī)術(shù)的事實,點點頭。青芷將手放在阿蘇的腳腕處,輕輕按壓著,阿蘇忽然覺得傷處一陣麻麻癢癢的感覺傳來,那感覺越來越強烈,腫脹處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縮小,不一會兒,那腫的地方竟然消失了。
饒是已經(jīng)知道自家小姐會醫(yī)術(shù)的阿蘇,也不禁驚訝得瞪大了眼睛——這種治傷的速度也太快了,便是如今廣陵城里最出名的郎中也做不到,她愣愣地看著自己完好如初的傷腿。
一旁青芷則提醒她:“你動一下試試還疼不疼?”
阿蘇聽罷趕忙試著動了動腳腕,忍不住驚喜得大叫起來:“哎——真的好了!嬌嬌,你可真厲害,還會治腿傷??!”
雖然那次青芷治好了她的風寒,但她也沒真當自家小姐就成了名醫(yī),只以為是誤打誤撞,現(xiàn)在她終于確認:摔了一跤還真能讓一個嬌嬌女變成神醫(y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