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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遺事

第六十三章 不做亂世人

朝歌遺事 1狗 2191 2020-06-10 20:00:00

  酒宴持續(xù)到很晚,商元祗留眾人在客房休息了,又送鹿黍離回房,在燭光下鹿黍離的臉頰微紅,狀似微醺。

  “怎么樣,今晚有些累了吧?”商元祗問。

  “遇到了能說兩句話的人,我很高興,多謝殿下邀我。”鹿黍離抿著嘴笑道。

  次日,商元祗起來頭有些痛。

  頭痛一來是因為宿醉,二來是因為他是還沒睡夠的時候被小包子強行叫醒的。

  “怎么了?”商元祗問,他腦袋昏昏沉沉迷迷糊糊還睜不開眼睛。

  “關中急報,請殿下定奪。”小包子面有憂色。

  商元祗瞬時間醒了。

  更衣完畢商元祗急匆匆去接見來使,一進門就看到地下跪著一人,一身勁裝滿是塵土,面龐黝黑,唇角干得泛白,眼白滿是血絲,讓商元祗想起一個月前快馬趕回朝歌的自己。

  “怎么了?挑緊急的說。”商元祗讓這人起來說話。

  “小人金威,乃潼關守將金尚恩之子,在軍中任前鋒營營長?!?p>  商元祗扭頭看了一眼煮海,煮海點點頭,表示已經驗過金威的印信,于是商元祗聽金威繼續(xù)說。

  “今年關內關外具是大旱,關內流民四起,關外胡人虎視眈眈,近日流民已成流寇,自蕭關、散關攻入,武關,潼關也已被圍困,自身難保,被困前父親送我來報信求援,這已經是半月之前的事了,一路上各道長官不敢私自決斷,但也十分重視此事,送我入京覲見,請殿下早作決斷,出兵鎮(zhèn)壓。這是臨行前父親給我的奏疏。”

  言畢,金威從懷中抽出一本奏折。

  商元祗把奏折展開來看,大致情況與金威描述的都一樣,各道節(jié)度使大約是沒有將這事放在心上,但是商元祗看這奏疏中所言已是極為兇險,金尚恩派兒子前來送信,未必沒有自己以身殉國,讓金威為金家留個種的意思。

  商元祗又向金威詢問了潼關關內的糧草兵員等具體狀況,問了流寇的兵力,又命人下去詢問各道長官各自境內究竟情況如何,待如此諸事都安排妥當,商元祗拍了拍金威的肩膀。

  “具體情況孤已知悉,我先派人帶你下去休息,不日便出兵助潼關一臂之力?!?p>  金威離開后,商元祗找來了紀靈樞。

  “具體就是這么個情況,就我回京時一路上所見所聞來看,這次潼關之圍只怕只是一個開始?!鄙淘髮ψ约旱膽n慮直言不諱。

  紀靈樞點了點頭,商元祗所言他也有同感。

  “先解潼關燃眉之急,還需著手準備救濟難民,兩者需齊頭并進,目前的災情應該是各道各州在壓著,沒有上報,如果等到他們捂不住了再賑災,只怕已經太遲了。”

  “我也是這樣想的,你來之前我已經派人下去督促各州統(tǒng)計各自的災情,不許瞞報謊報。先不說賑災,不知對于平亂的人選,你有何意見?”

  紀靈樞沉吟片刻,這實在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問題。

  “不可用你的精銳,而需借刀,現在朝中有誰需要武勛呢?讓他去?!?p>  商元祗覺得這有些卑鄙,但他明白紀靈樞的苦心,日后用兵的日子還多,天下一亂,坐鎮(zhèn)各地的大將中有人會有反心。

  “何聞道?”

  “可?!?p>  “誰負責糧草調度?”

  “可以從今年有背景的舉子中選,為了子女一朝聞達,他的長輩一定會保證糧草順暢,給他的孩子取個功勞的。”

  ......

  ......

  大致敲定了各項事宜,紀靈樞回到自己的案前,終于長舒了一口氣。

  沒有栓住的門猛然掀開,而門外空無一人,迎面而來的是夾雜著落葉的悶熱的風。紀靈樞望向門外,久未降雨的天空中終于卷積起厚重的烏云。

  將有一場好雨。

  聽完鹿敬之的計劃,阮晉峰抹了一把額頭的汗,心中悚然。

  他如今身上一身羅綺,就算是過去的舊識見到他,怕是也不敢相認了。

  答應了鹿敬之的第二天,一場浩大的工程開始了,很早的時候阮晉峰就被鹿二從被子里拖了出來,在庭院里四扭八拐進了一處浴室,還不等阮晉峰害羞,幾個侍女就將他剝了個精光,泡在了褐色的藥浴中。

  藥浴的味道很清涼,泡著也并沒有什么痛覺,可是當侍女把阮晉峰的頭也按進去的時候就不一樣了,阮晉峰簡直以為自己要被淹死了,嗆了水的鼻腔生疼,直到肺泡里最后一點氣體也被壓榨出來侍女才肯放他出來透口氣,這樣折磨了一個時辰才算罷休。

  這還不算完,侍女們又換來清水,用皂角輕輕在他頭皮上打著轉,洗去泡沫后再用芝麻葉絞出的汁液浸潤頭皮。

  一套功序下來,阮晉峰想起了說書人口中皇帝吃的烤乳豬,在放在炭火上炙烤前也要同他這樣,反反復復腌漬,刷上七七四十九種醬汁,再放上十二個時辰腌入味,大驚之下阮晉峰只覺得自己進入了妖怪居住的盤絲洞,可是仔細想想自己也不是西天取經的唐長老。

  這樣繁瑣的沐浴,阮晉峰在夢里也沒有想過,但是繁瑣的程序也是有意義的,出來以后,他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都輕了幾分。

  沐浴完畢,侍女們?yōu)樗艘患捉伒脑∫拢瑤麃淼揭婚g溫暖的房間,幾個裁縫已在此等候,他們一言不發(fā),上上下下量取了阮晉峰的尺碼,又沉默地退下了。

  幾個侍女讓他躺在一個軟榻上,替他細細修整了四肢的指甲,剪去發(fā)梢開叉的部分,又微微調整了他眉毛胡須的形狀。當侍女們拿來鏡子的時候,鏡中的人已經不再是阮晉峰了。

  連續(xù)幾天,阮晉峰都需要來這里沐浴,七天之后,他發(fā)現自己的皮膚已經白得同那些富家翁差不多了,做盡粗活的手指上的指甲原本厚而有泥土的顏色,如今也漸漸恢復了孩童時期的肉色,在風吹日曬中蜷曲的須發(fā)也在精心的養(yǎng)護下服帖起來。

  裁縫送來的衣服也到了,曾經看著老爺們的衣服,阮晉峰也曾幻想過,勾織著那樣繁雜的紋樣的布料會是怎樣的厚重,真正穿在身上的時候我阮晉峰才發(fā)現布料竟然可以這樣輕薄,穿在身上,輕如無物,和這樣絲制的衣物比起來,阮晉峰穿慣了的粗布麻衣簡直糙得猶如砂紙。

  這樣的生活,是阮晉峰無法想象的,就如同夏蟲永遠見不到寒冰。

  更讓阮晉峰無法想象的是,同樣是人生憑什么有的人就可以過這樣的生活,有的人卻要在土里刨食,有的人卻要在朝廷的屠刀下等死!

  

1狗

商元衹稱“孤”和稱“我”的場合不同,不是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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