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禮見此,臉上大急,轉頭對身邊的糜顯道:“糜顯丞,你且領一百兵卒,前去護住城門?!?p> 糜顯也知事態(tài)緊急,朗聲答喏,自領一百兵卒往城門方向去了。
這廂,尹禮視線掃過李子聰,再看城下敵兵,突然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對身邊親兵命令道:“上油囊?!?p> 一聲令下,十余兵卒便推出一輛獨輪車,車板上滿是鼓脹的水囊。
李子聰看著這些水囊,一時不怎明白里面裝的是什么。
別有是屎啊尿啊之類的吧?
尹禮等獨輪車推到墻角,親自拿起一個水囊,掂了掂重量,揚手一擲,便見水囊飛出城頭,遠遠墜入城下那兩排被盾牌兵護住的弓箭兵陣中。
身后兵卒見主將如此,也紛紛拿起水囊,往城下擲去。
尹禮卻停下了動作,取過一根裹了油布的一支羽箭,在一旁的火堆上點燃。
然后,將燃著火焰的羽箭遞給李子聰,笑道:“李小英雄,煩請你施展神技,將此箭射中我們扔出去的油囊?!?p> 李子聰這時哪還不知,那水囊里裝的應該是豬油一類易引火燃燒的油脂。
點點頭,接過燃著火焰的羽箭,張弓搭箭,毫不費力地往一個還在空中打旋兒的油囊。
火箭拖著尾巴,端端射穿油囊。
下一瞬,火光暴起,火星四濺,落到地上,瞬間引燃早就鋪在地上的無數油囊。
然后便見,原本整齊列陣攢射的弓箭兵,便被熊熊烈火包圍。
兩百弓箭兵,幾乎有一半成了火人。
還有一半,卻是丟盔棄甲,四下奔逃。
一招得手,尹禮也不沾沾自喜,只對李子聰豎起大拇指,贊道:“李老弟好射術。”
李子聰淡淡一笑,沒有說話。
有滿級硬弓在手,又是這么點距離,如果這還射不中,豈不是太沒用了。
沒了城下弓箭手的壓制,城上守軍終于敢從箭垛后露出腦袋,看到城下一片慘嚎,根本沒有半點憐憫,搬起石頭、檑木、瓦罐,狠狠砸下。
城樓上那一百弓箭兵,也再展雄風,照著那些抱頭鼠竄的敵軍一通亂射。
一千敵兵的攻城戰(zhàn),就這樣以傷亡八百余條性命的代價,宣告失敗。
若是張闿還活著,看到自己這一千兵馬如此不濟事,肯定會氣得暴跳如雷。
可偏偏,張闿已死,這些爹不疼娘不愛的東海兵,便只有當炮灰的命。
袁姓主將看著那一千東海兵只剩了兩百余人,拼命往回跑,面上笑容不減,對身邊副將道:“去,再派一千兵馬前去支援。”
副將心領神會,連忙掉轉馬頭,對身邊的旗語兵下令。
等命令傳到身著藤甲的東海兵陣中,頓時引起一陣騷動。
有低級將領已經看出袁姓主將的意圖,憤憤罵道:“敢情這姓袁的是將老子們當成炮灰,讓俺等去打消耗戰(zhàn)啊?!?p> “對啊,這姓袁的靠不住,老大又死了,不若臨陣倒戈,取了這廝人頭,歸降算球。”
“對對對,拿了這狗賊人頭,指不定也能換個都尉當當?!?p> 一時間,幾名低級將領紛紛低語,并未第一時間接令。
這時,陣中有一將卻看得透徹,低聲喝道:“都他娘別吵啦,你們倒是想得妙,難道沒看到咱們旁邊這六千多冀州兵,個個裝備精良、人高馬大俺等稍有異動,鐵定第一時間便將俺們收拾了?!?p> 其余幾名將領聞言,有些不服道:“那按你說,俺們便聽這狗將的命令,一點點前去拼消耗?”
這將哼哼了兩聲,道:“通過剛剛一輪交手,俺敢肯定,這臨沂縣守城兵馬定不會太多。剛剛有咱們一千兵馬消耗,他們防守物資定然匱乏。若再出一千兵馬,指不定便能勝了呢?!?p> 又有一將不屑道:“勝了又能怎滴?功勞最終還不是要記在那狗將身上。”
這將領卻搖頭道:“俺說你們是豬腦子不成?俺等跟著老大張闿,先入黃巾軍,再投陶謙,現在又叛入冀州袁公,還不是為了混口飯吃?既然到哪都是混飯吃,便得要懂得‘忍’之一字。只要奪下這臨沂城,姓袁的還瞧不出俺等的本事?只要俺等抱成一團,不亂搞事,姓袁的早晚會重用俺等的。”
此言一出,眾將瞬間沉默了。
他們跟著張闿一路東征西討,幾易旗幟,甚而披著官兵的皮,干著盜匪的事,天下又有幾個能夠容得下他們?
他們現在要選個大腿抱,自然要選那最粗最有前途的。
而目下,便只有冀州袁公才是可以給他們帶來光明前途的明主。
為了這個念想,即便是被姓袁的打壓,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這一番思量,花費了小會兒功夫。
那傳令兵已等得焦急,催促道:“爾等還不趕緊接令?快著一千兵馬,繼續(xù)攻城?!?p> 東海眾低級將領你眼望我眼,最終,還是推出那個勸眾將忍下的低級將領出列,接令。
然后,在一眾將領商議下,為盡快攻下臨沂城,他們挑選了最為精干的一千兵力,由那將率領,接令而去。
袁姓主將早將那邊的小騷動看得真切,他早已按住腰間佩劍劍柄,只等那東海兵發(fā)難,便要痛下殺手,徹底將這些人鏟除。
可等了片晌,不僅沒等到他們的臨陣叛變,反倒看到了張闿最信任的那名低級將領得令而出。
率領的一千兵馬,陣容齊整,氣勢非凡,明顯是精銳。
見此,袁姓主將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此將,可用也。
有前面一千兵馬的鋪橋搭路,這增援的一千兵馬順利過了護城河。
既然是同出一源,在陣法和攻城方式上也沒什么變化,都是穩(wěn)扎穩(wěn)打,一點點推進,最終以極小的代價靠近城墻。
城上守軍在尹禮的指揮下,又有李子聰這神箭手在旁輔助,還是讓這千名東海精銳付出了八十幾人的生命,才最終到了城墻根下。
一到城墻根,尹禮便使出老本行,命令眾將士亂石、滾木、金汁伺候。
攻擊了小會兒,卻有一兵報道:“報將軍,石頭滾木不多啦?!?p> 此音一落,另一頭負責煮燒金汁的一名什長也起身稟道:“報將軍,金汁也只能煮七鍋啦?!?p> 這時,那名忘情往城樓下攢射羽箭的弓箭兵佰長伸手往背后的箭壺摸箭,卻發(fā)現空空如也,哪還有半根羽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