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瀟涵就和李玉收了幾件衣服，帶上焙干的泥鰍黃鱔和蝦米，跟著李大爺和李德往張家村去了。張家村各家房前屋后已經(jīng)開始有果木發(fā)芽開花了，一片春日景象，可比李家村好多了。李德嘆息，說天天就盯著碗里那幾粒米想著填飽肚子，怎么就想不到種幾棵果樹，開些田邊的自留地種菜呢。李瀟涵在心里撇嘴，你是沒看到就沒想到，我大爺看了10幾年了也沒動彈一下。張老太正在菜地里抽蒜薹，準(zhǔn)備拿去食堂賣個新鮮，就看見一行人往自家來。
手在額頭上搭個涼棚看一會，發(fā)現(xiàn)是自家女婿和外孫女，想著也該是這幾天來了，再不來又要忙著農(nóng)時了?？焓挚炷_地把最后幾根蒜薹抽完，就先端回院子放在盆里蓋住，免得失了水份。“外婆、外婆”，聽見外孫女叫，張老太忙不迭的連聲“哎、哎”應(yīng)到。
一群人到了院子里坐下來，李大爺沒看到大舅子一家人問：“娘，大哥和大嫂他們?nèi)ツ睦锪?？”張老太給他們端來熱水坐下來說：“他們回娘家去了，小姨子出嫁，過兩天就回來了?！崩畲鬆斦f，怪不得看不見兩個小的。又趕緊給張老太介紹李德：“娘，這是我同族的兄弟李德，聽說你們村有人要招贅，來問問看是個什么情況。”李德趕緊跟張老太打招呼，喊了聲“大娘”。
張老太笑著應(yīng)下，轉(zhuǎn)頭就打發(fā)李玉和李瀟涵去屋后邊的菜地摘棵蓮花白回來中午炒了吃，支走免得小孩子聽到這些事兒。
等兩姐妹轉(zhuǎn)過屋角，張老太才開口道：“張大洋他們家是招贅，但是有個要求，雖然是招贅，但是男孩子也要人才好、勤勞才行。以后在我們村坐家，逢年過節(jié)的才能回自己爹娘身邊看望，孩子跟女方姓；奉養(yǎng)這邊的父母，親生父母那邊以后就不管了；畢竟以后人家的房子和自留地都是要給你的。”聽了這話，李德有些不解：“不是說兩個姑娘都招贅嗎？這怎么聽著只有一個？”張老太笑笑說：“放消息是說的兩個，但實際上老大已經(jīng)和公社一個干部訂婚了，相當(dāng)于家產(chǎn)以后都給小女兒兩口子?！?p> 李德聽得心口火熱，問：“那有上門打聽的嗎？我那兩個兒子只相差一歲，大哥是知道的；干活勤快，性格溫和，長的也板正?！睆埨咸珦u搖頭：“這一聽招贅的，哪里有什么好的來，都是些歪瓜裂棗的，凈想著人家的家產(chǎn)；給打出去好幾撥了，昨天我還去過他家，他屋頭的都給氣病了?！?p> 李大爺坐在一旁，半天不吭聲，半天了說：“娘，你看我這兄弟長的也不差，他兒子像他。要不你當(dāng)個介紹人，帶去他家看看，說說情況，要是得行，到時候也是樁美事兒。”張老太有些意外，這木訥的女婿也會說場面話了，回頭打算問問李瀟涵是不是有故事。眼下既然女婿開了口，那就幫個忙吧，也不是多大事兒，看這李德的樣子應(yīng)該也差不離。而且女婿是個老實人，相交的人應(yīng)該差不到哪里去。
李瀟涵兩姐妹正好扛了個蓮花白回來，張老太讓兩姐妹看家，順帶把菜給收拾了。起身帶著李大爺兩個去張大洋家去，一路上大概把張大洋家的情況給說了一遍。張大洋兄弟挺多，就是自己沒個兒子，兩口子也受了不少的氣。村里有舌頭長的當(dāng)面背著都說人家是絕戶，以后沒人送終；兄弟些卻想著以后兩個侄女出嫁了，兩口子也要靠著自家的孩子養(yǎng)老，覺得虧也不待見。張大洋兩個女兒，大女兒讀書然后去公社上班；小女兒自小性子潑辣，誰的面子都不給，也是個理家的好手。也是因著這小女兒，張大洋家才不被人家說的太過分，被罵是小事，就怕小姑娘混不吝的來堵門。
李德聽得目瞪口呆，相比之下是不是李家村的黃三婆都算斯文的了？隱隱有些發(fā)憷，這性子潑辣，那自家兒子不是給吃的死死的。這會兒自己也不能反悔說不去，來都來了，看看再說。到了張大洋家，就看他蹲在院子外抽葉子煙，看到張老太過去，連忙站起來叫人：“大嫂子，真是麻煩你了，天天來開導(dǎo)她，只是今兒還在慪氣呢?！睆埨咸珨[擺手，說：“去叫她起來收拾下，這是我女婿同族的，帶來給你們看看?！睆埓笱蟠蛄坷畹乱槐?，進(jìn)屋去兩口子說話。
張家的小女兒張淑琴聽到屋外有人說話，出來看見張老太，趕緊給端了凳子放在院里讓坐；又陪著說話，一點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李德打眼一看，這姑娘看著跟自家大兒子差不多大，但是行事說話強(qiáng)太多了。模樣也不錯，臉色紅潤，身量也挺高，一看就是個體格好的。
不一會張大洋出來讓小女兒進(jìn)屋去照顧她娘，自己坐下來也不說話，就吧嗒吧嗒那煙桿子。吸了兩口煙，張大洋說：“我家的條件你都知道了吧，你同意不行還得孩子愿意；你是張家女婿的族兄，我也相信你，過兩天公社趕場，你帶著你家孩子，到時候在公社食堂讓兩個孩子見一下吧！能成就成，不能成也沒關(guān)系?！崩畹乱宦?，趕緊站起來表態(tài)：“我家兩個兒子，長的都不錯。我這就回去說說，到時候在公社見一下，能看中就結(jié)親家。你們家的要求我也聽大娘說了，我都同意，只要孩子能好好過，其他的都不重要?！睆埨咸催@倆人也談好了，又安慰張大洋幾句便準(zhǔn)備帶著李大爺和李德回張家吃午飯。
李德心里一口氣給緩下來了，想著還要趕著回家商量到底是哪個兒子入贅到張家村來，就謝絕留飯。李大爺想著女兒也送到了，自己干脆就跟著李德回家，要不剩下李德自己回去也不好看。張老太眼看留不住就只好讓李大爺去張家拿點菜和辣椒苗子回去，聽說開地了那就自己種吧。
一行人回轉(zhuǎn)張家，李大爺拿著岳母準(zhǔn)備好的東西就領(lǐng)著李德回去了。這邊李瀟涵很是好奇，來去匆匆又出去張家轉(zhuǎn)了一圈是干啥了？打算一會兒等張老太有空的時候問問，不得不說這時候消遣太少，有點子熱鬧都不能放過。
晚上等李玉睡著了，張老太問起李家來，李瀟涵就把賣泥鰍黃鱔的事兒給說了一遍。張老太感嘆到：“你大舅媽是厚道人，那個陳波也是，我每每去送菜都不壓秤；有時候還給我一兩個餅子帶回來。不管你們以后還賣不賣東西去食堂，關(guān)系都要搞好，人情就是這么相處來的?！崩顬t涵點點頭，記在心里，陳波確實是李家的貴人。
張老太說：“看你爹這回也算是開了一點竅了，不再是只知道低頭干活，就不知道你娘回過神沒有。這一家人老是盯著地里的那點出息，能有多少，腦子要活泛，不能一根筋。”說道張氏，張老太有點恨鐵不成鋼，張老大和小張氏都靈活的多，偏偏張氏就認(rèn)死理，還振振有詞。李瀟涵聽說李德家一個兒子要入贅到張家村來，不免驚訝，在她的印象里，還是頭一回聽說這樣的事兒。張老太感嘆到：“之前你保保來說開始搞計劃生育了，以后這種情況會更多；生的越多，生兒子的可能性就更大，只讓生一個，那以后這種事情就不稀奇了。”
一語成讖，張老太想不到今天的一番話，以后會落在自己孫輩的身上應(yīng)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