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強和李大爺兩人相互幫著把胡子剃掉，頭發(fā)給簡單剪一下，看起來可是精神好多。李瀟涵燒水給李玉和李雪洗澡洗頭，再拿篦梳仔細的篦好頭發(fā)，冬日里洗頭次數(shù)少，萬一長了虱子那可就麻煩了。
張氏把頭發(fā)洗過端了個篾凳子坐在窗戶下，拿著斷齒的木梳子一下一下的梳著頭發(fā)。說起來這梳子可還是李大爺在結(jié)婚的時候自己親手做的，就是手藝不好，這么多年過去，梳齒都要所剩無幾了。李瀟涵把自己的頭發(fā)也好好篦一下，轉(zhuǎn)身就看李大爺把自己打理完了，順手將篦梳遞到他手里，朝著張氏的方向努努嘴，偷笑著走開了。李強見狀就著面巾撣了下頭發(fā)看著幾個小的點年火去了，剛走過去，就聽到一句，“你們猜大爺會不會給保保梳頭發(fā)？”
“小鬼頭，人小鬼大的，顯得你們聰明??？我猜不會！”李建國抬頭看，原來是幺嗲嗲來他們這湊趣來了。幾個腦袋抵在一起，朝張氏兩人看去，就看李大爺手里拿著梳子，左右手倒騰，嘴角囁嚅，腳步踟躕，就是不敢邁腿。張氏呢，低著頭拿毛巾擦著發(fā)尾的水珠子，沒看到身后的李大爺是如何的糾結(jié)。李愛國都著急了，“大爺這是干嘛呀，直接動手就好了啊！”李瀟涵一巴掌把他頭摁下去，“點火?！?p> “哦，知道了，四妹，你去拿辣椒桿和幾截竹筒過來?！庇袘蚩煽?，李愛國可不想動身，大的不敢使喚，李雪又太小，只好叫李玉咯。李玉倒是無所謂，屋后走一遍就得，風一樣的一會兒就抱著辣椒桿和幾截竹筒回來。李建國和李瀟涵兩人將火點起來，青煙繚繞著喜鵲窩，慢慢的升上天際，隨著村里人做飯的炊煙，煙火氣十足。
“大爺在跟保保梳頭發(fā)！”幾個人點火好就聽到李玉在低聲說，轉(zhuǎn)身一瞅，李大爺正在全身僵硬的拿著篦梳給張氏梳頭發(fā)。只是經(jīng)驗太少，不時聽到張氏嘶的叫疼，到最后，送了倆白眼給李大爺，自己接過篦梳動手起來。李大爺搓搓手，逃也似地往廚房跑去，嘴里說著：“我去看看二妹把魚殺好了沒?！?p> 李強覺得自己侄子就是個大木頭，可是轉(zhuǎn)身一看身邊幾個蘿卜頭，有話也不能說出口來。只能在心里暗暗記著，等到有合適的機會好好說說大侄子，怎么樣保持一個和諧的家庭。
今年沒有年三十，只有年二十九，于是今日的重頭戲，年夜飯被李李瀟涵玩出了花樣。早早炸好的酥肉，留了一點沒撒辣椒面，晚上掐點豌豆尖，打個湯。炸的酥酥的酥肉，倒進鼎鍋里煮滾，丟下一把豌豆尖，撒上點鹽，盛在瓦缽里。煮熟的肉皮撈起來，切薄薄的片，碼在碗里，點一勺煎過的豆瓣醬，撒上蔥花。新?lián)苹貋淼孽庺~打整趕緊，下油大火煎至兩面金黃撥到一邊，將豆瓣醬和酸菜倒進去炒一下，加入開水煮熟。曬的干紅辣椒隨意切兩刀，下油鍋和著蓮花白大火翻炒，最后下點酸鹽水起鍋。
最后上桌還有一碗野生的折耳根涼拌，紅的白的綠的黃的，看起來就秀色可餐。李強看一樣桌上的菜，滿意的點點頭，“二妹的手藝越來越好了，四妹也要開始跟著學(xué)了哦。這人啊，一輩子長的很，不管什么時候，什么地點，你要能讓自己吃好才行?！边€沒喝酒了，李強就先把幾個小的給訓(xùn)幾句。
李建國給兩位長輩倒上酒，自己端著飯碗在一旁認真吃飯，順帶照顧著給李玉夾點魚肉。李瀟涵最后一個上桌，先盛半碗湯喝下去，豌豆尖的清香和酥肉的油香肉香混到一起，真是暖胃又暖心。李大爺端著碗，跟李強碰一下，“這一年又辛苦幺爺了，希望幺爺在新的一年能平平安安?！崩顝娦χ纫豢诰?，“大家都辛苦了，你們?yōu)槿烁改傅囊B(yǎng)家糊口，比我還辛苦。二妹要洗衣做飯還要照看自留地，真的很能干?！崩顬t涵聽到幺嗲嗲表揚自己，調(diào)皮的端起自己的碗要和李強碰一下。
李雪嘴里塞著飯，還跟著喊干杯，頓時一桌子的人都笑開了。李建國夾一塊酥肉倒李瀟涵的碗里，“二妹，你辛苦了，你還要幫我洗衣服，明年我的就自己洗了，你要教我哦！”李愛國在一旁不敢說自己洗衣服，卻也不落下，夾了一筷子豬皮，“二姐，我?guī)湍銦??！崩顬t涵頓時覺得眼淚涌上眼眶，心里暖呼呼的，只是嗓子哽咽了，說不出話來。趕緊端起碗來喝湯，借著這個姿勢把眼淚滴到地上，煤油燈昏黃的光線下，倒也沒人注意到。
吃完飯依照慣例開始守夜，今年的守夜多了幾分熱鬧。李瀟涵把之前買的膠圈拿出來，分別給李玉和李雪各一對，還給了一對黑色的給張氏。張氏接過手，按照李瀟涵教的法子把頭發(fā)扎上，果然是比毛線好用，還快速，滿意的把李瀟涵夸獎一番。這絕對是破天荒，李瀟涵覺得受寵若驚，想想，轉(zhuǎn)身問李大爺：“大爺，你還會做梳子不，要不你再做幾把吧！”
李大爺喝的有點暈乎，自己姑娘難得提個要求，自然要應(yīng)下了，篦梳不會，普通的梳子還是可以的。張氏暗暗地瞪了李大爺一樣，進屋去了，不一會兒就端著簸箕出來?！芭?，糖?！崩類蹏屠钣窭钛g呼一聲撲上去，急得張氏趕緊站好，簸箕舉得高高的，就怕這幾個小的給一把搶光了。
平日里曬好的南瓜子，李瀟涵拿做飯的余火細細的焙熟，嗑上一把，時光就飛速的過去了。只是這會兒幾個孩子都看不上這磨牙的消遣，全眼巴巴的看著張氏手里的糖。帶著甜香味的米花糖和胖乎乎的冬瓜條擺在碗里，張氏讓每個孩子一樣只許拿一樣，免得吃多了牙長蟲。李大爺和李強倆人剝著南瓜子，笑瞇瞇地看李建國分糖，先挑冬瓜條給分了，讓慢慢吃，夜還長。幾個老老實實的慢慢抿著冬瓜條，不舍得嚼一下，一邊吃還一邊盯著碗里的米花糖看。
煤油燈的火苗忽然跳了一下，小下去了，張氏拿針挑一下，走出屋外看年火堆正漚的通紅，估摸著也到點了。難得張氏今年大方，從衣服兜里掏出五分錢來，給每個孩子一人一分，說是壓歲錢。李大爺兩個口袋一樣重，在幾個孩子期待的眼神中默默的嗑著南瓜子。倒是李強，孩子們的眼神飄忽過來的時候，哈哈大笑，然后從兜里掏出來個紅紙包，一人一個。
除了李雪之外，剩下的全部自己收著，算是張氏明面上允許他們有自己的小金庫了吧。不過李建國知道，這僅限于李家而已，出了門，收到的紅包還是要交公的，原因很簡單，禮尚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