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啊。”佟春夏搖頭如撥浪鼓,嘴硬如死透了的鴨子,“咱們不是同學(xué)嗎?我是想著咱兩一句話都沒有說過,不太像是相親相愛的同學(xué),所以特意上來給你打個招呼?!?p> 佟春夏故意露出了含羞帶怯的表情。
這樣馬德年應(yīng)該可以信服了吧?
以后也不會來騷擾她了吧?
段晏秋“哦”了一聲,繼續(xù)推著車子往前走。
他一走,佟春夏便跟著走。
亦步亦趨。
兩個人一前一后。
朝霞如金,將兩個人的身影拉長。夏風(fēng)輕拂,相顧無言。
佟春夏看著面前那道猶如銅墻鐵壁一般的身影,心頭有些發(fā)憷。
她老老實(shí)實(shí)的跟在他身后,自行車輪子咕嚕咕嚕,碾過發(fā)燙的地面,猶如碾過她的心。
氣氛,真是一點(diǎn)都不尷尬。
佟春夏這人是個話癆,這氣氛一沉默吧,她就想叭叭兩句打破沉默。
“段同學(xué),你熱不熱?”
“還好?!?p> “那你渴不渴?”
“一般。”
“你暑假作業(yè)做完了吧?”
終于那人抬起眼睛來,慢悠悠從唇齒之間吐出一句,“你繞這么大彎,不會是想要抄我的作業(yè)吧?”
“嗯?”佟春夏嘴唇緊抿一條線,她干笑兩聲,“你別胡說,我可不是那種人?!?p> 段宴秋淡淡一句:“我經(jīng)??匆娔愠嗌贤瑢W(xué)的作業(yè)。”
佟春夏面色一紅,“看來我們之間有很多誤會。”
說罷她上前一步,貼近了段宴秋,鼓足一口氣道:“我看擇日不如撞日,咱們就今天好好促進(jìn)一下對彼此的了解吧?”
段宴秋下意識的后退了一步,手中籃球?qū)扇松眢w隔開。
他的眼中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謝謝,不用。”
佟春夏繼續(xù)訕笑,“段同學(xué)真是客氣?!?p> 段宴秋明顯有些不耐煩了,好看秀氣的眉毛微微皺起,“你……還有事嗎?”
佟春夏搖頭,“沒事啊。你走你的?!?p> 段宴秋眉毛皺得更深了,他那殷紅的唇緊閉,淡漠的瞳孔里倒影出少女淺淺的模樣。
再不遲疑,段宴秋干脆單腿一跨,坐上了自行車,一個猛蹬,瞬間將那人遙遙甩在了身后。
身后傳來佟春夏親熱的聲音,“秋啊,你慢點(diǎn)啊,注意安全啊——”
聲音之大,響徹整個操場。
一聲猝不及防的急剎,輪胎仿佛被地面撕開般的銳利。
段宴秋緩緩回過頭來,隱約可見嘴角抽動了一下。
少年眉目清冽,陽光落在他的身上,猶如一圈光輝。他的那雙眼睛,終于第一次正視眼前的女孩。
“夏兒,你叫我什么?”
————————————————————
佟春夏是哆嗦著回到自己座位的。
她腦子里反反復(fù)復(fù)出現(xiàn)的都是段宴秋臨走時候的場景。
他說:夏兒,你叫我什么。
叫我什么——
我什么——
不是啊,段宴秋走的不是禁欲系高冷學(xué)霸男神路線嗎?
怎么突然騷氣滿滿了?
他,一定是在報復(fù)她。
佟春夏心口發(fā)涼,暗暗發(fā)誓,下次再也不拿段宴秋做擋箭牌了。
那段宴秋,明顯比馬德年之流的人段數(shù)高出數(shù)倍。
她佟春夏這智商,哪里是大佬的對手啊?
可是命運(yùn)就是這么神奇。
佟春夏顯然低估了市一中的少男少女對八卦的熱情。
她這廂剛拒絕了馬德年,并暗示對方自己喜歡段宴秋,幾日之后整件事情就如同發(fā)酵了的饅頭越變越大。
而且還是人血味的饅頭。
——你們聽說了嗎?佟春夏暗戀段宴秋唉。
——怎么沒聽說?我還聽我一個同學(xué)說,佟春夏瘋狂暗戀段宴秋,她的作業(yè)本和課本上全部都是貼的段宴秋的照片!
——我昨天還看見她悄悄跟蹤段宴秋了!
——是嗎是嗎?我在三班的同學(xué)說佟春夏悄咪咪給段宴秋寫過情書表白,只不過被段宴秋給拒絕了。
——我怎么聽說是佟春夏拒絕了段宴秋?
——不是吧,就她那樣,有什么資格拒絕段晏秋?
此刻,佟春夏正蹲在廁所,貼著墻面聽著關(guān)于自己的八卦。
暗戀?瘋狂暗戀?跟蹤?拒絕?
年度瓊瑤苦情女人勵志大戲?
佟春夏很生氣。
明明大家一起男盜女chang,憑什么就只罵女人?
更何況她有什么配不上段晏秋的,論長相,一中無人能與她一戰(zhàn)。她不就是腦子不怎么好使嗎?不就是成績不怎么好嗎?不就是體育也不怎么好嗎?
哎,等等,說起來自己除了長相一無是處?
還有,這件事情不是她把段晏秋拉下水的嗎?
她都這么生氣,段晏秋只怕更生氣吧?
同學(xué)一年,她大概也知道段晏秋的脾氣,反正就是個悶葫蘆,經(jīng)常有事沒事帶著個耳機(jī),與世隔絕。
甚至有一段時間她懷疑,段晏秋帶的不是耳機(jī),而是助聽器。
總之,段晏秋脾氣很不好。
因?yàn)樗H眼看見他把一個隔壁班來表白送禮物的女生給罵得嗷嗷大哭。
其實(shí)也不是罵,只是段晏秋這人嘴巴特別毒,就說了一句,“對不起,我不喜歡腦子不好使的。”
嘖嘖嘖,慘烈。
完,要是段晏秋聽到這些流言還不得把她給剁成肉餡啊。
她現(xiàn)在只夜夜祈禱著段晏秋的助聽器,哦,不,是耳機(jī)質(zhì)量更好一點(diǎn),讓他聽不見這些流言蜚語。
終于,某日下課后,春夏正準(zhǔn)備趴在課桌上補(bǔ)個覺,就聽見“篤篤篤”的聲音。
段晏秋修長而白皙的手指,敲在她的桌面上。
她從手臂中抬起頭來,剛好看見段晏秋的臉。
這是她第一次認(rèn)真打量他。
段晏秋皮膚很白凈,五官深邃,銳利得隱隱給人逼迫之感。他的眼睛大而明亮,睫毛很長,干凈清新得仿佛跟周圍人不是一個畫風(fēng)。
其他人是鄉(xiāng)村愛情,而他卻是校園偶像。
他的下顎線緊繃,看得出來情緒不是很高。
一看見段晏秋,春夏便想起了四個字。
秋后算賬。
春夏有些心虛,假裝打了個哈欠,心里如臨大敵,面上卻故作輕松道:“段同學(xué),有何貴干?”
段晏秋開門見山,“找我的那天,有人跟你表白?”
春夏打著哈哈道:“天天都有人跟我表白,你說的是哪天?”
“就是你追著我自行車跑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