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瑾不僅將送飯的敬意換掉,還更換了守門的侍衛(wèi),長門宮徹底失了與外界的聯(lián)系。而一應供給也被內(nèi)務府趁機克扣,日子越發(fā)難挨。
“娘娘,”單嬤嬤給我額頭上了金瘡藥,想說什么,卻欲言又止。
“我不想楚瑜也因為我而死?!蔽铱嘈Φ剑坝幸粋€妍公主就夠了?!?p> “娘娘何苦?這樣只會更加激怒皇上?!?p> 我何嘗不知?但是讓我眼睜睜地看著楚瑜死我也做不到。
“娘娘,我看這樣也挺好的,原先我還舍不得這群雞鴨呢?!迸R枝故作輕松地說。
我看著越下越大的雪,裹緊了身上的棉襖,“真冷啊?!?p> “今晚吃咕咚羹好了,殺只雞給娘娘補補。”臨枝笑嘻嘻地說到,我忽然在內(nèi)疚中生出一些溫暖來。
下雪天并不難挨,但是雪將化未化之時卻格外寒冷。
晚上灌的湯婆子也涼得很快,沒有了蘿碳和地龍,半夜我常常被凍醒。而腳上的傷遲遲未愈,又新添了很多凍瘡,又癢又疼,讓這漫長的東夜格外難熬。
單嬤嬤只得半夜起床將我的腳放進懷里捂著,這樣我才能將將睡著。
即使這樣,臨近除夕我還是病了。
許是憂思過慮,許是天氣寒冷。總之病來如山倒,睡到半夜忽然發(fā)起熱來,單嬤嬤見我渾身滾燙,急忙掌了燈。
我昏昏沉沉中聽見她對臨枝說,“快去,跟門口的侍衛(wèi)說,娘娘病了,請他們?nèi)フ堦愒菏讈怼!?p> 臨枝打開殿門,一陣寒風將燭火吹滅,隱約中聽見了爭執(zhí)聲。
“嬤嬤,門外的侍衛(wèi)說,沒有皇上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出長門宮?!迸R枝氣喘吁吁地說。
“你們照顧好娘娘,我去?!眴螊邒哒f。
過了一會,聽見單嬤嬤折轉(zhuǎn)回來的腳步聲。
“娘娘金枝玉葉,從小未受過這等苦,這樣下去可怎么好?”心菱說著便掉了淚,“你們伺候好娘娘,我去!”
我想告訴她,別去做這些無用功了,此時楚瑾正在氣頭上,壓根不會管我死活。但是眼皮如灌了鉛,喉嚨如灌了漿糊,既睜不開眼睛,也說不出話。
等我醒來時,單嬤嬤和臨枝正守在榻邊,口中苦澀的藥味提醒我,剛剛太醫(yī)已經(jīng)來過了。
“娘娘醒了!”臨枝擦了擦通紅的雙眼,顯然是剛剛哭過了。
“心菱呢?”我問。
“心菱她,”臨枝欲言又止,“她剛剛?cè)バ菹⒘??!?p> “嬤嬤,”我看著一言不發(fā)的單嬤嬤,問到,“心菱怎么了?”
“娘娘,”單嬤嬤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老奴無能,未能請來太醫(yī),是心菱姑娘,心菱姑娘請了門口的侍衛(wèi)去請的陳院首!”
心菱一個無權(quán)無勢腿又殘疾的宮女,怎么能說動侍衛(wèi)?
“帶我去見心菱!”我說罷便掀開了被子,誰知力有不逮,瞬間便跌下了床腳。
“心菱!”我掙扎著站起來,腳底鉆心的疼痛讓我越發(fā)清醒。
“娘娘,您要保重身體啊!娘娘!”單嬤嬤和臨枝撲過來抱住了我,“娘娘若是病不好了,豈不是白費了心菱姑娘的一番犧牲?”
“??!”我心如刀絞,淚如雨下,為何,為何我身邊的人都要因我而受傷?我到底做錯了何事?
單嬤嬤和臨枝抱著我哭作一團。
哭累了,天也大亮了。我吩咐到,“嬤嬤,為我更衣梳洗。”
單嬤嬤咬著唇擦了擦眼淚,說到,“是?!?p> 我要活著,我心里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無論無何我不能糟蹋了心菱的一番情意,我要活著,活著才能為她報仇。
我強打起精神,用了膳。心菱也拖著一臉倦容進來伺候。
看著她紅腫的雙眼,我假裝輕松地對她說,“心菱,你看我不用太醫(yī)來看也好了是不是?”
“嗯?!彼行┠驹G地點了點頭。
“快來喝這雞湯?!蔽沂⒘穗u湯給她,“臨枝說你昨夜守了我一夜,累壞了吧?”
“不累,娘娘?!彼似鸫赏?,默默地喝著。
心菱見我燃起了生存的意志,嘴角扯起了欣慰的笑容。
但是我知道,這笑容背后有著怎樣波濤洶涌的心酸,而此時任何的安慰對她來說都是負擔,唯一能做的
服了藥,我正預備躺下休息。
卻聽見了宮門被匆匆打開的聲音。接著又傳來士兵整齊劃一的鎧甲的撞擊聲。
我與單嬤嬤面面相覷,她打開殿門一看,竟然是嚴肅!
我急忙披上了白日所穿的半舊棉襖,心想著嚴肅為何會出現(xiàn)在西齊,出現(xiàn)在這冷宮之中?
“臣來遲,萬望公主恕罪!”他單膝跪地,身后的一眾士兵也跪在地上,齊聲喊到,“公主恕罪!”
自我來到西齊便少有人喚我公主,如今一聽,恍如隔世。
我不禁濕了眼眶站起來說到,“眾位將軍請起。”
“皇上聽說公主在西齊受了罪,命臣率兵化作商人,突襲云城,如今已擒了那楚瑾小兒,囚在那宣政殿,請公主與我等回家?!?p> 聽到“回家”二字,我忍不住哭了出來。
“好!好!”單嬤嬤將我扶了起來,嚴肅看著我站不住的右腳,上前說到,“可是楚瑾這廝傷了公主?”
我搖了搖頭。嚴肅如今口口聲聲喚“楚瑾”,心里定是對他懷恨在心。
有士兵將步攆抬了進來,嚴肅將我抱了上去,說到,“公主,我們回家!”
單嬤嬤等人也略微收拾了一下,便與我們出了長門宮。
“先去宣政殿吧,我有話與楚瑾說?!?p> “是。”嚴肅雖然皺了皺眉,還是應了。
長門宮門口的甬道,大雪紛飛,雖然有大氅蓋著,還是冰涼徹骨。士兵們穩(wěn)穩(wěn)地將步攆抬了起來,心菱撐開了那把寒梅傲雪的油紙傘。
宣政殿內(nèi),楚瑾正披散著頭發(fā)坐在龍坐上,一副頹敗的樣子。
嚴肅將我扶了進去,我對他說到,“嚴將軍,請你現(xiàn)在殿外候著?!?p> 嚴肅一動不動。
我只好說,“我有未盡之事需與他了斷,你且先出去,無礙的?!?p> 他見我態(tài)度堅決,便退了出去,但是卻沒有將殿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