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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江鈴

忘江鈴 沈寓顰 1828 2020-04-13 12:00:00

  我和他相識在那年的春天,那一年,他書房前的玄都花開得分外艷麗,我藏身在那棵花樹間,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在房中吟詩吹簫。我沉醉在他編織的詩書世界里,已經(jīng)全然記不得自己身上的責(zé)任了,哪怕他從來不知我的存在也沒什么關(guān)系。

  那時候,歲月靜好,我們還是初見時的模樣,我以為,那會是我今生的幻夢,殊不知夢易碎,情難留,我們也會走到如今兵刃相見的境地……

  “瀾兒……我知道你心里……還是有他的……”

  爹的話將我拉回了現(xiàn)實,我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又不自覺想起了從前的事情。淺淺一笑,我將爹扶了起來。

  “爹,那些事情早就過去了,瀾兒已經(jīng)長大了,從此以后這南冥的安危我將一肩承擔(dān),我不會再言愛恨,再說情仇,倒是爹須快些好起來,我和族人們都在等你呢。”

  爹沒有說話,他看向我的神色也叫我捉摸不透。許久之后,我記不得是過了多久,爹終于開口了:“我的瀾兒真的長大了……”

  我聞言嫣然一笑,卻聽見他又說道:“心也是確實硬了許多……”

  我一時間啞口無言,只得低下頭擠出了一抹苦笑,又陪著他說了會兒話才離開。

  回房的路上我碰到了妹妹,她出落得愈發(fā)漂亮了,叫我不禁想起了從前的自己。從前爹總說,我是族里最好看的,日后也定會嫁個好人家,命中注定就是富貴的,只可惜這一次他沒有說對,我的人生軌跡,終歸沒有如他所愿那般風(fēng)光順利。

  站著說了好一會兒子話,我偶然間瞥見了她眉間的一點血跡,便不自覺伸出手想替她擦去,卻不想她在這個時候開口說道:“姐姐,我……你去看看他吧。”

  “什么?”

  我不想和她談?wù)撨@個事情,便佯裝不知地問道。

  妹妹也是知道我的心思的,但她偏不肯這樣作罷,她的固執(zhí)叫我厭煩。

  “他……渾身都是血,我們的族人恨透了他,下手都很重,那些傷口大多已經(jīng)開始惡化,你也知道殘月臺是什么地方,他就快要死了,精神也是渾渾噩噩的,嘴里卻還在念著你……就權(quán)當(dāng)是妹妹求你,你就去見見他吧,不要叫他死也不得心安,你們……畢竟都曾誠摯地愛過對方啊……”

  “閉嘴!”

  我不知道自己在憤怒什么,猛得甩開了她的手,心里卻像是堵著什么一樣難受。妹妹沒有惱,只是看著我,她的平靜讓我不安。我沒有勇氣直視她,倉皇地逃走了,腦中卻還在想著她的話。

  他……快要死了嗎?我很想去見他,只是……

  罷了,多想無益,等到了忘川河畔,誰也不會記得誰了。

  我逃回了房間,修煉卻無法集中心神,只盯著腰間的鸞佩出神。他說過的,會許我一世相守,只是當(dāng)年也是他親手將我送入了地獄,如今又叫我如何面對他?

  我不知道,頭又開始痛了起來,攥著鸞佩的手被那冰冷的玉石勒得生疼。

  爹的身體愈發(fā)不好了,這倒也給了我一個逃避的理由,我日日服侍在他床前,看著他眼底越來越黯淡的光,我知道他的時日已經(jīng)不多了。

  三年前,南冥爆發(fā)了一種不知名的瘋病,染了病的妖全像走火入魔一般發(fā)了瘋,四處攻擊族人,最后爆體而亡,無人幸免,即使是爹用盡了所有的辦都沒能阻止瘋病的蔓延,整個南冥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離開了南冥,并發(fā)誓不找到“忘江鈴”絕不回來。

  “忘江鈴”,我們妖族的圣物,爹說只有圣物歸位才能拯救南冥。

  那時候,我并不知道自己會在人界丟了心,等我輾轉(zhuǎn)人界三年后帶著滿身傷痕回到這里時,爹卻已經(jīng)染上了這種惡疾。我不知所措,看著眼前血紅的鎖靈印,我忽感到了天神的召喚,出賣自己的心,我換來了南冥百年的安寧。

  我知道,這種瘋病百年后還會卷土重來,只是那個時候我已經(jīng)灰飛煙滅了罷。

  我其實還是懦弱的,這片土地上的族人養(yǎng)育了我,我卻連救他們的決心都下不了。我恨這樣的自己,卻也無可奈何。

  殘月臺,南冥的禁地,聽爹說,那里埋葬著所有死去的族人,所以常年陰冷,哪怕是我們北冥氏族的妖進了那里也不堪其寒,想來這么多天過去他應(yīng)也是不好受的。

  但這些不是我考慮的事情,因為我現(xiàn)在正守在爹的床前。族里的藥郎說,爹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回光返照了。

  妹妹伏在爹床前哭得泣不成聲,我的心口也堵得厲害,不知怎的,我就轉(zhuǎn)身向著外面走去了。

  爹在后面叫住了我,但我沒有轉(zhuǎn)身,只是停下來聽見他說:“瀾兒,我應(yīng)該是要走了,但是在這之前有些事情我還是希望你明白。今天不管你做出什么樣的選擇,我都會支持你,你不必為了責(zé)任委屈了自己,只是你也當(dāng)明白,心中若是真的放不下他,你自當(dāng)和他說清楚,莫叫兩個人都困在這段孽債里不得救贖?!?p>  是啊,可不就是孽債嗎,連爹也是這樣認(rèn)為的呢。

  我輕輕點了點頭,快步走了出去?;垼v空,我一秒也沒有耽擱,向著自己心中一直不敢直面的真情飛去了。

  此途漫漫,我卻出奇地平靜。也許是真的放下了,我這樣騙自己,直到踏上那冰冷的殘月臺,我才明白,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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