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后,熠塵陌指揮一部分將士在軍營四周設(shè)好防護和守衛(wèi),王潤澤帶領(lǐng)其他將士扎好營帳,整頓休息。
整個營地井然有序,一點兒都看不出熠塵陌是第一次帶兵的樣子,反而給人感覺是經(jīng)驗十足。
特別是防守,熠塵陌還得到軍中老將的贊許。
那是當(dāng)然了!
寧王府的防守,是可同景都皇城守衛(wèi)一較高下的。
三步一哨,五步一防,還有無人知曉密布的暗探。
說到這里,更得說一說寧王府的情報,幾乎深入各處的情報網(wǎng)絡(luò),不僅快速,而是保密性超強。
這也是景霖陽幾乎除掉了所有開國功臣,卻一直對手握重兵的熠家沒有動手最根本的原因吧!
熠塵陌同王潤澤巡視了駐軍周遭的環(huán)境,一切正常,便移步回到營帳。
熠塵陌瞇著眼盯著王潤澤,還沒有開口說話,王潤澤忍不住問道:“說吧,何事?剛才巡視時就見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熠塵陌狡黠一笑,故意在王潤澤面前拍了拍衣裳,塵土飛揚。
王潤澤捂了捂鼻子,叫道:“別拍了,弄得到處都是塵土,你惡不惡心?”
熠塵陌笑道:“我惡心?我這人特別愛干凈,向來是不染塵埃,若讓我就著一身塵土上床睡覺,那才真叫惡心。我可打聽清楚了,離此地不到五里處,有一方溫泉……”
他將臉湊到王潤澤面前,笑言,“我們可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shù)暮眯值?。若我倆一起在溫泉中泡泡澡,今夜準(zhǔn)能睡個好覺?!?p> “別了,你這個福,一般人可消受不起?!蓖鯘櫇蛇B連搖手,用嫌棄的眼神打量熠塵陌,緊了緊領(lǐng)口,“我不去,誰要同你一起泡澡……”
“你想到哪里去了?”熠塵陌猛地從王潤澤身邊閃開,不屑地眼神上下打量他,“我是男人,我對男人可不感興趣。你不去正好,有你駐守在這里,我更放心!”
說完,熠塵陌朝著營帳外走去,千勛緊緊跟隨著熠塵陌的步伐。
熠塵陌猛地一個轉(zhuǎn)身,瞪著千勛,“千勛,我去泡澡,你跟著我干嘛?”不等千勛回話,他怪笑道,“你留下,陪潤澤兄!”
王潤澤無語凝噎。
千勛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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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云大約騎了二十多里路,終于到了溫泉地。
這處天然溫泉,得天獨厚,隱藏在四周高聳入云的大山之間,鮮少有人知道。
林云脫下身上的甲衣,藏在草叢里,天太冷了,她迫不急待地浸在溫泉里。
散開一頭烏黑的秀發(fā),她閉上眼睛,頓覺一天的疲勞消除,也不枉她跑了這么遠(yuǎn)。
溫泉水熱氣蒸騰,林云的臉頰泡得緋紅,脖頸處的肌膚也微微泛著紅,襯著她絕美的容顏。
而溫泉的另一邊,熠塵陌全身浸泡在溫泉里,只將頭露在外面,第一次感受到在雪天泡溫泉是如此愜意之事。
他看著群山環(huán)繞,格外逍遙自在,微波緩緩流淌而過他那流線型身體,他慢慢閉上眼睛,盡情享受舒適。
林云泡了許久,感覺全身都得到了放松。一想到糧草的事也有了進展,心情大好,便在溫泉里游了起來,活動活動筋骨。
熱氣云霧繚繞,她看不清前方,隨意地到處游動,直到她撞入熠塵陌結(jié)實的胸膛,才停了下來。
熠塵陌皺眉,緩緩睜開眼睛,不知從何處冒出來一位清麗佳人。
臉色粉紅如三月的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她滿身飄香,柔軟的玉手觸碰他的胸膛,怔愣著雙眼看向他……
那雙眼睛如皎皎明月,純凈不染塵埃。
林云微仰起頭,兩人雙目對視。
林云直愣愣地才看清楚,在她面前的是一位雙唇抿緊,面容淡定的男子。
男子?
林云有些晃神。
“你摸夠了嗎?”熠塵陌戲謔道。
摸?
林云星眸圓睜,不經(jīng)意往下看了一眼。
她的小手正觸碰在男子緊致結(jié)實的胸膛上。
她嚇得又羞愧又倉皇失措,許是泡得太久,頭腦發(fā)暈,竟忘了把手從男子身上拿開。
“姑娘,我不介意你一直摸下去?!膘趬m陌看著林云驚慌失措的模樣,像一顆掛在樹上艷麗可愛的荔枝,紅潤剔透,他眉眼似帶一絲壞笑道,“只是……”
林云從小生活在軍營里,雖說身邊全是男子,卻是第一次與男子如此近距離的接觸,而且眼下的情況……
沒有比這更糟糕的情景了,她的臉越來越紅,像熟透的紅蘋果。
“姑娘?”林云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叫她姑娘。
她趕緊縮回手,低著頭,下意識地摸著自己的頭發(fā),“遭了……”可千萬不能被對方認(rèn)出她的樣子。
林云深吸一口氣,掩飾自己的驚慌,趁熠塵陌不注意,將水猛地潑到他的臉上,“對不起了,對不起……”
熠塵陌來不及避開,著了林云的道,一時睜不開眼睛。
林云潛入水底,像一條輕快的魚向?qū)Π队稳?,藏在岸邊的一棵白楊樹后面,一動不動?p> 塞外的冬日,夜晚的寒風(fēng)吹得鬼哭狼嚎,夾雜著大片大片的雪花飄落下來。
林云警覺地打探四周,絲毫不覺得寒涼。大約過了半柱香時間,林云感到陣陣寒意。
她緊了緊身上的單衣,濕漉漉的單衣都被寒風(fēng)吹干了,全身積滿了雪。
她抖了抖身上的雪,這才鉆入草叢里,拾起地上的甲衣,迅速穿戴整齊,騎著小鬃馬落荒而逃。
溫泉的霧氣又重新聚集,一切又都恢復(fù)了平靜。
熠塵陌睜開眼睛,早已不見女子蹤影,手上卻多了一塊玉佩。
熠塵陌覺得這塊玉佩似曾相識,腦海里閃過零散的碎片記憶,卻怎么也拼湊不起來,更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見過?
此玉溫潤,玲瓏且透彩光,乃玉中之玉。最點睛之作是在彩光的地方雕刻了云朵,彩色的云朵似在流動,背后刻有“歆”字。
他自顧念道:“若易中下,楚必歆之,歆為之羨慕矣。”
原來這塊玉佩是林云逃跑時,因熠塵陌睜不開眼睛,與她糾纏間,無意間從林云脖勁處扯下來的。
林云慌張而逃,緊張到壓根兒就沒發(fā)覺身上的玉佩不見了。
熠塵陌的嘴角,情不自禁地蕩漾開來,“這是她的玉佩!”
他慵懶地靠在一塊大石頭上,將玉佩緊緊握于手中,剛才的一切恍如夢一場,只有手中溫?zé)岬挠衽迨侨绱说恼鎸?,告訴他不是一場夢!
女子嬌羞的面容,特別是那雙清澈如明月的眼睛,在熠塵陌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在他心里扎下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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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云順利地躲開了守衛(wèi),悄悄潛回檔案室,心中念叨著,“再也不去泡溫泉了……”
她驚恐未定,上床蓋好被子,把整個身體連頭都給捂得嚴(yán)嚴(yán)實實。
她剛才太慌亂了,沒有看清那個男子的模樣。
她的樣子,那位男子應(yīng)該也沒有看清楚吧?他是誰?
一連串的問題讓林云一夜難眠,輾轉(zhuǎn)反側(cè)間,天空已經(jīng)泛起魚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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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云一夜沒能安睡,加上昨夜在寒風(fēng)中有些受了涼,繞著沙場跑了二十圈后,體力越發(fā)不濟。
她雙腿沉重得如灌了鉛,邁不開步子,漸漸掉下隊來。
她彎下腰,喘了幾口氣,頓覺整個訓(xùn)練場都在旋轉(zhuǎn),干脆盤腿坐了下來。
還在喘息間,一個肥胖的身影,手執(zhí)長鞭,搖頭晃腦地向她沖了過來。
“糟糕,被袁大頭逮著了,可沒有好果子吃。”林云全身乏力,她用雙手支撐地面,怎么也站不起來。
她覺得昨夜出門沒有看黃歷,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袁大頭向來是軍營里的一霸,長期暗地里欺壓軍營中的士兵,還曾欺負(fù)過林小六,被林云狠狠揍過。
后來,袁大頭也不知怎么搭上了劉太守這條大船,當(dāng)上了軍營里的把總。
自從當(dāng)了把總,又有劉太守罩著他,袁大頭在軍營里更加張狂,明里暗里對付不服從他的人。
他屢屢針對林云,次次沒有成功,反被林云打得鼻青臉腫,他對林云的怨氣是愈積愈深。
“林云,你三十圈跑完了?”袁大頭沖著林云大吼道,晃動著手中的長鞭。
“袁把總,我有些不舒服……”林云聲音有些孱弱,嘴唇發(fā)白,“休息片刻,會跑完剩下的十圈。”
袁大頭見林云臉色發(fā)白,怎可能錯過收拾林云的大好時機。
他手中的長鞭“啪”的一聲,像一條毒蛇朝林云揮來。
林云一個側(cè)身,躲過了長鞭,累得氣喘吁吁。
因她頭暈,瞧見袁大頭一個腦袋變成兩個,她捂住嘴,“噗呲”笑出了聲音。
在袁大頭的眼里,林云就是一個細(xì)皮嫩肉的小白臉,不知與林海是何關(guān)系,在軍營里處處受到特殊照顧,林云更是讓他在軍營里名譽掃地。
眼下,病怏怏的林云還能輕松地躲過長鞭并嘲笑于他,更覺顏面無存,一副不弄死林云誓不罷休的樣子。
“不舒服,我看你是想偷懶吧!”袁大頭又是一鞭,向林云揮了過來。
林云暈暈沉沉來不及躲避,林小六及時接住了袁大頭揮過來的長鞭,緊緊拽在手中,手心勒出了一道血痕。
他橫眉冷對袁大頭,一把將袁大頭手中的長鞭奪過來,扔在腳下。
袁大頭被林小六狠狠地拽了過去,差點兒還摔了個狗啃屎,他踉踉蹌蹌好不容易才站穩(wěn),發(fā)狂地跳起來,“來人,快把這兩個人給我綁了!”
幾個對袁大頭言聽計從的士兵沖了過來,將林云和林小六圍了起來。
林云性格爽朗,不喜爭強好勝,平日里又樂于助人,將士們多與林云交好。
見此情況,其余的將士們一涌而上,站在林云的身后為她助力。
林云歇息片刻,稍稍緩過了勁兒,攀著林小六站起來。
林小六隨即用他強有力的手臂,扶住林云的肩,林云就這樣穩(wěn)穩(wěn)地靠在林小六結(jié)實的臂彎里。
有了這么大的陣勢助威,林云心下更有了底氣。沖著他們勾了勾食指,輕蔑一笑,“單挑還是群毆?”
林小六的武功在軍營里,算得上一等一的高手;林云的武功也不弱,從小在軍營里名號,那可是打架打出名的;他們幾個人一起圍攻尚沒有勝算,更不要說林云身后還有一大群人。
林云話音剛落,袁大頭身邊的幾個士兵像斗敗的公雞,耷拉著腦袋,面面相覷。
“你們挺有精神,不好好操練,圍在一起打架嗎?成何體統(tǒng)!”林海大聲吼道。
沸騰的、蠢蠢欲動的人群,瞬間靜得只聽見整齊的踏步聲,踩在雪地里“咯咯”作響,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列隊站直。
“將軍,林云跑操偷懶,少跑十圈。我好心好意提醒他,他不聽我的勸告就算了,我早已習(xí)慣了,可他居然聚眾鬧事?!痹箢^此前沒有討到便宜,又開始他最擅長的一招惡人先告狀。
林云不屑同袁大頭爭辯,瞪眼看向他,咬牙道:“真是條惡犬,胡亂咬人!”
袁大頭聳聳肩,一臉奸笑。
林海冷哼一聲,指著林云道:“你們兩個怎么還在這里,打架滋事,今日就收拾包袱離開軍營,罰去馬場三個月!”
“卑鄙小人!”林云狠狠地瞪了袁大頭一眼,氣急敗壞地離開了訓(xùn)練場。
她的眼淚都快要溢出來了,早知道就該忍一忍,這樣就不會引來將軍的注意,被逼今日就要去馬場。
袁大頭雙手叉腰,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