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為人手中棋
“既然都已經(jīng)逃出來了,為什么不走?你到底在等什么啊?這段時間受的委屈還不夠多嗎?”
茗希樓二樓的雅間內(nèi),秦風(fēng)從窗縫里看到一隊隊人馬陸續(xù)而過,所到之處都貼滿了懸賞尋人的告示,葉楚楚柔美的臉出現(xiàn)在大街小巷,被人指指點點評頭論足,牙咬得咯咯作響。
“賞銀萬金,你這一條命還真是值錢呢!”
雅間茶桌前,葉楚楚悠哉悠哉品著上好的雨前龍井。茗希樓不愧是盛京最大最好的茶樓,這烹茶的手藝,比起皇宮里的奉茶女官也要高出不止一個臺階。
“我跟你說話呢,你聽見了沒?”
若是尋常時候,秦風(fēng)斷然不會對葉楚楚這般不敬,可是當(dāng)他聽說獵場里發(fā)生的阿雜事情之后,他再也控制不住暴走的火氣。他氣她深陷危險,被人誣陷,牢籠羞辱的時候他竟然沒能在她身邊護(hù)她周全,但是更氣這個蠢女人,都這個時候了,還賴著不肯走。
葉楚楚揉了揉耳朵,斜靠在椅子里,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著細(xì)小銅絲,無奈地看了一眼老母雞一樣的秦風(fēng)。
“你在這里都罵了小半個時辰了,不覺得口渴嗎?坐下喝杯茶降降火吧,夜涼的茶可是頂好的。”
秦風(fēng)端起茶一口悶了,將茶杯重重摔在桌上。
“你別想糊弄過去,你到底走不走?”
“你最好別在夜涼面前喝茶,我怕她忍不住將你扔出去?!比~楚楚笑道:“走當(dāng)然是要走的,只是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p> 葉楚楚看著手里的東西,無聲一嘆:“秦風(fēng),你真的以為我是自己逃出來的嗎?”
“陛下狩獵,獵場守衛(wèi)里三層外三層,哪里是那么容易逃脫的?所以我在等,等一個合理的解釋。”
秦風(fēng)沉默了,悶悶地在一邊坐著,心里默默計算著將葉楚楚放倒然后打包扛走的成功率有多大,瞄了她一眼又一眼,最終還是覺得,幾乎為零。
“咚咚咚?!?p> 敲門聲打破了屋中沉靜靜,秦風(fēng)前去開門,狠狠瞪了門外人一眼,側(cè)身讓他進(jìn)去,自己在外面把門關(guān)好,靜靜守著。
清雅茶室里,茶桌前的人一身月白色云紋圓領(lǐng)袍干凈利落,墨玉腰帶簡單又不失貴氣,三千青絲用白玉冠高高束在頭頂,斜眉飛揚眼波空幽,薄唇微勾似笑非笑,這清俊儒雅中又帶著淡淡疏離的翩翩少年郎,讓云錦書有片刻出神,竟不敢立刻相認(rèn)。
怪不得那晚之后再沒人見過葉楚楚,怪不得她敢明目張膽地約自己來茗希樓,就這一身行頭,光明正大地走在路上,世人也只以為是哪家的貴公子,就算是陛下怕也是認(rèn)不出的。
“你來了,上好的雨前龍井要來一杯嗎?”
葉楚楚淡淡開口,沒有他熟悉的溫軟微甜,而是玉質(zhì)般潤澤微涼。
你有辦法脫身的…
魔咒一般的話語,回想在耳側(cè),云錦書不得不承認(rèn),如果葉楚楚有心要躲,是真的可以做到人間蒸發(fā),見面不識,一旦脫離了掌控,就像放出去的孔明燈一樣,永遠(yuǎn)也抓不到了。
他有些后怕,木然接過她遞來的茶盞喝了一口,才勉強(qiáng)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
“抱歉…讓你受苦了…”
葉楚楚別開視線不想看他:“你…一開始就知道?”
“你被關(guān)之后,我遍尋證據(jù)無果,闖了封常歡的寢殿之后才知道的?!?p> 云錦書雙手緊握成拳:“若我早知道,定會提前阻止,不會讓你受這般委屈。可是現(xiàn)在木已成舟,我們都在別人的棋盤上,如何來去,都由不得自己了。”
葉楚楚閉上眼睛,心中總算有了些許寬慰,她生怕云錦書和別人一樣來算計自己,只要一想,就難過得要死。
“六殿下到底查到了什么?”
“鎮(zhèn)北軍將領(lǐng)謊報軍功,多報損失,屯兵屯財,圖謀不軌?!?p> 云錦書一字一頓地說出其中罪惡,胸口悶悶的喘不過氣來。
那是他曾經(jīng)帶過的軍隊,里面有和他浴血奮戰(zhàn)的兄弟,他至今都無法相信這些事情有一天會發(fā)生在那支軍隊里。
“鎮(zhèn)北軍…”
葉楚楚輕咬著這個名字,曾經(jīng)與她交戰(zhàn)數(shù)次的鋼鐵軍隊,那些戰(zhàn)役損失多少,功勞多大,除了本國的將軍之外,也就她這個敵國的將領(lǐng)最清楚了。難怪會鬧這么一出。
“所以,陛下是想你我暗中徹查鎮(zhèn)北軍了?”
“是。”
呵…果然是老狐貍,先給她安一個天大的罪名,關(guān)押起來,后讓貼身太監(jiān)去送含了銅絲的湯放她離開。
袁公公代表了皇上默許,當(dāng)歸羊肉湯暗示她去往北歌,棉被剛好把她裹住,是在提醒她還在網(wǎng)中不要耍什么小聰明。等她跑了,云錦書順理成章地來追,以此為由一路向北,再加上封常歡在后方拖延時間,降低有心人的警惕,剛好掛她這個羊頭,查鎮(zhèn)北軍這個狗肉,好一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盛豐帝打的一手好算盤。
“那就查吧。”葉楚楚抿了口茶,盡是苦澀:“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不聽之任之還能如何?”
“不知云將軍可有什么計劃?”
云錦書道:“我不久前去過正北方,沒覺得什么異常,所以現(xiàn)在擺在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是西北,二是東北。”
西北土地廣闊,有利于屯兵練兵,而東北…承天國地界…
葉楚楚隨口道:“那就東北吧?!?p> 云錦書眸光微亮:“英雄所見略同。”
“沒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一切敲定,葉楚楚起身告辭。
云錦書一愣,下意識攔她:“你去哪兒?”
葉楚楚奇怪地看他:“不是我跑你追么?做戲不用演全套?”
“……”
本來是應(yīng)該演全套的,但是云錦書不想演了。
“演戲這種粗活,讓秦風(fēng)去做就好,都知道他是你的貼身護(hù)衛(wèi),有他就有你,所以他一個就夠了。”
毫不猶豫地把秦風(fēng)賣了,云錦書摸摸鼻子。
“你我還要商量到了之后的事情,分開總是有些不方便。況且,你出逃的事情人盡皆知,難保不會有人私下找你,太危險了,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