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宮門前，那個用來申冤告狀卻被人視為擺設的登聞鼓，用它厚重沉悶的聲音喚醒了整個紫禁城。
唐猛放下鼓錘，在云錦書和封常歡的陪同下，一路進了大殿。
“重傷不醒”的六殿下忽然生龍活虎地出現在眾人面前，一撩衣擺，叩拜圣君。
“兒臣，叩見父皇?！?p> “臣，叩見陛下?！?p> “罪臣…叩見陛下…”
盛豐帝身著龍袍，端正坐與龍椅之上，揮手讓他們平身，才問道：“何人敲響登聞鼓？要告何人？”
唐猛跪在殿前，一字一句道：“罪臣狀告現鎮(zhèn)北將軍陳懷，謊報軍情欺瞞將領在先，誆騙士兵屠殺秋河村村民數千人命在后，將數千村民報為北歌士兵人頭以充軍功，最后還私自囤積秋河村所有田產，以飽私囊，而近期，陛下派遣鎮(zhèn)北軍剿滅沙盜，陳懷更是陽奉陰違，與沙盜頭領彭相生勾結，相互配合，交換條件就是彭相生將搶奪來的大部分財物都上交陳懷。”
“什么？”
“竟然有這種事情？”
“真是…好大的膽子…”
一樁樁一件件，簡直是駭人聽聞不敢相信，大殿之上滿堂嘩然。繞是有些人已經知道了些內情，但是當事人一條一條羅列出來的時候，還是覺得震驚。
而這些人里以盛豐帝為最，他凌厲的眸緊緊盯著唐猛，問道：“你可有證據？”
云錦書上前一步，將手上的奏折遞上去道：“臣奉陛下之命一路查探此事，在充州查到秋河村被屠殺一事，時間與與死亡人數都和盛豐北歌最后一戰(zhàn)多報的人頭非常吻合?！?p> “這上面有充州縣令親筆手書，鎮(zhèn)北軍將軍陳懷，以鬧鬼為由頭，布下陣法，以圈秋河村為己用，乃臣親眼所見。”
“另外…臣帶人挖了英雄冢…從里面查到有女子與小兒的尸骨，而且從殘留衣物來看與鎮(zhèn)北軍士兵確實不符。另外還有虛報的軍功冊?！?p> 云錦書深吸口氣：“這是泉州縣令趙群趙大人的奏折，寫明了鎮(zhèn)北軍在剿滅沙盜時的表現，還有葉將軍在沙盜老巢找到的兩本賬目?！?p> “沙盜頭領彭相生，以及鎮(zhèn)北將軍陳懷的幾位親信，以及其他證人，都在殿外候著。”
葉楚楚摸了摸鼻子，慢悠悠從袖子里取出一張紙遞上去，悠悠道：“我還奇怪呢，當時本姑娘也就以少勝多小小的打了一場勝仗，怎么就被你們捧為第一女將了，還以為世人多沒見識，沒想到啊沒想到，貴國這捧別人的本事，真是…嘖嘖…”
“明明就是幾千人的戰(zhàn)爭，非要說成幾萬人，還損失慘重，若不是我就在場，只看這軍功冊，也以為你們被欺負的很慘呢。而且多出來的人頭還很敬業(yè)地拿自己人的人頭去填，我今日真真是見識到了?！?p> “………”
一件件證據擺上臺面，盛豐帝看了，一個沒忍住直接把面前的龍案踹了，咣當一聲桌案落地，群臣惶惶跪倒一片。
“陳懷！你可有話說？”
雖然每一項罪名都夠人頭落地了，但陳將軍倒是還算鎮(zhèn)定，大步到殿前跪下，道：“臣冤枉…請陛下明察…”
他抬起頭，看向云錦書，不卑不亢道：“云將軍，我知道，石障山一戰(zhàn)是你打退的敵軍，但你負傷不得不從統(tǒng)帥的位置退下來，后面有我來收尾分了你的功勞，你不甘心我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你也不用用這種手段，如此大費周章的來污蔑我吧？”
“還拿了這么多的證據…呵呵…”他笑了笑道：“本將軍回來述職，什么來往書信還不是由著你們胡編亂造？至于那幾塊尸骨，你說是英雄冢里挖出來的，就是了？我還說你云將軍去挖墳了呢，偽造軍功更是可笑…葉楚楚是誰？她是敵國將軍，她的話也能信？她巴不得我盛豐君臣離心，越亂越好！”
“陛下！臣不服?！?p> 真真是好不要臉。
到這個時候了還來個抵死不認。
葉楚楚嗤笑一聲，還沒來得及說話，唐猛已經忍不住暴起，一拳砸在了陳懷臉上。
“你個畜生，老子當時就在你營里，親手接到的屠村命令，當時我還不敢相信專門派人去問過，可是你說什么？”
回想起這一段，唐猛還是覺得心臟揪著難受：“你他娘的說…是葉楚楚狡猾，讓人扮作村民繞道我軍后方，意圖劫走秋河村囤積的糧草，切斷我們的軍糧，讓我?guī)饲叭?。也就是老子蠢，打懵了，忘記了當時是秋收時節(jié)，真信了你的鬼話，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老子征戰(zhàn)沙場多年，一心想著保衛(wèi)國家報效朝廷，你卻讓老子手上沾滿了我身后百姓的血，你他娘的還敢抵賴？”
唐猛是真的猛，氣急了敢在金殿上打人，一口一句他娘的，但是眾人看見他發(fā)紅的眼睛，在眼眶里打轉的眼淚，愣是沒一個人上前阻攔。
“唐猛！你瘋了！敢在陛下面前動手！”陳懷大怒，但他到底不能像唐猛那樣無所顧忌，挨了幾下之后只能來回躲閃。
“老子是瘋了，被你逼瘋的！老子不僅想動手，還想殺了你這個狗雜碎，為秋河村上下幾千人報仇！”
唐猛下意識地拔刀，摸了個空才想起來現在不是在軍營，他沒有武器。
盛豐帝的臉色越來越沉，云錦書上前抓住唐猛的胳膊：“夠了。陛下面前不可放肆?！?p> 唐猛一怔，憤憤瞪了一眼陳懷，再次朝著盛豐帝重重跪了下去：“陛下！臣自知有罪，不求陛下寬恕，但是臣方才所言句句屬實，請陛下為明察，為無辜百姓和被騙將士討回公道，臣愿意以死明志！”
說完，他砰地一個頭磕下去，鮮血蜿蜒而下，越流越多，而唐猛依舊不動，云錦書太陽穴跳了跳，抬手推了一下，他軟軟地歪倒在地沒了生息。
竟然真的死了。
“嘔…”
一群見不得血的文官忍不住吐了起來，這下陳懷的臉色才真的變了。
血染金殿，以死覲見。在盛豐，用命保的案子，是必須三司九審，不查個水落石出，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盛豐帝揉了揉太陽穴，道：“將陳懷革職，關入大牢，三司會省，六皇子督辦，云錦書協(xié)理，盡快查明。”
“兒臣遵旨?！?p>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