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倆大眼瞪著小眼誰也沒先吱聲,老所長看著固執(zhí)的一老一少僵持著心里樂了,他幫老友打開話匣:“小穆穆,你這一身是跟人家打架啦?”。少年搖了搖頭,腫起來的臉讓人們看不清他的表情。杜建軍這時候插話了:“是張楊那個癟三,今天上午把穆穆送來非說穆穆偷東西了,這老混蛋下手不輕?!?。謝思國問道:“你偷東西了?”。穆昕搖了搖頭,仍舊不吱聲。老所長安慰道:“穆穆別擔心,只要你沒做壞事,沒人能冤枉你,對吧小杜?!?。杜建軍點了點頭:“我也這么跟他說過。老所長,這純粹就是那幫孫子胡說,那就根本沒有一點兒像樣的證據(jù),就是幾個人用嘴在那兒一個勁兒的說?!?。老所長問:“說丟東西那幫人呢?”。杜建軍回答道:“他們登記一下就走了?!?。老所長眼睛一瞪:“胡鬧!我怎么教你的?這種案子能不搞清楚就讓人走嗎?趕緊給我都找回來?!?。杜建軍答應一聲,轉(zhuǎn)身小跑著就出去了。
老所長看著鼻青臉腫的少年問道:“今天穆穆怎么一句話沒有?是不是嘴疼啊?周叔給你貼塊膏藥。”。謝思國冷眼瞅著小子道:“怕是在生自己的氣吧?!?。少年的頭埋得更低了。老所長好奇地問道:“為啥要生自己的氣?”。謝思國捏住了兒子的脈,得意洋洋地替老所長解釋道:“這小子一定從一開始就知道那幾個惹事的人沒安好心,可他偏偏奔著人家的套里面去,為啥?他自信吶,他覺得他一個聰明絕頂?shù)氖鍤q小屁孩能把那幾個人忽悠成團子。結(jié)果咋樣?看看這張臉就知道了?!薄@纤L又好氣又好笑地問道:“穆穆你爸說的都是真的?嗨,你們倆簡直就一模一樣知道嗎?你爸當年也這么狂?!?。少年好奇地抬起頭問道:“周叔,老謝當年干了啥傻事?”。謝思國瞪了老友一眼,意思是你要說出口就跟你沒完。老所長笑笑沒說話,他拉過少年的胳膊,三人一起走到老所長的辦公室里?!案嗨幵谀沁叺某閷侠?,老謝自己給穆穆貼一下?!崩纤L對爺倆說完便埋頭寫著文件。
穆昕好奇地打量著老所長的辦公室,老周叔叔每個禮拜都會去找老謝下棋,他和老周叔叔偶爾會切磋一下,慢慢地熟絡了二人也成為了棋友。在穆昕的印象中老周叔叔是個消瘦干巴的老頭兒,雖然穆昕知道老周叔叔是做什么的,但在他眼中高大魁梧的杜建軍比老周叔叔看起來更像一名警察。很快穆昕從這間簡陋的辦公室里發(fā)現(xiàn)了老周叔叔的與眾不同,這間大約不到十平方的小屋子里,沿著三面墻壁貼滿了柜子,柜子每一個縱向是同一年的資料,它們按照順序依次貼上時間的標簽。穆昕認真地數(shù)了一下,老周叔叔這里有近十五年的資料。而每一個橫格是按照月份貼的標簽,十二個橫格就死十二個月。雖然環(huán)境簡陋,但老所長細致地工作梳理讓穆昕心里佩服了起來。
謝思國帶著一肚氣,并不是針對兒子的,而是那幫栽贓陷害的人?!拔抑x思國就是個這么好欺負的人?”他邊翻找著老周的藥箱邊想著:“我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實實做事,活了這么多年也苦了不少日子,現(xiàn)在終于有個爭氣的小子了,那幫人完全不把我當一回事,欺負我家小子不說還要栽贓他偷東西!這是把我這個老東西當成一條老狗了吧!”。謝思國完全沒有想到的是,對方只是以為穆昕是個孤兒,根本不知道他這個干爹和老師的存在,也不知道杜建軍這個警察大哥的存在,對方只是單純地相信了張德的話:那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認準了穆昕是個好欺負的主,是個沒人關注沒人念叨的人。老頭兒邊涂藥邊看著兒子那張鼻青臉腫的臉,心里的火氣撲騰一下子漲得厲害。“那小杜是干什么吃的?”謝思國抱怨了幾句:“就這么把人放了!沒看見這是暴力揍人嗎?還是毆打未成年人!”。相比之下小穆昕比他冷靜多了:“杜大哥沒有證據(jù),那幫人不承認,怎么證明我是被他們揍得?!薄Vx思國看著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子道:“那也不能把他們放了啊。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人?”。穆昕回答道:“是我讓杜大哥假裝不認識我,還有讓他們走掉的也是我慫恿杜大哥的?!?。謝思國聽著兒子一席話一肚子火,可老所長清明著,他好奇地抬起頭問道:“為什么呢?有杜大哥給你撐腰不好嗎,那些人可不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
“周叔叔,你知道他們讓我背的是什么事嗎?”穆昕說道:“偷竊。偷煤礦公司的一個倉庫,三十七號倉庫。這倉庫在哪我都不知道,哦對了,我背下來了,長訊大街十九號?!?。老周和謝思國張大了嘴,這么荒唐的事情是他們倆沒有預料到的?!跋胍幌胍裁靼祝@幫人花了好幾天的時間把我騙過去,然后又費了好大的功夫給我洗腦威脅我,再把我塞到警察這邊來,這說明他們這樣做是因為他們確實有事情要遮掩?!蹦玛拷又治龅溃骸岸医稚嫌腥藢iT干頂包活兒的,他們?yōu)槭裁床蝗フ乙粋€人來替他們頂一下呢?所以我猜他們想捂住的事情不是件小事,是頂包的人不愿意去碰的事情,所以他們要找一個無力反抗他們栽贓陷害的角色,于是他們找上了我。在他們踩點的時候,杜叔杜嬸都不在家,帶著小娃娃去走親戚了。那段時間老謝忙著給學校分配來的新老師張羅事情,我們也沒有來往。因此在他們眼中我就是一個最好的選擇,因為就算我被誣告了也沒有人會過問,就算發(fā)生了什么意外身亡了也不會有人深究這件事。這么一來他們就可以把想要掩蓋的事情扔到一個死人身上啦?!?。
兩個大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小子一頓分析,謝思國摸了摸兒子的額頭,體溫好像正常。“你小子胡說八道什么呢?”謝思國怒道:“就那幾個小癟三還能玩出這么大花來?我這幾天不見你就讀書讀壞腦子啦?”。老所長則問謝思國:“老謝你平日里都教穆穆啥東西?你們爺倆葫蘆里在賣什藥?”。穆昕認真地對謝思國說道:“我把他們關我的地方和他們的窩點都記下來了?!薄@纤L打斷了一下:“怎么記下來的?”?!岸荚谶@里。”穆昕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每一處轉(zhuǎn)彎和前進大概多遠我都記得,結(jié)果你們猜怎么著,杜大哥讓他們登記的時候?qū)Ψ教顚懙牡攸c是煤炭公司一處宿舍,而當時我被帶到的地方是這里?!薄D玛坑檬种噶酥笁ι系牡貓D,老所長推了推眼鏡,那是淮城最大的城中村,也是最為復雜的地帶。
“這能說明什么?”謝思國不解地問道。老所長回答他道:“能說明很多問題。一般地小事兒栽贓陷害不需要那么復雜。這幫人不一樣,他們準備了不同的窩藏地點,而且其中之一是在這種人多混雜的城中村,就像穆穆說的一樣,他們費了不少功夫,說不定這里真的有條大魚?!?。穆昕得意地看著謝思國,一塌糊涂的臉蛋上露出一絲笑容,接著就被自己那一笑牽扯到的傷口疼地直哆嗦,謝思國心疼地看著小子滿臉的傷。老所長則摸著地圖自言自語道:“如果真是這樣恐怕小杜那邊要撲個空了,不好,這些人要跑。孫小五!”。老所長雷厲風行,完全沒有一副五十多歲的老人該有的樣子,他起身抓住外套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孫小五,上午那幾個人是你接待的對吧?!?。
“是,是我接待的?!?。
“很好,再看見了還能記得嗎?”。
“能!”。
“你跟我走,一組的人全部都喊回來到車站集合,我們要去攔住他們。二組在家的人等杜建軍回來,到這個地方去堵住,那些人他見過?!?。
老所長吩咐完了后,帶著孫小五離開了。剩下的警察們迅速地收拾好手中原本正在做的事情,緊接著完成了出行的準備等待杜建軍回來。穆昕看著這些貌不驚人看似平凡的大哥哥們從亂中有序轉(zhuǎn)眼間轉(zhuǎn)變?yōu)檎R劃一,小子的心里涌起一股油然而生的崇拜之情。謝思國也贊道:“老周把手下這幫小子帶得這叫一個棒啊。”。爺倆看了一會兒,發(fā)覺老所長走了之后自己又不認識他們,顯得有些多余和尷尬,于是二人向警察們打了聲招呼便準備告辭。這時候氣喘吁吁的杜建軍推開了門:“人跑了!”,邊喘著氣他邊說道:“說是那幾個作證的都回老家探親去了,這事兒有古怪,咦奇怪,你們咋穿這么整齊?所長呢?”。大廳里爆發(fā)出一陣哄堂大笑,大家都被這個看上去憨憨的大漢逗樂了。同事們把老所長丟下的命令傳達給杜建軍,一眾人迅速出發(fā)了,只留下幾名留守的文職人員和各懷心事的爺倆。
謝思國喜憂參半:“自己的小子一眼就能看破別人做的局,這更加印證了自己辛苦的培育是有作用的,更重要的是自己的眼光絕對沒錯。但小子好像惹進了一件很麻煩的事情里面,自己得留個心眼兒,為小子多考慮一步?!薄D玛啃那槭质鏁常骸白约旱牟孪攵急蛔C實了,接下來就是如何從中找到突破口,很想知道對方的陰謀到底是什么,這種一指戳破陰謀的感覺十分痛快。”。就在爺倆在回家的路上時邊走邊想時,一個帶著疑問語氣的聲音問道:“穆昕?你是穆昕嗎?”。穆昕下意識地答了一聲:“嗯?!?。還沒有等他抬頭,一道嬌小的身影已經(jīng)撲到他懷里,不知所措的穆昕和同樣不知所措的謝思國看著面前的三人組。懷里的夏小可忽然用力掐了穆昕一下,疼地穆昕直吸涼氣,“我們找你好幾天了!”,夏小可那雙撲閃撲閃地大眼睛里有一陣霧氣,看得穆昕耳朵發(fā)燙,他不由自主地道歉道:“對不起!”。夏小可這才想起什么了,她紅著臉松開了少年。趙良生沒好氣地道:“既然找到你了,我就回去了?!薄D玛窟@才發(fā)現(xiàn)這個出人意料的家伙和眼鏡站在一旁,兩人對視了一眼彼此無言,向?qū)Ψ轿⑽Ⅻc頭后趙良生轉(zhuǎn)身走開,穆昕有些不解地看著他的背影。只有謝思國若有所思地看著夏小可,女孩望向兒子的眼神里有一些不得不讓他警覺的感情?!暗然氐郊?。”謝思國想道:“一定要給這小子上上思想課?!?。穆昕站在一旁高興地和眼鏡說著話,完全沒有想到老頭已經(jīng)把自己視為老頑固眼中的早戀分子。
![](https://ccstatic-1252317822.file.myqcloud.com/writer/p1/contentv2/photo_default.png)
汪元梓
劇情即將開始緊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