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野村夫?我你x這暴脾氣,今兒個你大爺我還就讓你瞧瞧,什么叫村夫之怒?!?p> 余生轉(zhuǎn)過身,見一面白無須,一臉陰陽怪氣的‘妖艷’男子,正在那兒翹蘭花指,被包銀山一頓咆哮后,眼底怒氣未增,反而多了那么一絲‘嫵媚’。
是的,他沒看錯,就是‘嫵媚’,屋內(nèi)熱氣騰騰,余生卻禁不住打了個寒顫,渾身惡冷。
見包銀山正欲上前比劃,余生驚恐的一把將其扯住,“包兄,莫生氣,何必同這等陰陽人計較?!?p> “陰陽人?你說咱……我是陰陽人?”嫵媚男尖叫一聲,蘭花指輕抖,“你個登徒子,臭流氓,無恥下流的小混蛋……”
“我尼x,”繞是余生皮厚耐操,也禁不住‘她’如此侮辱,若是個女子如此罵他,他指不定會欣然接受,可被這么一個……
忍不了了,這熟悉的場景,一句久藏的臺詞躍上心頭。
“陰陽人,爛屁股……”
話音落下,滿場皆驚。
包銀山雙目發(fā)光的盯著余生,眼底竟然閃過一抹崇拜,“簡潔,卻又富有內(nèi)涵,粗鄙,更能引人深思,好兄弟,你果然有大才,如此精辟經(jīng)典的語句,你是如何想來的?”
余生展開秀中的紫檀紙扇,一臉風(fēng)騷的扇了幾下,見滿場目光投來,這才得意道,“低調(diào),低調(diào),小弟雖然向往江湖,但總覺得打打殺殺始終落了下乘,君子者,動口不動手也,這是小弟近來研究的一門新功夫,名為‘口遁’?!?p> 嫵媚男被余生一句震暈,回過神兒,見二人不再搭理自己,一個勁兒的在那里捧逗,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顫抖的指著二人,驚聲尖叫。
“好,好的很吶,今兒個咱也豁出去了,來人,護衛(wèi)?去將這兩個癟三給我抓起來,尤其這個細(xì)皮嫩肉的,趕明兒將他賣去‘月亮樓’,讓他體驗下什么叫做‘爛屁股’?!?p> “月亮樓?”
“額……”包銀山聽的后面一緊,見余生疑惑,便附在他耳邊輕聲低語了句,“為兄曾在平康坊的姑娘口中聽過,那月亮樓里皆好男風(fēng),簡直遍地是吳剛??!”
“月亮,吳剛……”余生略微沉吟后,驚聲道,“兔兒爺?”
接著,余生目光冰冷的看向嫵媚男。
嗑瓜子,看熱鬧,戳是非,無論哪個世界,大眾都是這個尿性。
場內(nèi)眾人皆被眼前的混亂所吸引,一個個端著酒杯,握著吃食,緊緊的盯著余生,準(zhǔn)備看他如何回應(yīng)。
“死人妖?!?p> “你還敢罵咱……”
“陰陽人?!?p> “你……”
“你什么你?!?p> “我……”
“我什么我,你個爛屁股?!?p> ……
“來人吶,給我將這小東西拿下?!?p> 護衛(wèi)統(tǒng)領(lǐng)強忍著笑意,朝另一側(cè)桌上的少年看了一眼,少年人正捂著嘴笑的渾身發(fā)抖,見他看來,輕輕的點點頭,統(tǒng)領(lǐng)當(dāng)下?lián)]了揮手,幾名護衛(wèi)便圍了上去。
包銀山端著酒壇,聽的津津有味,正邊聽邊下酒,見嫵媚男翻臉,眾護衛(wèi)已經(jīng)圍來,頓時鼓足內(nèi)力掌心開始泛紅,打算將這些人擊退后,帶著余生跑路。
“我看誰敢?”余生一聲輕喝,“我兩兄弟乃朝廷親冊的舉人,我就不信這朗朗乾坤下,王化之地上,會有人敢不問青紅皂白就來抓兩位功名在身的讀書人,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
“好!”
周圍眾人一片叫好聲。
余生抱著拳,向四周謙虛的拱了拱手,“感謝各位仗義執(zhí)言,小生不信,堂堂天子腳下,哪個小人敢如此為惡。”
眾護衛(wèi)你看我,我看你,對視了幾眼后,皆把目光投向后面的統(tǒng)領(lǐng)。
此時統(tǒng)領(lǐng)也正心底為難,暗道這小子真狡猾,就這一嗓子扯的,大義在前,群情在后,關(guān)鍵又在春闈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貿(mào)然去抓捕兩位舉人,任誰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公公您看這……”
“哼╯^╰,要咱家說,直接把他們抓了得了,不就是兩個舉人嘛,咱家不信,他們還能翻得起多大浪花來?”嫵媚男嘴上這么說,語氣卻降了許多。
統(tǒng)領(lǐng)一聽便知他也膽怯了,“兩位學(xué)子,這也不是什么大事,兩位給公公道個歉,這事兒便算了。”
“不可以,”余生想也沒想就直接拒絕,口中高吟一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權(quán)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好……”
又是一片叫好聲。
“您各位捧了?!?p> 余生這邊演的也十分投入。
統(tǒng)領(lǐng)左右為難,暗道,這少年也不見好就收,這下自己進(jìn)退維谷,可怎生是好?
此時三樓窗靠樓梯戶口,一位錦衣中年正饒有興趣的看著樓下這一幕。
若余生看到,必然會大為震驚,因為曾與他在越王府有過一面之緣的大太監(jiān)王振,此時正恭敬的立在此人身后,一旁還有越王父子作陪。
“呵呵呵……這就是一手毀了五弟多年布置的那位賬房嗎?還當(dāng)真是才華橫溢,詩詞信手拈來,罵起人來都這么別具一格?!?p> 王振一旁嘴角抽搐,別具一格?好嘛,就這小子今日這一嘴,今后他們太監(jiān)這‘陰陽人、爛屁股’之名,恐怕得名傳千古了。
“就是這個小混蛋,當(dāng)初憐惜他才華,沒忍心殺他,卻不曾想這貨竟然給我來了出無間道,簡直可恨,不過二哥你也莫太得意,你瞧瞧后面那幾桌舉子,瞧他們那雙眼冒火的模樣,嘿嘿……今日一個處理不好,你這春闈可就會鬧出亂子了。”李貞幸災(zāi)樂禍的看了眼調(diào)笑自己的中年人。
“這還真是……王振,底下那個是誰府上的?”
“回老爺,那是大小姐府上的,而且大小姐似乎也在那里?!闭f罷,指了指旁邊桌上正捧腹大笑的‘少年人’。
“胡鬧,一個姑娘家家的,偷跑出門也就罷了,還穿的花里胡哨的,成何體統(tǒng),你去將她給我叫過來,順便將下面的事擺平了?!?p> “等等?!?p> 王振剛準(zhǔn)備轉(zhuǎn)身下去,卻被一旁沉默半天的李青瀾喊住。
“伯父,此地人多嘴雜,王管家下去難免被人認(rèn)出,依那陳先生的聰明,定能猜到伯父也在這里,不若由小侄下去一趟?”
中年人微笑著點了點頭,“也好,那王振就留下,讓青瀾去吧?!?p> 見李青瀾噔噔下樓,中年人眼底閃過一絲溺愛之色,“青瀾這孩子不錯,識大體,知大義,為人謙遜,難得文武雙全,比你這當(dāng)父親的了強多了?!?p> 李貞不滿的瞪了他一眼,“知道屁個大義,他老子造反,這混賬小子竟寫密信跟你舉報,有這么為人子的嗎?”
“哼……你不提也罷,一說起這事兒,我就由不得想再揍你一頓,你造自己親兄長的反還有理了?”
李貞縮了縮頭,眼底閃過一絲害怕,想到上次被他暴揍的情景,那種疼痛如今都?xì)v歷在目,若不是太后及時趕到,這貨根本就沒打算停手。
樓下。
統(tǒng)領(lǐng)一時下不來臺,揮手便準(zhǔn)備讓手下先將二人拿下,眼看著護衛(wèi)們就四面圍上,余生也準(zhǔn)備一擊逃離,手已經(jīng)摸向懷中的神器。
“且慢,”一聲輕喝聲傳來,李青瀾的身影快步出現(xiàn)在場中。
余生手一抖,差點將石灰包外皮掐爛,待看清場中的人影后,微微有些驚訝,他怎么會在這里?
李青瀾抱了抱拳,“慶之先生稍等,待我先將這里處理下,再來為先生解惑?!?p> 統(tǒng)領(lǐng)連忙揮退護衛(wèi),準(zhǔn)備上山見禮,李青瀾擺了擺手,徑直走向正坐在桌邊慌亂的少年人。
“長樂,你這胡鬧的丫頭,怎么會一個人在這里,如今伯父正在樓上,讓為兄喊你上去,看你怎么跟他交代。”
“父……爹也在上面?瀾哥哥,這可如何是好,要不你陪我一起上去好不好?”青年人可憐兮兮的看著李青瀾,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充滿了哀求。
李青瀾愛憐的點了點他的額頭,“也罷,那你等等為兄,我去跟慶之先生敘敘舊。”
“慶之?就是寫《嫦娥》那個陳慶之?”
“是的?!?p> “那我跟哥你一起過去吧?!?p> “……”
李青瀾無語的看了一眼自家妹子,無奈的點了點頭。
見沒熱鬧可看,眾人便四散回座,李青瀾二人來到余生桌前,余生連忙起身道:“青瀾兄與這位快快請坐,小二再填些酒菜?!?p> “不了,怎好打攪慶之先生與這位兄臺酒興。”
“什么打攪不打攪的,也別什么先生了,你我一起蹲過苦窯,也算是患難與共了,不妨兄弟相稱就好?!?p> “如此為兄就卻之不恭了,”隨手招來嫵媚男,“你去樓上告訴我爹,就說我?guī)∶门闩笥蚜臅?。?p> 嫵媚男此時正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臉的欲哭無淚,自己平日里跋扈慣了,一般人看出他身份就會退避三尺,哪知今日會遇到的這個愣頭青,還是個難纏的小祖宗,聽到李青瀾的吩咐,連忙躬身應(yīng)下,一路顫顫巍巍的向三樓走去。
余生輕笑的看著李青瀾,“李兄,別人是故人相見淚汪汪,我們可倒好,這算是‘故人相見拔刀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