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蠻族
驅(qū)趕野豬的慶功會是在兩天后召開的。
就算排除巨大的首領(lǐng)豬，其它七頭豬最小的也有一米多長。剝皮，放血，清理內(nèi)臟和肢解都花了村民不少時間。雖然按照公國法律，領(lǐng)地之內(nèi)的物產(chǎn)都應(yīng)該歸領(lǐng)主所有。但是卡魯?shù)逻€沒有刻薄到那個地步，除了作為自己戰(zhàn)利品的首領(lǐng)豬，其它野豬都讓他委托身為存在的烏魯特分給了維諾亞的村民們。
雖然只是一個簡單的舉動，但他無疑收獲了村民不少的感激。有了這些肉源，能讓不少家庭的冬天的儲備增色不少。
當(dāng)天晚上，結(jié)束了一天工作的村民開始陸陸續(xù)續(xù)聚集在領(lǐng)主府邸門口前的廣場上開起了慶典。在身為領(lǐng)主的卡魯?shù)伦隽撕唵蔚膸拙溟_場的祝詞之后，村里人開始圍繞著燃起的巨大篝火聚會歡慶。
男孩們唱起了當(dāng)?shù)氐拿窀?、而女孩們也換上了平常鮮有機(jī)會穿上的裙子在火遍跳舞，而年紀(jì)較大的村民們有些在一邊大吃大喝，有的則照看著村里年幼的孩子們，不讓他們被耍酒瘋的酒鬼傷到。
看著氣氛逐漸熱烈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烏魯特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樣，悄悄走到卡魯?shù)律磉叀?p> “大人，您現(xiàn)在方便嗎？我有事情需要向您稟報?！?p> 卡魯?shù)路畔抡郎?zhǔn)備倒進(jìn)嘴里的麥酒，好奇的打量著面帶猶豫的烏魯特。
自己不是什么聰明的絕頂?shù)娜?，在這一點上卡魯?shù)聦ψ约河兄喈?dāng)清醒的認(rèn)識。所有他很少做一些揣測他人心思的事情，畢竟那未免太過傲慢。一直以來，他所依靠的一直是常年鍛煉的身體，與生俱來的強(qiáng)烈直覺以及在他還是聶凡的時候，每天醒來后學(xué)習(xí)他依照夢里的情況而特地挑選過的地球知識。
這幾天他多多少少的能感覺到烏魯特有什么事沒和他說，不過他倒是沒放在心上。
先不說無論誰都有屬于自己的小秘密。
卡魯?shù)乱埠芮宄?，自己雖然是當(dāng)?shù)氐念I(lǐng)主，但說到底還是初來乍到，沒什么根基，就像村民們并不完全信任他一樣，卡魯?shù)乱矝]天真到相信村民們真的完全效忠他。
但是他也不覺得村民真的會對他做什么，因為那不符合村子的利益。
在雷棟，沒有領(lǐng)主的土地并不會交由當(dāng)?shù)厝俗灾危菚煌跏沂栈?。王室會指派專門的人員來管理。不過說是管理，這些王室的代理人只是負(fù)責(zé)收取賦稅，他們只向王室負(fù)責(zé)，職能方面完全和地球各個國家機(jī)構(gòu)下放的地方官員完全不是一回事。
至于仲裁當(dāng)?shù)氐募姞帲薜缆?，整頓河道，對抗山里的蠻族野獸以及外來的饑腸轆轆的盜賊，這些事情只能看代理人的心情和人品來決定管還是不管。而且王室為了防止這些代理人在當(dāng)?shù)嘏囵B(yǎng)自己的勢力，這些人只有三年的固定任期，定時輪換。所以當(dāng)?shù)厝送耆珶o法指望這些人來建設(shè)領(lǐng)地，而這些土地以及土地上的一草一木，飛禽走獸也因為屬于王室，當(dāng)?shù)厝艘矝]有權(quán)力去動，更不用說自己來搞建設(shè)。
所以就算為了自己，領(lǐng)民們還是需要他這樣的一個領(lǐng)主。
“走吧，換個地方談吧?！奔热粚Ψ皆敢庵鲃咏淮?shù)乱矐械米肪?，只是給負(fù)責(zé)調(diào)理食物的安迪打了個招呼，然后帶著烏魯特來到了宅邸附近的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說吧，我看你這幾天一直揣著心事呢。發(fā)生了什么？”
“那......那個大人，請您相信我，我也不是非要瞞著您。只是這個事情比較棘手，所以我才想等您熟點這里之后再跟您說這個......”
“行了，我又不會吃了你。說吧，到底怎么回事?！?p> “咳，大人，您還記得我之前有次和您提過山里的那群人吧？”
“我記得，前幾天我也看了不少前代的筆記，我曾祖在拜爾領(lǐng)留下的日志里也提過一點當(dāng)年的事情?！笨?shù)律晕⒒貞浟艘幌?，“我沒記錯的話，再過幾天就到了山里的那些人過來用山貨皮草來交換必需品的日子了，對嗎？”
“大人您明鑒?！睘豸斕匦∨牧艘幌埋R屁，接過話頭，“不過現(xiàn)在情況有變......”
“大概兩個多月前，前代已經(jīng)失去意識的時候，山里的家伙就派人過來，送來了這個東西?！闭f著，烏魯特從懷里掏出了一個亞麻布包，打開之后，里面是一張火紅色的狐貍皮，和一串由野獸的牙齒和爪子穿成的項鏈。
“這是？”卡魯?shù)陆舆^這兩樣?xùn)|西仔細(xì)的看了看，皮草算是上品，處理的很仔細(xì)也很完整，項鏈的話雖然做工粗糙，但是仔細(xì)看的話，上面的爪牙尺寸都不小，大概是屬于山里的棕熊的爪牙。想要做成這個項鏈，恐怕必須要狩獵相當(dāng)數(shù)量的熊才可以。這么看來也算是難得的東西。
“他們的意思是，希望歸化，加入法蘭拜爾家的麾下獲得庇護(hù)。”烏魯特擦著頭上的汗，小心翼翼的整理著措辭，“相對的，他們的條件是希望法蘭拜爾的領(lǐng)主能接納他們族長的獨生女作為.......作為妻子.......”說完，烏魯特大氣都不敢出的看著卡魯?shù)拢缓筅s緊補(bǔ)充道，“但是那個時候哈根大人已經(jīng)昏睡了好幾天了，我們就沒讓使者和大人見面，而是告訴他們大人身體有恙，讓他們過些日子再來。”
“約定的哪天？”
“下個月也就是十月的第五天?！?p> 今天是九月二十四號。這個世界的九月也是三十天。
“也就是說還有從明天開始算還有十天......”
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shù)碌哪樕挥勺灾鞯暮诹讼氯?，難怪烏魯特沒有第一時間把這事告訴他。
乍一聽，這是個好消息。做為領(lǐng)地一大威脅的蠻族愿意主動投誠，卡魯?shù)逻€能收到對方首領(lǐng)的女兒做老婆，怎么想都是不虧對吧？
非也。
先不談對方送來的這個女人漂不漂亮，就假設(shè)對方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好了。
這筆交易并不見得就是好事。
首先，對方為什么在毫無預(yù)兆的前提下愿意投誠？那可是他們居住了近百年的地方，卡魯?shù)虏聹y，能把山民逼下山，多半是山里面出現(xiàn)了什么變故。雖然具體原因尚不知曉，但大體上逃不出食物不足或者有了新的更大的威脅這兩種原因。如果說是前者還好。但要是后者，那就意外著接受這批的蠻族的法蘭拜爾家將會直接面對那些蠻族將要面對的威脅。
其次，像維諾亞村這樣偏遠(yuǎn)的鄉(xiāng)下鄉(xiāng)村，排外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或許村民們有淳樸，熱情好客的一面，但那也是面對商隊和旅行者的。如果對方是來定居于此的話那就另外一回事了。更何況，村民和山民近幾十年勉強(qiáng)算是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最多只是每年交換毛皮和糧食的時候因為兌換比例有所爭吵。但并不代表雙方不會爆發(fā)進(jìn)一步的沖突，這種沖突與個人的好惡無關(guān)，而是來源于不同的生活習(xí)慣，文化傳統(tǒng)的沖突。
再者說，根據(jù)曾祖父的筆記，這群山民起碼在山里已經(jīng)住了有大概快一個世紀(jì)了。已經(jīng)習(xí)慣了漁獵方式的他們能否順利過渡到農(nóng)耕的生活方式還是個未知數(shù)。萬一倒時候，新的土地開墾好了，也幫他們劃分好了居住地，結(jié)果山民們要是因為不習(xí)慣再跑回山里那豈不是白費力氣？
而且對于卡魯?shù)聛碚f，身為貴族，婚姻是一張不能隨便使用的底牌。按照公國的法律，雖然不限制貴族男性側(cè)室的數(shù)量，但是正妻的位置只有一個。而且在北方，因為巴利安教影響小到可以忽略不計，保證貴族婚姻合法性的不是教會而是王室。就像在南方，沒有教會承認(rèn)的婚姻是不合法的一樣，在北方，貴族的婚姻沒有王室的承認(rèn)也是不算數(shù)。何況卡魯?shù)码m然只是個小小的準(zhǔn)男爵，但他好歹也是有公王直接冊封的騎士，是直臣，在這方面更是不可能草率處理。
在他看來，他這條命本來就算是撿來的，作為代價沒辦法自由戀愛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既然要進(jìn)行政治聯(lián)姻，就算不能強(qiáng)強(qiáng)聯(lián)合，也要找個差不多的家族吧？和前代領(lǐng)主不同，卡魯?shù)虏蝗比嗣}，他要真想找個貴族千金結(jié)婚，無論是拜托母親的娘家，大嫂的家族，還是擺脫教父瑞德男爵，只要想找，總能找到合適的對象。
再說，對方這個態(tài)度算什么？
想要他們投靠就必須娶他們族長的女兒?
他們以為他們是誰，公王陛下麾下的蒼藍(lán)騎士團(tuán)嗎？一群住在山里走投無路的家伙居然還敢提這種條件，卡魯?shù)律踔劣X得很可笑，現(xiàn)在有求與人的可不是他。
自己有糧有人有武器，難道還怕你們不成？
他這個騎士頭銜可是他刀口舔血掙來的！
“烏魯特，你給我交個底?！笔諗苛艘幌滦纳?，卡魯?shù)率疽鈱Ψ礁约夯貢?，路上他問村長，“如果我拒絕對方的無禮要求，你們，是會站到我這邊，還是會束手旁觀？“
“大人您這是哪里的話，”烏魯特趕緊表態(tài)，“我們怎么可能站到他們那邊，說真的，真要動手咱們在這一帶怕過誰？”
“這一帶不是只要咱們嗎......”
“咳咳咳，我只是想表達(dá)那個意思?！睘豸斕芈燥@尷尬的笑了笑。
“嗯。”卡魯?shù)曼c點頭。
還好，烏魯特的答復(fù)沒什么猶豫。正所謂窮山惡水出——不對，是當(dāng)?shù)孛耧L(fēng)彪悍。倒不像公國平原地帶那里的居民一樣，能不惹事盡量不沾事。對于山民，維諾亞的居民大體上雖然不討厭，但也確實談不上什么好感。真要動手倒也沒什么可顧及的。
卡魯?shù)滦睦锒嗌儆辛诵┑住?p> 來到書房，卡魯?shù)伦尀豸斕匕寻驳虾推渌鼛酌甯刹慷冀衼碜约哼@里。很快，本就不是特別大的書房顯得稍微有些擠。不過事出緊急，暫時也顧不上這些了?？?shù)掳咽虑榈拇蟾胖v給在場的人。不過也主要是讓自己的隨從長了解一下。畢竟烏魯特知道的事情，其它三名干部沒道理不知道。
“你們怎么看？”卡魯?shù)伦谝巫由峡粗约旱募页紓儭?p> “呃，大人，這個事肯定還是要您做主。不過真要打，也無所謂?！卑驳系牧龊芎唵巍Ｋ强?shù)碌挠H信，上司的意見自然是絕對的，畢竟他是隨從不是軍師，出主意這種事也輪不到他，不過內(nèi)心深處，他倒是支持開打的。原因很簡單，開打他才有功勞可拿。自己身為隨從長，升職大概升不到哪里去，那剩下的就只能指望加薪了。
“我覺得這事咱們可以談?wù)効矗f實話，領(lǐng)內(nèi)待開墾的土地還有很多，咱們確實是缺人手?！眲P恩畢竟干著會計的工作，考慮的方面還是比較多的。“不過大人您說的也對，您的婚事是關(guān)系著整個領(lǐng)地的大事。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能同意?！?p> “其實如果對方同意做側(cè)室的話，其它的問題都是小事。”年紀(jì)最大的圖什庫爾確實經(jīng)驗豐富，指出了問題的關(guān)鍵，“他們這個要求并不是針對大人您，多半是針對已經(jīng)去世的前代的。他們多多少少也應(yīng)該聽說了前代的一些傳聞。大概是想用這個方法保證自己族人在村子里的地位吧。”
“啊，的確有這個可能?！边@一點卡魯?shù)乱泊蟾畔氲搅?，自己來到這里還不到半個月，對方可能連自己的存在都不知道，卡魯?shù)锣托σ宦暎昂?，他們想的倒是挺好。不過可惜了?！?p> 卡魯?shù)罗D(zhuǎn)頭問鐵匠，“卡姆拉，村里武器的庫存還夠嗎？”
“長槍呵圓盾的數(shù)量一直都夠，不過需要檢查下有沒有需要更換的?！辫F匠掰著手指算了算，“前兩天狩獵的時候，損失了不少弓箭，雖然箭頭基本都回收了，但是需要通知丹（村里的木匠）補(bǔ)充一下箭桿的數(shù)量?！?p> “那就盡快布置，然后再多儲備些弓箭，雖然不一定真的開打，但是準(zhǔn)備肯定要提前做好。”
“沒問題的！”卡姆拉痛快的接下來任務(wù)，“我早就看那些人不爽了，每次總想用一張皮草換走一堆物資。呸，他們說打獵不容易，難道我們在地里的糧食是給他們種的不成？”
聽到鐵匠的話，其它人甚至連安迪也是一臉贊同?？磥碇∽尤谌氲膲蚩斓陌?
“既然如此，我們就暫時等到下個月。我倒想要看看對面還要耍什么花招?！闭f完，卡魯?shù)卵劬σ晦D(zhuǎn)，吩咐烏魯特，“提醒巡邏的小伙子們這陣子多留個心眼，像水壩這樣的地方多留心。以防萬一他們在河流上游那里動什么手腳?！?p> “您是說他們可能會用毒？”
“不知道，但是小心點總沒壞處?！笨?shù)抡Z重心長的囑咐自己的家臣，“對待敵人怎么小心都不過分?！?p> “我知道了?！闭f完，烏魯特帶著其它人離開了書房。
看著離開的眾人，卡魯?shù)伦叩綍康拇皯襞?。這里正對著領(lǐng)地東北邊的山林。
“今年冬天能不能過的省心，就要看下個月了?！笨?shù)麻_著黑黢黢的大山喃喃自語。
如果可以，卡魯?shù)孪Ｍ€是能不動手比較好。倒不是他怕事，只是真的開打，自己這邊肯定不會毫無傷亡。對方一窮二白，光腳不怕穿鞋的，自己這邊別說人員傷亡，哪怕倒掉一塊村莊的圍墻他都心疼。
這可都是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