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天蒙蒙亮,三人就已收拾包袱,拜別借宿的部落族長后,在一眾人的目光中走出了村莊。
時念歌腿傷剛好不久走不快,年便讓她攙著阿婆走在后邊,自己一個人在前開路。
“阿婆,什么時候才能走到小鎮(zhèn)呀,我想看大海!”年在前面蹦蹦跳跳,回頭見時念歌和阿婆落在了后邊,連忙又跳了回來,滿心滿眼都是好奇。
“你這孩子,我們是去鎮(zhèn)上買蠟燭和紙的,今天到了鎮(zhèn)上不能亂跑知道嗎?”
“知道知道,也就是說我們今天真的能到小鎮(zhèn)咯!”年聽到了關(guān)鍵詞,一蹦三尺高,立馬又向前沖去,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那我們再快點,我想早點看到大海,還有會動的機(jī)器!”
時念歌攙著懷中的老人,看著面前喜不自勝小孩子心性的女孩,有些失笑,剛要開口說些什么,突然感覺身后有細(xì)微的響動聲。
很小,但在寂靜的森林里,很清晰。
有人。
她又向前走幾步,猝不及防的頓住,回過頭。
除了樹木和雜草,身后空無一人。
……
“歌,怎么了?”身旁傳來一道低低詢問聲,時念歌回過神,見阿婆正望著自己。
“沒什么,有點餓了,”時念歌搖搖頭,笑道,“阿婆你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我不用,多少年都是我一個老婆子走來走去,”阿婆一大步跨過面前一道泥坎,氣息平穩(wěn)道,“既然餓了,我們就走快點,爭取中午前能到小鎮(zhèn),吃上點熱乎的飯。”
時念歌連忙道好。
“應(yīng)該不遠(yuǎn)了,你看最前面那條河,那就是鎮(zhèn)上的護(hù)城河……過了那條河,再走上幾公里路就到了我們要買東西的小店。”
“阿婆,您知道港口要往哪邊走嗎?”時念歌頓了頓,又問。
“港口在反方向,要順著這條河向上走,走到頭看見一座白色的燈塔,那里就是你坐船的地方……”年邁的老人說了幾句,突然停住,松開時念歌的手,從貼身的衣物里顫巍巍的掏出一張票,“差點忘了,這個是族長要我交給你的。”
時念歌接過陳舊的票據(jù),“這是……”
“這是我們部落的船票,”阿婆頓了頓,笑道,“這個小鎮(zhèn)有許多原始部落,政府就給我們發(fā)這種船票,你拿著它,就可以登上任意一趟出航的船。”
“不過,出門前我特地看了一下日期,這兩天去往大國的船都在上午出發(fā),我和年準(zhǔn)備明天上午送你去港口?!?p> 時念歌點點頭,正要回應(yīng),兩人身后再次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聲。
“咦,你們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呀?”
這次連跑在前面的年也聽到了,她轉(zhuǎn)過身,對著身后的兩人撓了撓頭,“怎么有點像腳步聲?”
時念歌神經(jīng)一凌:“腳步聲?”
“額對……但不像我們這種穿著草鞋的聲音,”年猶豫道,“更像是……皮革皮靴的聲音。”
皮革皮靴……
不安的心跳動起來,時念歌扭過頭,卻被身旁的阿婆一把拽住。
“別看,往前走?!?p> 溫?zé)岫辛Φ氖志o緊拽著她,佝僂的身軀緩慢而堅定的向前走去,“他們還不知你的長相,你別回頭……”
“待會兒過了河,你就把面巾戴上,裝作年的妹妹,不會有事的。”
時念歌頓住身,不敢再回頭。
“走吧?!?p> ……
晌午,三人過了護(hù)城河,終于看到了鱗次櫛比的矮腳房屋和來往密集的人潮車流。
阿婆對這里很熟悉,先帶著時念歌和年七拐八拐穿過幾條小巷,來到街中間的一家餐館落座,又從包中抽出兩條面巾遞給二人。
“你們倆個先去洗手間把面巾戴上,剛才那幫人肯定一路跟著我們,不要讓他們看到了歌的面孔?!?p> 年點點頭,盡管有些好奇周邊新奇的事物,但后半程高度繃緊的神經(jīng)早已讓她無暇顧及自己的好奇心,跟著時念歌穿過來往顧客,走進(jìn)走廊盡頭的洗手間。
“歌,我來幫你?!?p> 洗手間內(nèi),她拿過時念歌手中的面巾,正準(zhǔn)備幫她戴上。
“不用了。”
時念歌把面巾還給年,在她疑惑的神情中笑了笑,“還記得昨天晚上我和你說的話嗎?”
年想起昨晚從阿婆口中得知的那個熟悉的名字,點點頭,“記得,可是我們這一路并沒有看到阿途太呀?!?p> 時念歌道:“雖然沒有看到他,但是我看到了一位和他相識的故人?!?p> 剛才她跟著阿婆一進(jìn)入餐廳,就看到了那道魁梧熟悉的身影——徐志軒。
時念歌知道,他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她了,如果不趕緊把年和阿婆摘干凈,只怕部落的人都會面臨危險。
所以她剛才不動聲色的捂住口鼻,跟著阿婆和年一起落座,多拖延一會兒他們尋找的時間。
“這個故人和阿途太是一伙的……我不能跟你們一起離開了,這樣會牽連你們?!?p> 年聞聲一急,不管不顧攀上時念歌的胳膊,死死抓住不放手:“可是你一個人,怎么打得過那些壯漢!不行,我不能就讓你一個人離開,實在不行…我們一起逃回部落,一路上互相照顧也有個伴!”
可面前的女孩只是站在原地,唇角淺淺的揚(yáng)著,堅定的看著她。
“年,你答應(yīng)過我的?!?p> “念歌……”
“拿著這條面巾自己戴上,待會兒你先出去,帶著阿婆趕緊離開這里……阿途太沒看到我,肯定也不會來追你們,只會待在原地掘地三尺直到找出我為止。”
“我保證,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你也要照顧好阿婆,知道嗎?”
“歌……”
……
在時念歌的堅持和注視下,年帶著面巾先出去了。
現(xiàn)在洗手間內(nèi),只剩她一人。
時念歌卸下自己的披肩,露出里面部落獨有的精干勁裝,又從隨身的包袱里拿出那把族長送給她的彎刀,握在手心里。
剛才進(jìn)門的時候,她們?nèi)烁S著人潮涌進(jìn)來時她便發(fā)現(xiàn)在廁所這頭的走廊盡頭似乎還有一個廚房的后門。
這會兒餐館里人多眼雜,一時間徐志軒和阿途太想找到她或許還有些困難,不如趁著這點縫隙,從那個偏門走出去。
想到這,她不再猶豫,深呼一口氣,推開洗手間的門快步走了出去。
很快,很快她就能回家了。
……
她一把推開門,迎面走出去,卻在走廊看到一個肥碩而油膩的身影。
“喲,這個美人是誰呀?”
徐志軒正倚靠在走廊邊,臉上露出陰沉而兇狠的笑。
時念歌內(nèi)心暗道一聲不好,握著彎刀的手背在身后,隱隱沁出了汗。
一年未見,男人身上少了酒肉氣息,多了一絲亡命之徒的狼狽來。
“時念歌,我就知道是你!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記得你!”
大腹便便的身體朝她撲來,時念歌眼疾手快,瞬間抽出背在身后的手,鋒利的彎刀一瞬間精準(zhǔn)的刺中面前男人的脖頸,血腥味頃刻在狹小的走道里彌漫開來。
“?。 ?p> 與徐志軒的叫聲響起的同時,走廊另一頭傳來重重的腳步聲,時念歌不敢耽擱,扭頭就朝另一端跑去,三步兩步到達(dá)盡頭,發(fā)現(xiàn)這端連接的是深不見影的密林。
居然是樹林!老天都在幫她!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廁所門口只有徐志軒一個人,但現(xiàn)在她能鉆到空子順利逃脫,已經(jīng)比預(yù)想中的順利很多了。
背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密集,時念歌頭也不回的竄進(jìn)樹林,腦海中不斷回想著阿婆說的話。
【港口在反方向,要順著這條河向上走,走到頭看見一座白色的燈塔,那里就是你坐船的地方】
林中的冷風(fēng)撲在臉上,女孩臉頰卻燒的通紅,她奮力的朝森林深處跑去,一邊跑一邊朝記憶中的河流上沿繞,試圖通過這種方式甩掉身后那些人。
阿途太手下的人都是亡命之徒,剛才她又刺傷了徐志軒,那幫人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她要想個辦法甩開他們,才能順利登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