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暗的讓人心驚,只能看到兩旁隱隱綽綽的樹,在路的連綿成一條黑影,甚至連一點月色也沒有。
從山里的房子出來,她一直跌跌撞撞,鞋子踩進了水坑里,冰涼的雨水就從腳踝那里灌了進去,冷的刺骨。這里鮮少有人來,這條路也很少有人走,所以格外的泥濘,只有幾條被車子碾壓過的痕跡。
她走的有些氣喘吁吁,卻顧不得停下來,雖然是小雨,也足夠?qū)⑺郎喩頋駛€透。
連一點亮色都沒有,言商好幾次踩進水洼,踩在被車碾壓的凸起的土堆上。身上只穿了一件不厚的衛(wèi)衣,被雨水打濕后成為一個冰冷的囚牢困住了她。
逐漸適應(yīng)了黑暗,她直接順著那條水洼走下去,防止跌倒,幸好從外面進來的路只有一條,沿著這條路走下去,嚴越或許也在離她不遠處。他說自己快到了,那應(yīng)該就離他們住的房子不遠。
或許是因為路太難走,她離公寓并沒有多遠,言商覺得她已經(jīng)走了很久,渾身的冷意讓她的牙齒都在打架,太冷了,她腳已經(jīng)被冷水浸泡的麻木,踩在地上沒有踩穩(wěn),狠狠地摔了下去。
手撐在地上,白色衛(wèi)衣的袖子徹底臟了個干凈。
這一摔,她哭了,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半天沒有站起來,她的那些擔(dān)憂絕望經(jīng)過這一摔,全部涌上了心里,化為眼淚。
其實并沒有摔多疼,泥土是軟的,可她還是哭的有些哽咽,不能自已。想起早上的時候,他的吻帶著熱度印在她的額頭,他說他今晚就回來,這么大的雨,還有那聲巨響。一下一下的敲擊著她的心臟。
“嚴越,嚴越!”帶著哭腔的聲音,除了著樹木壓著的荒無人煙的回音,再沒有其它任何回應(yīng)。
“阿越……”她喃喃,剛才的小雨,伴隨著幾聲雷響,又下的大了一些。
言商慢慢的起來,胡亂的抹了幾把眼淚,又向前去走,嚴越說不定就在前面哪個地方,或者…或者雨太大了,他就在那個他們經(jīng)過的小鎮(zhèn)上,從市區(qū)到小鎮(zhèn)的路,并不難走。
她邊走,邊在心里這樣安慰著自己,盡量往好處想,忽略那聲她從電話里聽到的巨響。
至少,至少她應(yīng)該去小鎮(zhèn)看看。心里有了期待,她走的更快了一些,大腦里面卻一片模糊,不斷地重復(fù)著那句嚴越對自己說過的話:你是言商,我的未婚妻。我的嚴和你的言,不是同一個。
那個聲音,那么沉穩(wěn)。給毫無記憶的她,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安定。
拐過了一個路口,言商記得開車進來的時候,這樣的拐角處有三個,第一個是在小鎮(zhèn)剛出來的位置,另外兩個離的很近,在小鎮(zhèn)和他們的房子中間。
當(dāng)走過那個拐角的時候,她看到了一束刺目的光。
那光從路邊的山地下傳來,路的底下是一個將近二十米的深溝。而那光,就從深溝里傳來,兩道光柱,明亮的刺眼。
那分明是車的探照燈發(fā)出的光。
言商看到,心猛的沉了下去。她站住,看著那兩道幾乎讓她不能呼吸的光,又突然向那里跑了過去,她又摔倒了。
爬起,還沒有站穩(wěn),就又向那里跑去。
“阿越,阿越!”她走近了,附身卻只看到從低處發(fā)出的光,而車子已經(jīng)倒翻在那里。
“嚴越……”她幾近失聲,想要喊他的名字卻發(fā)不出聲來,眼淚和澆在臉上的雨水混合在一起,那藤條圍欄已經(jīng)被車撞的潰不成軍,斜斜的搭在那里。山崖變,被車掉下去劃出了一道斜坡痕跡。
言商叫了幾聲,卻仍然沒有任何的回音,實際上她已經(jīng)有些發(fā)不出聲來。
手抓住藤條,她竟慢慢的向那山溝滑下去。只有一根不牢固的藤條撐著她的重量,她有些恐高,可這會兒便什么都顧不得了。她至少要看看嚴越,看他是不是……在車里。
一直往下滑,腳下的山坡,被車刮過,又經(jīng)過雨水沖刷,根本沒有穩(wěn)定點。她看著低處,卻沒有注意到藤條已經(jīng)快斷。
手上傳來溫?zé)岬挠|感,她猛的抬頭,雨水打的眼睛有些睜不開。那只手修長,他的雙臂有力,拉起了快要掉下去的言商。
“言商……”他一咬牙,將她拖了上來。
……
直到坐在泥濘的路上,渾身發(fā)軟的言商撲到他的懷里大哭“你嚇?biāo)牢伊?,你知不知道……你嚇?biāo)牢伊恕彼目蘼曈行┮种撇蛔?,在他的懷里蜷成一團。
嚴越摸著她的頭,看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眸子一沉,他明顯的一愣。
轉(zhuǎn)而又把她抱在懷里,手拍著她的背,安撫著她的情緒?!皠e哭了,我這不是沒事嗎?別哭了?!笔置嗣念^,言商聽到他強勁有力的心跳,心里一股熱流。
“我們……我們先回去,雨太大了?!彼榫w平穩(wěn)下來,才注意到越下越大的雨。可是卻不知道他們現(xiàn)在離哪里更近一些,周圍一片漆黑。
站起來的時候,嚴越明顯的晃動了一下,忍不住一聲低沉的痛呼。言商低頭去看,才發(fā)現(xiàn)他的左腿蜷起,她俯下身去,那腿上有一道五六厘米的口子,血肉都翻出來,雨水的沖刷,讓血一直沒有止住。
她心揪到一起,看著那傷口,又不敢下手,眼淚流的更兇了。
嚴越拉起了渾身有些顫抖的她,淡淡開口“跳下車的時候,被路邊的石頭刮的。不礙事?!?p> 車子打滑,已經(jīng)控制不住的時候,他迅速的打開車門跳了下來,卻由于慣性直直的撞在了那塊利石上。
他并沒有多在意傷口,就像那道長長的口子沒在他身上,瞇著眼前后看了看,暗自思索,現(xiàn)在不管是回房子,還是回小鎮(zhèn),都不大可能,正中間的距離,他腿又受了傷。
言商冷的在打顫,卻堅定著語氣說:
“我們?nèi)バ℃?zhèn),鎮(zhèn)上應(yīng)該有醫(yī)生?!彼粮闪搜蹨I,目光堅定的讓嚴越都有些意外。
這么長一道口子,又是路邊的石頭劃的,就算是回了山里的公寓她也不敢隨意給他處理傷口。這傷口很容易感染,只有去小鎮(zhèn),就算是診所,也比她要好一些她打定了主意。
人,總是在這種時候,爆發(fā)出異常的勇氣。
嚴越不知道言商此刻有多踏實,沒有什么能比突然見到嚴越更讓她安心,雖然他受了傷,可是她依然感謝上蒼,讓嚴越活著站到了她的面前。
她主動把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身上,好讓他盡可能少的在碰到那條受傷的腿。嚴越很高,平常就比她高出一個頭,這會他的胳膊搭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其實說不出的別扭。他也沒有拒絕她,就那么被她架著。
“也好,先向前走一走,應(yīng)該會有人?!眹涝铰爮牧怂囊庖?。
兩個身影,就這么走在泥濘的路上,雨卻越下越大。
他們也只走了幾步,不遠處就照過來幾道手電筒的光,逆著光他們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人,嚴越突然停住,剛才還隨意的被言商扶著的胳膊,突然收緊了,把她攬在懷里。神色緊繃起來。
那光源越來越近,還有踩在水里發(fā)出有些凌亂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