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離地不高,但桓清腹部受了傷,所以十分艱難,等到他好不容易過去,一看他的傷口,果然還是再度裂開流血了。
朱槿全身都有些發(fā)顫,不知道是因為他實在太沉,還是因為這傷口太可怖。
外頭天光一亮,才能瞧見他臉上雖然戴了面具,但這次只罩了一半,露出的下巴線條精致,緊閉的唇卻已經(jīng)失血變成了慘白的顏色。
朱槿從來沒覺著一段路可以這么長。
她一邊提心吊膽著怕有人看見他們,一邊擔心著男人會隨時倒下。
他的腳步越走越慢,她的手上越來越沉,沉到最后,她幾乎每走一步,都要用了全身的力氣,才能勉強不讓他倒下去。
等到踩上那沙沙的竹葉的時候,朱槿心中微微一定,全身力氣一散,腳下一軟,差點就連帶著他一起摔倒在地。
她攀上門前的扶手欄桿,不去看他流血的腹部。
推開門的一瞬間,眼前一片黑色。
竹林光線不好,但卻不是屋內(nèi)如此黑暗的原因。
但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的黑暗給了他安全感,桓清竟然掙脫了朱槿,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朱槿一驚,黑暗中卻是看不見人了。
她按著大多數(shù)屋子的布置,摸索到窗邊,碰到了一塊厚實的布料,心中一動,猛地一拉。
屋內(nèi)視線驟然明亮了起來。
整個屋子采光本來就不好,還只開了一扇窗子,窗前還遮擋了塊賊厚實的簾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光是把桓清運送進來就幾乎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氣,她還是轉(zhuǎn)過頭,去看他。
他半倚靠在毫無修飾的木板床上,露出來的皮膚蒼白,已經(jīng)看得見青色的血管,腹部還在流著血,但眼睛卻已經(jīng)又閉上了。
竹林里有溪水流過,朱槿找了個盆去打水,又找了剪子把他傷口處的衣裳剪開,這樣危險的動作終于使得他睜開眼睛,卻在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jīng)狠狠地掐住了她的手腕。
朱槿痛得一聲驚呼,又驚又怒:“放開!”
他的眼睛聚焦,終于慢慢看清了她是誰,冷酷的眼神沒變,里頭還摻雜了猜疑,隨即漸漸松開了手。
朱槿把他的神色看了個清楚,掙脫了他,立刻去看自己的手腕,上面一圈清晰的指痕,隨著他的放手,已經(jīng)浮起了紅印,可以預見必然會青了。
心中不由大怒,一把摔了剪子道:“你別太過分了!我忍你到現(xiàn)在不過是覺得欠了你一點,你若是當真要這樣疑神疑鬼的,何不一開始就拒絕,現(xiàn)在又做出這個樣子來,便真以為我朱槿不知羞恥,是做慣了下人活計的嗎?!”
她除了她母親,從來都沒攙扶過人,更從來不曾給人打過水!
他在皇宮這種地方受傷,她能擔著這天大的干系救他,已經(jīng)非常違逆她的本性,他對她全是恩情的時候,她尚且能算計他,現(xiàn)在她幫了他,他還這般猜忌,加上先前她攙扶他時的艱難和恐懼,這一下便爆發(fā)了出來。
剪子在地上砸出“哐當”一聲。
朱槿想起,便是方才他抓著她的時候,她也不敢松手,生怕剪子砸到他身上傷著他,他卻這般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