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嬌子走了一段時間,卻突然停了下來,一人掀開了簾子——到了?不是說要去城郊的嗎?
“夫人,睿王爺?shù)膭e院確實有些遠,為了不誤了吉時,還請移駕到旁邊的馬車?!币粋€中年婦人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今日要嫁之人,是厲丹朝的六皇子,睿王齊慕白。他雖是先皇后之子,可在先皇后崩卒之后,皇上便開始不待見他。
如今,放著城中王府不住,反而在在城郊開了間別院,過著閑散日子,我也沒有見過他。
我沒有說話,只是在她的攙扶下下了馬車。我想把蓋頭掀開,她沒讓:“哎呀,這蓋頭可不能亂掀,需得等著新郎官親自掀!”
馬車行駛的確實要快一些。下了車,我就一直被侍女攙扶著,我從喜布的縫隙看著外面,走過的路全是鵝卵石鋪的,雖已入了秋,可這別院中卻比公孫府暖和許多。
只是過于冷清些。甚至沒有聽到酒宴,沒有祝福得聲音。
我在屋子里坐了很久,直到天黑下來了,新郎官才進了屋子。聽那喜婆的話,就一直坐著,蓋著這個紅蓋頭。
掀蓋頭的一瞬間,我也順勢抬眼——一雙淚眼含笑,似有星辰閃爍。他臉龐清白,卻也不似女子般嬌弱。
他未說話,掀了蓋頭也只是一直淺笑,目光很柔。隨后便轉(zhuǎn)頭去放下蓋頭。
下一步要做什么?我開始局促起來,手不自覺的攥著裙擺。想著想著眼睛又不自覺的瞟了過去,話說,這幾年朝堂中也見了不少男子,卻很少見過這般好看的眼睛。
顧盼流兮也莫過于此了,顧盼流兮?這淚眼,似相熟,心中打起了寒顫——顧盼辰!我差異的竄了起來。
我的這個突然舉動,也讓他有些猝不及防,可他接下來的動作,也真是讓我“猝不及防”——他轉(zhuǎn)身面向我退了半步,雙手向前,結(jié)結(jié)實實的給我來了個待客禮:“今日新婚,籌備倉促,也因初次,無經(jīng)驗,若禮節(jié)上有怠慢夫人之處,還望見諒?!?p> 說實話當時我愣住了,然后鬼使神差的雙手向前一拱:“睿王殿下能到,已是榮幸之至?!苯o他完完整整回了個禮。
這最后一個字說完,我就已經(jīng)不會動了,好像,怪怪的:新婚之夜,都是這樣的嗎?
可是還沒到我有什么舉動的時候,我已經(jīng)被他扶起了。
他牽著我坐在了床上,笑看著我:“齊慕白,子如敞,夫人平日里喚我慕白也好,如敞也罷,只是莫再稱呼睿王殿下了,過于生疏。”
他的目光太柔了,笑的也很好看,就如同春日和煦照向了我。
“王府宮門不比別處,妾身雖不在府中多年,但基本的禮數(shù)還是懂得。”我可真是大義凜然,不陷男色。
“嗯?難道夫人所說的基本禮數(shù)就是一直這般盯著為夫嗎?”
“我!”我表面波瀾不驚,實則慌的一匹。
這么多年的男裝,再加上平日里總和子寒廝混,有時候我也會忘了自己是個女孩子。而如今面對這個從未見過的丈夫,卻讓我心里有了些波瀾。
我并沒有低頭或者轉(zhuǎn)身,只是別過了眼神,保證盡量不看他,撇撇嘴答到:“妾身只是王爺這雙淚眼,有些熟悉,才會一時失了態(tài)。還望王爺莫怪?!?p> “熟悉?我的這雙淚眼,可是隨了母后,這整個帝都,都很難找到第二雙?!边@話音又是自信,又是戲謔的。
其實仔細想想,可能真的是我認錯了,他怎么可能是東遼大帳中運籌帷幄之人。
在我思考之時,他卻頭一歪,移到了我目光前,逼我不得不又看著我:“所以,夫人的那抹熟悉是在哪里?”
依然笑著,卻不像剛剛,好像就只是單單想看看我如何回答罷了。
我從容的對上他的目光,同時把自己的杏眼鼓成了杏仁,眼睛裝滿了星星,右手指尖順勢碰到了他的眼角:“這里,淚眼含笑?!?p> 接觸的瞬間,指尖是熱的,涼感的瞬間滲入讓我頃刻收回食指,他雖是從外面回來,到這未免也太涼了吧。
他卻也被我突然的舉動震驚了一下,只一下,隨即我伸出的手腕就被他攥住。剛剛只是指尖,而如今,蝕骨的冰感從我整個右手散開,仿佛我將整只手放在冰水中一般。他為何會如此的涼?
接著他將我向后一推,動作很連貫,等我再反應過來時,我已經(jīng)被他負壓著躺在了床上。而他,近在咫尺。
離得近些了,可撲面而來依舊是寒氣。而他剛剛還讓我驚嘆的白皙皮膚,也只不過是蒼白,就連嘴唇也有些。還好,這呼吸還是溫熱的。
我肆無忌憚的端詳著眼前將要與我共度此生的陌生人。直到溫潤的聲音伴隨著嗤笑再次想起:“原來是這這樣,只不過彈指芳華,再好的皮囊終是容顏枯骨?!?p> 呢喃細語,動作輕柔。
與子寒相處多年,也差不多也算的上是“坐懷不亂”。他怎么說也是子寒的哥哥,我正努力的把他和子寒那個沒心沒肺的貼在一起。
我心中一緊,隨后便從身下抽出左手,直接朝著他腰間的帶子伸去:“那便更要珍惜當下,春宵千金?!蔽抑习鸦稹N壹热怀闪祟M蹂?,也不會想過會片葉不沾身的出去,新婚之夜,我識趣點也沒什么不好。
可他卻突然松開了我,這我很意外,他不是要調(diào)情?還是我的做法太單刀直入?但他已經(jīng)把我按倒了呀!
那身起的很快,好像我剛碰到他的腰帶,他便已經(jīng)站在那里了。起身后也又恢復了剛進門時“彬彬有禮”,那禮數(shù)也隨之而來——起身,正衣,拱手,行禮:“還望夫人體諒,慕白背上傷未痊愈,今日天色已晚,還是洗了漱早些歇息,明日還要進宮拜見父皇?!?p> 原來是身上有傷。我剛想要起身說些什么,他卻已經(jīng)推門離去。
看著那背景,不知為何,一股傷感涌上心頭,好像還伴隨著點失望?
隨后進來了兩名侍女伺候我洗漱。摘頭飾的時候我瞥見了我看著桌子上的一對鸞鳳和鳴杯子愣了神:“這,是合巹酒吧!嘶~”
“奴婢~請王妃降罪?!蔽覄倓倓偙积R慕白禁錮的那只手,此時已經(jīng)被劃開了一道口子,鮮紅的血正“應景”的往下流。
我看了一眼已經(jīng)跪下的侍女,瘦瘦的,十七八歲的模樣。她的話很有意思,沒有為自己開脫,說的也是降罪不是恕罪。而現(xiàn)在真的就跪在那里等著降罪了,就連一旁的侍女都開口為她求了情她也無動于衷。
我收回了目光,不冷不熱的說了句:“先給我包扎?!?。
“是,”她抬頭看向我,目光直直的,也沒有半分感謝的樣子:“娘娘,熱水已經(jīng)備好了,是否要沐浴?!边@話說完連她旁邊的侍女都拽了她一下。
我看著還在滴血的手腕,點了點頭:“一起準備吧?!?p> 她們動作也是麻利,不一會我就帶著已經(jīng)纏好的右手躺進了浴桶里。
“你叫什么名字?”問的是把我劃傷,此時正要給我重新處理傷口的那位,可答話的確是另一位叫玉落的侍女:“回王妃,奴婢叫玉落,她叫秋瑟。是王爺派來貼身伺候您的”
貼身侍女?我向后靠著,閉上雙目:從前還是男裝的時候,我是沒有貼身的人的,直到后來有個初蘊,如今突然,有些不適應。
我只是半瞇半醒著,一旁秋瑟打翻藥罐而又以迅雷之勢截在半空中的畫面是盡收眼底。
這是給我安了一個“笨拙”的侍衛(wèi)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