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日上三竿了,還早嘛?
“我,”我微微低眸,一改昨日樣子,溫溫柔柔的:“妾身起來看見王爺沒在,便出來尋一下?!?p> 我還是得溫柔一些,萬一他受不了我了,不履行那一年之約……
“找我?找我有什么事嗎?”這話也是溫溫柔柔,冷冷清清的。
找你,當(dāng)然是想問我昨天喝的不省人事有沒有順口吐露出兩句不該說的,如果說了你就當(dāng)瘋狗亂吠,請別跟我一般見識,我還需要睿王妃這個頭銜……
“我是擔(dān)心王爺,想見王爺~”話說著,腿也沒停,我大步上前攙扶起他,快速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他好像愣住了一下,但沒有想推開我的意思,也沒打算再說下去,反而步入了我想知道的主題:“你是不是想知道昨晚~”
“我,我昨晚。沒,沒胡說什么吧?!?p> 他停下腳步,一本正經(jīng)的思索著?!班拧R我二哥和令兄算嗎?”
“就。就只,罵了他倆?”
“不只,”
“什么?我還說什么了?”我那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我都和他說了什么,他要是什么都知道了,我該怎辦,我要不要先打暈他?哎呀,打暈他有什么用,這都一早上了,他應(yīng)該……
“還罵我了。”
“就,沒了嗎?”
“難不成,你還想罵誰?”他突如其來的緊張。讓我安心了:“你,你怎么出了這么多的汗?”
“妾身只是害怕…”不知不覺,我手心竟然滲了這么多的汗,說話也結(jié)巴了起來。
“放心,不過就是酒后胡言,不管怎樣,你現(xiàn)在是我睿王的夫人,我是絕不會做對自己有害的事的。”他此時滿眼柔光,誠摯向我。言下之意,哪頭輕哪頭重他還是分的清的。我此時,見好就收。
繼續(xù)挽住他的胳膊,沖他一笑,然后快速的走著:“嗯,妾身今后,會注意的,昨日的事斷不會再發(fā)生了?!?p> 回去之后,他便讓我再睡一會,還同我說,歸寧之后我們還要在京中住上一陣子,瓊月公主的誕辰快到了,皇上有意在宴會上給她挑選一名夫婿。但怕公主臉薄,便順勢擺了一場相親宴,把京中高門子弟家的公子小姐都邀了去。
我好像沒有睡多久,見了輕悅之后,我那顆很相信公孫凌云的心受著煎熬,腦袋也亂亂的,睡不踏實,隱約好像聽見了斯斯慘叫聲,醒來時,他也已經(jīng)坐在了我床前。
“醒啦?”我緩緩起身——他怎么唇色這么蒼白?比我那日清晨還要顯的憔悴,額頭上還滲著汗。比起我,他才像是該躺著的人。我想起來剛剛夢中真是的聲音,好像有人在被剝皮抽骨,他的神情氣色——
“你剛剛~”
“對了,我已經(jīng)跟王公公說了我們打算去三哥那的事了。讓他回去稟報了。三哥宅心仁善的,平時又很疼我?!彼f著說著便端起了一讓的湯汁遞給了我。沒有血氣的臉上硬擠出了一個笑容,看著有些扭曲。我沒有再問,低頭喝起來了甜汁——他不想說,我又何必揭。
他跟我說歸寧之后要去子寒那里住上一陣子,厲丹國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歸寧之日過了晌午便要離開了,要不就會被認為婆家虧待。我這婆家,多少是個皇室,國公府明日之后確實待不得了。
子寒那里雖也算半婆家,理上說是行得通的??墒?,今早子寒都過來蹭吃騙喝了,去他那里,真的能行?
于是我便提議去太子那里,去東宮,既可以調(diào)查我的父親的死,又可以搞明白他和公孫凌云究竟達成了什么,若順道,還可以看一看那位“三哥”與這位“六弟”到底是不是兄友弟恭。唉,我真的相信不起來齊慕陽這個人不會別有用心。
他當(dāng)時還沒有回答,那送藥的王公公便來了,這齊慕白聽見他來了之后便立即整理儀容出了去。要不是我真的有些倦意我就跟上去了。
這究竟是什么藥?怎么用過之后反倒沒了血色。
仿佛我想幫他治好的決心又堅定了。
“戲開場了?!蔽业乃季w被齊慕白叫了回來。目光也看向臺上緩緩升起的羅布。
鼓樂聲起,滿臺桃花,女子散著秀發(fā)從桃花中穿過,那聲音更是稚嫩,另一旁那少年迎面而來,這出戲叫《玲瓏玉》,講的是南澤武帝南榮奕與其皇后蘇氏的故事。現(xiàn)在的畫面應(yīng)是二人初遇吧。
武帝一生愛而不得,蘇氏心中的人始終都是其兄南榮勛。一對玲瓏玉佩,鎖住了心。蘇氏最終也抑郁而終。
再一看一旁已經(jīng)恢復(fù)了血色的齊慕白——抿著茶正看的來勁。剛剛還蒼白面色的他說帶我出來逛逛,還說這都城中的吃喝玩樂他最清楚不過了??晌椅丛?,他竟然帶我來到了……他這恢復(fù)的也是真快,剛剛我還擔(dān)心他會不會走著走著就倒下了,看來是我多慮了。
“望音閣”是帝都最大的風(fēng)月場所了,但是卻與別的不同,比起那些技館,這里有多了一個雅字。
才引得許多達官貴人,文人墨客來次。望音閣有規(guī)律,姑娘若看上你,邀你入賬,分文不取。當(dāng)然,姑娘不愿,不得強求。
多少達官顯貴竟也照著規(guī)矩,可見地方的背后勢力定不會小覷??稍僭趺囱?,我也著著女裝呢,想想剛剛進門時那小廝和老鴇看我的眼光~齊慕白倒是全不在意,理直氣壯的對著門口的人說道——這可寫著女子不得進入了?說沒有,便是可以。
我當(dāng)時想的是他們會不會以我為例,立起來這個規(guī)矩?
最終,在齊慕白具以力爭,他這個王爺身份的面子上,我,進來了。
可坐的這個位置,我真的不敢恭維了,我心有余悸的輕輕掀簾看了一眼旁邊——一身綾紫祥云衫,半面桃花繡色眼,真是,來的早不如來的巧,鄰桌??妄R子寒已到達。
他素來喜歡聽這里的清倌唱曲,而今日又是有著“余音繞梁”之稱的青煙獻唱,嗯,就是他放在心尖尖的那位,剛剛看那桌一直沒人,我便猜測是他又定了那東南角的位置。之前他也帶我來過,從未做過其他位置。
他說他那個位置雖是角落,卻能綜觀大局。所以“千金不換”。
而此時這戲,已經(jīng)到了高潮——武帝心灰意冷,皇后廢去冷宮。臺上,女子跪下行禮。
幕布落下,綾羅錦裙,金盞華盛,女子緩步而上,天籟之音傳來:“一席紅妝十里,登臨之上,心念念卻似遠方。心與心近兮不過相思。
桃花繡色滿天紅,玲瓏骰子安紅豆。
玲瓏婉轉(zhuǎn)~~流韻百感。”聲樂婉轉(zhuǎn),玉潤珠圓。青煙身后又有兩名舞者隨曲而跳。
武帝一生,并東溪,滅堯雨。卻拿不懂身邊人的心,一生愛而不得,最終也要將她囚禁在身旁。
而史書記載,蘇皇后一生不喜武帝,只是年少的期許,終是敵不過那權(quán)利的加持。
可后來讀到蘇氏的那首詞時,好像感覺也并非那般,那個時候,誰娶了蘇氏女,誰就是新皇。武帝從破落皇子到榮登大位,誰會相信他對這位蘇氏女沒有利用?歷史分說,不是戲中人,又怎能分的清。
只是那塊玲瓏玉,玉中放紅豆,終究是困住了她。
聽聞蘇氏臨死時,摔了那玉。
“武帝一生真的愛而不得嗎?”
“嗯?”我有些疑惑,隨后他便轉(zhuǎn)向了我,這副樣子,事想跟我掰扯歷史嗎?
我欲言又止,不是不說,我怕打擊他,你一個閑散王爺和我朝堂文官談歷史?
“六哥?六嫂!”終,終究躲不過的。
隨著那聲音打了過來的,是子寒笑嘻嘻的臉,他直接擠了過來,搭了桌。
我不由得瞥了一眼他“千金不換”卻隨時可棄的專屬位置。
子寒雖為太子黨,卻平日里與我交好,又與幾位皇兄都很親近,我曾打趣過他:你與你那眾皇兄相處,靠的全是你這張三尺臉皮吧!
哈哈哈,知我者莫若你呀!怎么才三尺,這么薄,我還怎么帶著你去這國公府蹭吃蹭喝呀。
但他跟我相處數(shù)載,卻從未提起讓我加入太子一黨過。
“沒想到你們竟也來這里聽曲子?”我默默的瞟了他一眼,把自己說的如此脫俗,他來這,還不是為了見那魁首青煙姑娘一眼?直至今日,青煙還沒有請過任何一個人入賬,子寒見她的眼神,漬漬漬,滿是柔情。
“是凌芷,”一時沒注意,這注意力就被齊慕白轉(zhuǎn)移到我身上來了:“她說望音閣里的曲子好聽,我便陪她來了?!?p> 這表情,齊慕白對我何時如此情深了?
子寒則一臉期待的湊了過來:“沒想到六嫂也有這興致?是不是凌云跟你提起的呀?他可是經(jīng)常帶著我來的。”
我?帶著你?不是每次都是你拉著我來的嗎?我彎看了一眼,這副表情,就像極了是被我逼良為娼的模樣。
“家兄未曾提起過,是我回京不久,聽說了望音閣的天籟,便想抽個空能來聽一聽,正巧,阿敞順路,就帶我來了?!蔽曳畔虏璞?,亦一臉深情的看著對面的齊慕白。他一定是想在人前擺出我們情深似海,夫妻和睦的樣子。
可子寒卻無心看我們“秀恩愛”,正逢青煙那曲閉,他那滿目星辰都投了過去??砂凑胀ǔR话悖乔酂熕奶幁h(huán)顧了一番,便退了去。
“唉,又沒戲了,真想進處一睹青煙姑娘芳容。”子寒自顧自的轉(zhuǎn)了過來:“誒?六嫂你剛剛是不是說凌云向你提起的?”
“沒事,聽說不是第一次了?!蔽抑苯勇赃^他的問句,雖然身份變了,但骨子里想說他兩句的想法,抑制的有點困難。
他仿佛也是見怪不怪了:“唉,凌云這都給六嫂灌輸了我什么印象呀?!?p> “睿王,睿王妃,湘王殿下?!蹦抢哮d此時來到了我們身后,莫非是,青煙姑娘有了想入賬的人?我下意識的望向齊慕白。
子寒來了這么多次,肯定不是他,那這里,應(yīng)該只能是他了。
那老鴇的表情也有些為難著,支支吾吾的看著齊慕白:“還,還請睿王贖罪?!?p> 不是吧!真的是齊慕白?這,一時間內(nèi)心中竟有了不爽,雖說我倆是個表面夫妻,我這個正牌王妃在這呢,這樣多少有點挑釁。
再看一眼齊慕白,沒有一點想表態(tài)的意思。這個時候,他不是應(yīng)該猶猶豫豫嗎?唉,果然世間男子皆如此。心中頓時竄出了一股無名火。
“嗯?!彼c了點頭。
而子寒從滿臉羨慕變成了驚訝。眼神還時不時的看著我。早知道這樣我定不跟來,讓他們兄弟二人放的開。
“謝,謝過睿王?!蹦抢哮d的臉?biāo)查g開了花,低眉哈著腰:“青煙姑娘邀請睿王妃入賬。”
“什么?”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