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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將相

第15章 戶縣收賦

大秦將相 騎鶴呀 3095 2020-04-23 12:18:11

  翌日早起,九成院一眾書吏全都換上正裝,帶著竹簡筆墨并田產(chǎn)賬目,在院門外集合待發(fā)。

  老院長司馬榮一路小跑,先到別院東廂房找王翦請命。哪知王翦天不亮就帶著七八名護(hù)衛(wèi),趕往咸陽去了。司馬榮只好來到西廂外,敲了敲門,低聲問道:“小姐,我等就要去了,您還有什么吩咐?”

  王安自昨日一口干了那一大碗桃花酒后,便頭腦昏沉,直到現(xiàn)在仍不想起。她坐了起來,隨口答了句:“諸位一路小心?!敝缶驮俅翁上?,蒙頭面向墻壁,閉著眼睛想著心事。

  司馬榮回到九成院,叮囑一番后,就與一眾書吏坐著馬車,趕赴戶縣治所。

  王翦名義上有渭水封地五百里,其實(shí)不過二三百之?dāng)?shù)。共有五縣,分別是戶縣、城固、西鄉(xiāng)、漢陰、紫陽。

  五縣地勢狹長、呈弧形,中間被杜縣、周至、故道三縣阻斷,彼此并不相連。而在封地兩側(cè),又與鎮(zhèn)巴、鎮(zhèn)安、安康等兵家重鎮(zhèn)犬牙交錯、相互勾連。因此,除非王翦遠(yuǎn)離咸陽,趕往漢陰等地就國,否則,他只能將治所設(shè)在地處咸陽近郊的戶縣。

  戶縣,又稱鄠縣,南依秦嶺、北臨渭河,山清水秀、物產(chǎn)豐饒。方圓約七十里,縣府距離咸陽城五六十里,距離王翦莊園約三十里。若是乘坐馬車,緊趕慢趕,半個時辰也足夠了。若馬車走的再快些,辰時起從莊園出發(fā),來到縣府時,不耽誤過早喝粥。

  司馬榮等人趕到治所時,天色剛剛大亮,早有縣府故吏接著??h丞問清了司馬榮等人來歷后,便立刻擺出一副為難的表情,說道:“收賦是應(yīng)當(dāng)?shù)?,秦律有言,谷熟不收、農(nóng)夫不交賦、官家不收稅,都是重罪嘛。只是,這田賦該誰來收,幾位掰扯清了?”

  自王翦在封賞大典上領(lǐng)了侯爺大印,司馬榮前前后后來戶縣七八回了。每次一來,總少不了被人問上一句,“這賦該誰收,掰扯清了嗎?”之后就是各種推諉扯皮,有說該交給宗屬司的,有說該上書咸陽宮請示的,然而不管怎么說,到最后肯定是一粒糧食也收不上來。

  縣丞臉上笑瞇瞇的,說話時也總是和顏悅色。可他這般臉色,九成院一幫書吏早就已經(jīng)看膩了。眾人都有些不耐煩,吵著嚷著定要收賦交差。

  那縣丞眼見如此,登時變了臉色,一言不合,就要帶著眾人去找縣令、縣尉。

  九成院一幫人眾大多出身儒家,不僅不知道如何變通,而且頗有些迂腐,聽縣丞說要找縣尉過來,只以為他要調(diào)兵動手,當(dāng)即就不敢吭聲了。

  這時,老院長司馬榮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安靜,隨后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遞給縣丞道:“你打開,打開看看?!?p>  縣丞先是愣了一下,見書信上封著火漆,顯然未曾開啟。猶豫了片刻后,就接了過來,放在身前抖了抖,隨意的撕掉了封皮。他臉上原本帶著些嘲弄的笑意,可拆開書信后,只看了一眼,當(dāng)即就嚇得面如土色,雙手雙腳都忍不住發(fā)起抖來。

  現(xiàn)場情景猝然大變,九成院那幫書吏也是十分驚愕,摸不清到底出了什么狀況。等了半晌,見那縣丞惶惶不安、手足無措,始終不敢開口說話,司馬榮就小聲問道:“縣丞大人,我等可以收賦了嗎?”

  縣丞急忙收了書信,哆哆嗦嗦的遞給司馬榮,道:“收,現(xiàn)在就收。幾位大人,請吧,請快些動手吧?!?p>  如此一來,倒不僅僅是九成院一幫人眾,就連縣丞帶來的從僚屬吏,也全都大感錯愕。屬吏中有人即刻站出來問道:“大人,他們怎么能來收賦?”

  縣丞哼的一聲斥道:“他們不來收賦,難不成是來給你交賦的?”

  一句訓(xùn)斥之后,眾人也都不敢多嘴了,九成院一幫書吏倒也樂享其成。

  司馬榮接了書信,卻不敢觀看,規(guī)規(guī)矩矩的疊好后,依舊放在懷中。之后就背負(fù)著雙手,跟在縣丞身后,往治所內(nèi)走去。他表面上不動聲色、穩(wěn)如老狗,其實(shí)內(nèi)心早就已經(jīng)翻江倒海、滿腔驚雷了。

  這,這到底怎么回事?

  老院長一顆心砰砰狂跳,走路之時,眼角余光總也忍不住向懷中瞥去。

  自秋收以來,九成院好說歹說,死纏爛打了大半個月,別說糧食,一根毛都沒見過。可今日竟真的只用了一封書信,就讓這幫泥鰍老滑們束手待斃!這位楚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他究竟用了何種手段?

  老院長一邊想著,一邊不由自主的挺起了胸膛。似乎因?yàn)槟欠庑诺拇嬖?,今日的司馬榮就不再是以往的司馬榮了,言談舉止?jié)u漸變得底氣十足,就連縣丞縣吏也敢隨意指使,當(dāng)真是意氣風(fēng)發(fā),老來煥發(fā)第二春了。

  事情進(jìn)展的如此順利,以至于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眾人的想象。在眾人原本的預(yù)料中,就算最終能成事,少說也要再推諉個幾天,最起碼要五六日后才能有個眉目。然而此時此刻,距離他們來到戶縣才不過半日光景,縣府近郊一帶的田賦竟已經(jīng)收了七七八八。

  不僅如此,縣令、縣丞,甚至是縣尉,全都伴隨左右,隨時準(zhǔn)備聽候差遣。幾位縣府中有頭有臉的人物,此時或翻看賬目、維持秩序,督促近郊各司各院登記存糧;或調(diào)兵遣將、四處傳告,命遠(yuǎn)處鄉(xiāng)野務(wù)必于今日到各路有司交賦。其態(tài)度既懇切,其心思也縝密,一番指令下來,竟不曾漏了一戶一田。這等手段、這等效率,就算是常年與賬目錢糧打交道的書吏們也是大為驚嘆、愧感不及。

  就這么忙活了一整天,七十里戶縣的田賦收了個干干凈凈,一戶不少!年近七十的老院長從戶縣返回渭水莊園時,一路上手舞足蹈、興奮不已。就算坐在馬車中,也擋不住他扯開簾帷,口沫橫飛的與一眾同僚談?wù)撈鹗召x之時的種種細(xì)節(jié)。

  等眾人到了莊園門外,十來名文弱書吏全都喜笑顏開,在眾目睽睽之下,雄赳赳氣昂昂的扛著一箱箱賬簿竹簡,放在九成院外編輯入冊。

  老院長司馬榮則提著衣袖衣擺,一路狂奔,跑到梧桐院去找楚南雄報喜。他人還沒到,就已經(jīng)眉飛色舞的喊了起來,“公子,成了,成了!”

  楚南雄正在廚下張羅晚飯,聽到有人呼喊便走了出來,見是司馬榮,就隨意的嗯了一聲,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預(yù)料之中,無需大驚小怪。”

  隨后,他就轉(zhuǎn)身回到廚房,繼續(xù)研究他的水煮魚去了。

  司馬榮被那幫故吏推諉了大半個月,早就窩了一肚子的氣,直等到今日方才報仇雪恨。他滿腔的興奮勁正憋在胸中,本想著跟楚南雄仔仔細(xì)細(xì)的炫耀一番,哪知他一快七十歲的老頭,一路狂奔至此,剛開口說了幾個字,就被楚南雄一句話給噎了回去。

  司馬榮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一時之間竟然愣住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好在青桐終究心善,見他一老頭晾在那里,心里大大的過意不去,急忙走過來笑道:“什么成了哦?瞧把你樂的?!?p>  司馬榮動了動嘴唇,想要開口說話,可一看來人是個半大不大的女娃,又是個婢子,當(dāng)真是被迎頭澆了一盆冷水。他在那里站了片刻,就低著頭轉(zhuǎn)過身,委屈巴巴的回去了。

  楚南雄端著鐵鍋出來時,剛好看見司馬榮一聲不吭的離了梧桐院,當(dāng)即奇道:“誰招惹他了?怎么委屈巴巴的?話也不說一句?!?p>  青桐眼睛瞪得大大的,辯解道:“我沒有呀!你可不要冤枉好人哦。不然,我不就成了那什么,什么鵝,昨晚上烤魚時你說的。”

  楚南雄將陶罐放在桌案上,捋了捋青桐的辮子,道:“是是是,快去叫奶奶吃飯。”

  小姑娘便嘻嘻的笑了起來,顯然十分開心。她三兩步跑到西廂門外,一邊敲著門一邊喊道:“公主大人,呲飯啦呲飯啦!”

  老太太從屋內(nèi)走了出來,一見面就捏著青桐的鼻子笑罵道:“好好說話,這才幾天功夫,竟跟著南雄學(xué)壞。好好的‘吃’,非要說成‘呲’?!?p>  青桐一本正經(jīng)的道:“公子說,這樣子講話顯得可愛。公主你聽,呲飯呲飯,嬌氣哦?!?p>  她悄悄湊到老太太耳邊,低聲道:“公子還說了,呲矢不能說成呲矢,要說呲粑粑?!?p>  楚南雄正在將鍋里的水煮魚倒在陶罐里,順便嘗嘗味道,隱約間聽到小姑娘如此說,差點(diǎn)沒一口熱湯噴到鍋里。扭頭看時,那娘們兩個不知道又在嘀咕些什么,正一邊看過來一邊捂著嘴偷偷的笑。

  楚南雄沒奈何,索性一屁股坐在軟榻上,哼道:“你們娘倆愛呲啥呲啥,本公子就要呲魚?!?p>  他話音一落,老太太和小姑娘竟全都不約而同的大笑起來,一副奸計得逞的狡猾模樣。

  老太太一指指在青桐額頭上,笑道:“真讓你這丫頭猜準(zhǔn)了!”

  小姑娘當(dāng)即依偎在老太太懷里,叫嚷道:“我說嘛我說嘛,公子可不就是這個脾氣哦?!?p>  之后,她就攙著老太太走到廳堂,服侍她坐下了,自己則在楚南雄身側(cè)坐定,吧唧吧唧的開始呲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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