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掛柳梢、人在黃昏,距離晚飯還有段時間,主客二人便在院落中閑坐。
只是楚南雄深懷歉意,而弄玉心結(jié)未開,二人在石桌石凳旁呆了半晌,愣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口。
此時炊煙裊裊、徐徐而上,在悠然飄到莊園上空時,被四月的春風(fēng)一吹,就如同過往的云煙一般,散落在驪山腳下的花田林野中、散落在公子佳人的沉默無語里。
至于晚飯時的氣氛,更是有些尷尬。楚南雄食不厭精、膾不厭細(xì),而且好酒;而弄玉自經(jīng)歷一番事故后,已然恬淡安靜許多。桌案上擺著的,除了幾樣素凈青菜,就只有滿滿一陶罐的稀粥。
楚南雄吃了幾根青菜,又喝了半碗稀粥,抬頭看看弄玉,見她沒動筷子,便忍不住微笑著問道:“公主簡衣素食、起居淡雅,一向如此嗎?”
弄玉道:“自隱居此地,便是……。”
一旁牽龍打斷她道:“我們在梧桐院住了半年,公主什么口味、什么習(xí)慣,君侯不知?”
她見楚南雄再次噤聲,便對著門外招了招手。一名侍婢隨即走了進(jìn)來,手中捧著一個食盒。
牽龍將食盒接了,打開后,取出幾樣菜品,一一擺在楚南雄面前。她一邊指著那幾樣菜式,一邊對楚南雄娓娓解釋道:“這些東西,都是特意給君侯準(zhǔn)備的。你瞧,這是狼心,這是狗肺,這是豬肝,這是雞腸……”
弄玉緩緩說道:“牽龍,可以了……”
牽龍卻猛然回頭,叫道:“不行!公主,他那樣待你……”
弄玉笑了笑,仍是說道:“可以了……”
牽龍便丟下食盒,哼了一聲,扭頭走到弄玉身后。
弄玉微微側(cè)目,說道:“取酒來?!?p> 牽龍略做停頓,便轉(zhuǎn)身走到院外,取了幾壇酒回來。
弄玉打開泥封、走到楚南雄面前,淡然一笑,說道:“這些酒,原本就是給你釀的,在梧桐院外桃花樹下埋了大半年。還以為你再也喝不上了,哪里想到竟會在這里相遇。”
她捧著酒壇,給楚南雄滿滿倒了一碗,之后又給自己倒了一碗。
殷紅的酒漿汩汩而出,如細(xì)細(xì)的流水。
楚南雄點(diǎn)頭嘆息道:“女兒紅,楚地名酒。南國一代,家有女兒誕生時所釀,埋于后院桂花樹下。待女兒十八歲長成嫁人,以此酒陪嫁祈福、送到夫家,故名女兒紅?!?p> 他端起來滿飲一碗,只覺入口辛辣、回味苦澀。聯(lián)想到弄玉為自己的種種付出,更是陡生憐愛、百味雜陳。
弄玉與他對飲一碗,接著又將酒水添滿。楚南雄心中愧疚,二話不說,端起來就喝了個干凈。
弄玉微微笑道:“往日給你倒了多少回酒,也沒見你如此喝法?!闭f著,她又陪飲了一碗。
二人就這么你來我往,不多時,幾壇女兒紅便給喝了個底朝天。
弄玉目光迷離、臉色酡紅,她本就不勝酒力,此時一口氣喝了這么多,早就已經(jīng)熏熏欲醉、花枝搖曳了。
她晃了晃酒壇,壇中盈盈有聲,如空谷回響,沒剩下多少酒。弄玉便回過頭來,對著牽龍吩咐道:“去,再去拿。”
牽龍切聲勸道:“公主,你醉了?!?p> 弄玉忽然提高了聲音,喝道:“拿!”
牽龍沒法,只得出去再取幾壇。
弄玉伸手接過,抱著酒壇給楚南雄倒酒,之后便在他對面坐下。
二人又對飲起來。
楚南雄見弄玉如此,知道她被勾動了傷心事,便柔聲勸慰道:“以前是我對不起你,你不要……”
弄玉突然打斷他道:“王安待你好嗎?”
楚南雄愣了愣,答道:“好,很好?!?p> 弄玉問道:“有我待你好嗎?”
楚南雄皺了皺眉,仔細(xì)思索片刻后,也辨別不出誰好誰不好,只得如實(shí)答道:“都好,一樣好?!?p> 弄玉笑了起來。她盯著楚南雄,端起酒碗與他碰了碰,隨后一飲而盡,搖頭嘆道:“比我待你好,不然你也不會娶她?!?p> 楚南雄聽到這話,手中的酒水怎么也喝不下去。牽龍在一旁重嘆一聲,頓足道:“我不管了,你們愛怎么著怎么著吧。”
她兩步走了出去,砰的一聲,將廳堂大門關(guān)上了。
楚南雄心頭為之一顫,他見弄玉還要倒酒,急忙伸手將她攔下,勸道:“公主,別喝了?!?p> 弄玉頭昏腦漲、目眩神迷,待過了好大一會兒,這才反應(yīng)過來。她搖搖曳曳、呼呼有聲,說道:“噢,那不喝了?!敝蟊闾痤^,盯著楚南雄傻傻的笑。
楚南雄也跟著笑了起來,但弄玉笑的坦蕩、笑的灑脫、笑的無懼無畏,楚南雄則要感慨惋惜的多了。
待院外人聲漸消而萬籟俱寂時,弄玉便有些沉醉昏然、體力不支了。她一邊傻傻的笑著,一邊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走到楚南雄身側(cè),伏在他的懷中、依偎在他腿上,靜靜的睡去了……
自她呼吸中散發(fā)出來的濃濃醉意,以及女兒身上淡淡的清香,與皎潔的明月、昏黃的燈光一起,蕩漾在楚南雄的鼻息中、照耀在他的心田里。
他緩緩伸出手,理了理弄玉凌亂的發(fā)絲,便用手背溫柔的拂拭著她的臉龐。
臉龐上有淚滑過,晶瑩清淺,還帶著一絲溫?zé)帷?p> 弄玉沒有睡著,她十分清醒。
楚南雄喚了喚她,弄玉沒有回答。他便低下頭去看她的側(cè)臉,然后深吸一口氣,輕聲問道:“等我從楚地回來,再來看你,好不好?我們一起去見老太太,好不好?”
弄玉仍是沒有回答。
楚南雄啞然苦笑,之后便嘆息一聲,右手替她拭去眼淚,左手溫柔的拍打著她的肩膀。
一夜無話,待天色大亮?xí)r,楚南雄依舊在軟塌上坐著。弄玉側(cè)躺在他腿上,正自昏昏沉沉的熟睡。牽龍推門進(jìn)來,見二人衣衫完整、且廳內(nèi)并無異狀,忍不住白了楚南雄一眼,暗自嘀咕道:“真是白瞎了那些狼心狗肺,早該下一把藥將你迷倒。”
她走過去推了推弄玉,喚道:“公主,天亮了。”
弄玉悠悠轉(zhuǎn)醒,見了楚南雄,臉上一紅,歉意道:“昨日,我喝醉了?!?p> 楚南雄笑道:“伶仃大醉。”
弄玉嫣然一笑,隨后走到屋內(nèi),仔細(xì)的梳洗起來,并且化了盛妝。牽龍見她如此,便猜到二人之間肯定發(fā)生了什么事??傻降资鞘裁词拢虏怀?。
等幾人用完早飯,楚南雄不得不走了。
弄玉將他送到莊外,在山溪河邊、在桃花樹下,取出一只小小的金玉木匣,遞在楚南雄手中,微笑著說道:“楚地路遠(yuǎn),而行程寂寞。弄玉有一物相贈公子,可解公子旅途之苦?!?p> 楚南雄雙手接過、放在懷中,與弄玉辭別后,不等踏上官道,便急忙停下、打開木匣。
木匣中有一方絹布,配著龍紋鳳飾、繡著鴛鴦蓮花,除此之外,上面只寫著一個娟細(xì)秀美的小字——
“好?!?p>
騎鶴呀
昨天有朋友約酒,喝醉了,然后迷迷糊糊的胡亂寫了一通。今天早上起來一看,被自己氣笑了。人物全崩,哈哈!所以刪了刪,改了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