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葬禮
葉隱回來后一連頹喪了半月，月余后，葉隱接了一通電話就匆匆奔出了畫室，畫室里的學生一個個大眼瞪小眼的不知所措。
好在速寫主教過來代了課。
葉隱急忙奔出門后，攔下一輛出租車。
在醫(yī)院的太平間葉隱看到的是程前的遺體。
“爸~爸~”葉隱歇斯底里的叫著安詳躺著的程前。
淚水打在程前蒼老的臉上。
這一刻，葉隱無比的后悔，為什么沒能早點說出這句話。
這個男人，就是他的親生父親，他明明是知道的，卻還是一次一次叫著他程叔。
還記得他第一次見到這個人，男人奇怪的眼神讓他感到局促不安，男人摸他的頭，還告訴他一句奇怪的話。
也正是這句話，他被葉蕨選中，成了葉隱。
如果當初他不知道程前是他的親生父親，如果他不曾怨他，也許，也許他還來的及叫他一聲爸...
三日后，是程前的葬禮。
那天下了一場雨，淅淅瀝瀝，在吊唁的人走后，葉隱一個人立在雨中，他望著墓碑上程前的樣子，這個人真的老了許多，照片上的程前淺淺的笑著，眼角擠著幾條皺紋。眼神和善，望著葉隱。
程前的墓碑上無妻無子，就他一個人的名字孤零零的刻在上面。
“爸~爸~你聽到了嗎？我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你是我爸，為什么你不告訴我？為什么不要我？為什么？為什么不要我...爸...”
影子和葉挽心立在一顆松樹后面，舉著傘，看著站在雨里的葉隱，落寞，孤寂。
葉挽心被葉隱撕心裂肺的幾聲“爸！”叫的心悸。
就像心底里某處塵封已久的角落被人敲開。
影子眼角的余光瞥見葉挽心臉頰的淚痕。
雨越下越大，影子和葉挽心不忍心看葉隱一直站在雨里。
上前去拉他走。
“葉哥，人死...不能復生，哥走吧！雨越來越大了，再淋下去你會病的?！?p> “我沒事。”葉隱的聲音已經(jīng)喑啞。淚水和著雨水一起流走了。
“影子，我想去個地方?！比~隱嗓音低啞，眼眶紅腫，飽含著淚水。
“葉哥，你要去哪？”說著把傘伸向葉隱。
“去我爸住的那里?！?p> “好，走葉哥?！?p> 路上葉挽心失神的想，不知道爹過的怎么樣，有沒有酒喝，睡得好不好，地里的活，爹一個人忙的過來嗎！飯有人給他做嗎！
恍惚間葉挽心好像又聽到她爹在喊她去打酒，“妮~給你老子打酒去?！?p> 葉挽心乖順的應聲，“好的，爹。”
“妹子，你怎么了？”影子想看一個精神病人一樣看著她。
“葉子，葉子?！比~隱擔憂的叫她的名字。
葉挽心回過神來，正對上葉隱那雙紅腫的眼。
“葉子，你還好吧！”
“沒，沒事?！?p> “妹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有什么事千萬別憋著，容易出事。”
影子望著后視鏡，說道。
“沒什么的，就是想起了一些很久以前的事。”
“對了，妹子，你在外面那么多年，都經(jīng)歷了什么呀！當時你是被人販子拐走的，后來你怎么樣了。又是怎么找回來的?！?p> “我，我...”
“影子，葉子以前吃了許多苦，何苦讓她去回憶這些。”
“葉哥，你知道我為什么要問的，你就不好奇嗎？她根本就不...”
“夠了，影子，專心開車吧！今天是他的葬禮，別的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也不想提。就讓他好好的走吧！”
影子不再追問，葉挽心望著窗外，不知不覺間又回到了小時候，弟弟和她坐在一起看星星。
那時候，她還只是她，她有弟弟，爸爸，媽媽。
可是現(xiàn)在她就只有哥了。
如果有一天葉隱知道她不是真的葉挽心，會不會怪她騙了他。
“葉哥，車只能開到這了，下車吧！剩下的路我們要自己走了?！?p> “知道了?！比~隱說。
“好?！比~挽心小聲說。
她們一行人，步行了好一會，一路上坑坑洼洼，路兩旁全是鐵皮房，有些還東倒西歪的，葉隱來到程前住的鐵皮房前。
用先前程前留給他的備用鑰匙，開了門。
破舊的鐵皮門吱呀吱呀的叫著，門一開，就有一股難聞的霉味頂鼻而上。
葉隱環(huán)顧了屋內(nèi)簡單的家具。朝著那個暖壺走去，他仔細的盯著暖壺，回憶著程前先前給他倒水的樣子。
影子進門后順手把門給帶上了，屋子里一下子就暗了，影子和葉挽心顯然有些措不及防。
“在門的左邊有燈繩?！?p> “燈神，什么燈神?！庇白庸室獯舐暫暗馈?p> 葉挽心摸索著抓到了燈繩，昏黃的光由一個點，均勻的撒下來，不多不少的打在他們幾個人身上。
影子驚奇的瞪著葉挽心手里抓著的繩子。
“哦，原來這個就是燈神??！”
“是燈繩。”葉挽心糾正道。
葉隱此時正坐到程前的床上，他閉著眼睛，小心翼翼的尋找程前的氣息，想像著程前從前在這里生活的樣子。
“你們說，一個人不在了，他會去到哪里？”
“要么上天堂，要么下地府吧！”影子說。
“會變成天上的星星，守護著地上的親人。”葉挽心回答道。
“妹子，這都二十一世紀了，你還信這些，真是天真的可以?！?p> “如果人真的有靈魂，他會回到這里吧……他應該會?！比~隱眼神渙散，悵然若失，自問自答道。
“葉哥，你沒事吧！你可別想不開?。 庇白芋@恐的望向葉隱。
“...我沒事，就是想在這住幾天。”
“你開什么玩笑，這是人住的地嗎？”話一出口影子就后悔了。
“不是啊，不是，哥，我說錯了，我的意思是這里霉味這么重，你住不習慣吧！而且你又不會做飯，對這一片也不熟悉，而且，最重要的是這里住的人魚龍混雜的，萬一有什么流氓無賴的，你怎么應付?！?p> “我可以的，他在這住了這么久，我也可以?！比~隱說。
“葉哥...”影子還想勸，葉隱卻把他的話攔住了。
“你和葉子回去吧！我就在這住幾天，想讓他陪陪我。”
“葉哥，要不哥們我就舍身取義，和你在這一起住幾天?！庇白有⌒牡霓D(zhuǎn)動眼球，提防著，別真有什么除了他們?nèi)齻€人之外的東西，突然冒出來。
“影子你們回去吧！我可以的?！?p> “那你有事給我打電話，就三天，三天后我來接你?！?p> “去吧！”
“哥，你，別太傷心了。”葉挽心安慰道。
“哥沒事，葉子，放心吧！”
回去的路上，影子一句話也沒和葉挽心說。葉挽心也只是靠著車窗，巴望著向后疾馳而去的景物。
影子送葉挽心回來葉家。這時候在門前蹲守的記者已經(jīng)走了。天色已經(jīng)很晚了，影子看著葉挽心走近葉家大門后，才開車離開。
進屋后，菅姨急匆匆從廚房出來，迎她上樓。
“小姐，吃晚飯了沒？少爺怎么沒一起回來？”
“哥，有點事?！?p> “我聽說了，老程過世了，唉！以前啊，老程經(jīng)常托我給少爺帶吃的，托我照顧少爺。如今他走了，少爺怕是要傷心好一陣子了。唉！這人老了，就是不能不服老??！說不定哪天，我也就一捧骨灰，盒一蓋，埋了?！?p> “菅姨間，你這么好的人，一定會長壽的，我還要長長久久的粘著你呢！”
到了葉挽心的房間，屋子里還是原來的樣子，干干凈凈，就算葉挽心沒在這住，也打掃的干凈。
“小姐，您累了吧！我先去給您準備些吃的，您休息著。”
“不用麻煩了，菅姨你去睡吧！我，我吃過飯了?！?p> “這樣??！那小姐您早點休息。”
“好?！?p> 葉挽心沒什么胃口，就是想一個人待著。
半夜她被自己肚子的叫聲吵醒，她翻了個身，按在自己的肚子上，熟悉的感覺包裹著她。以前她也是這樣，經(jīng)常會餓肚子。
以前，以前，最近怎么總是想以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