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剛暗下來,紫金花燈便開始散發(fā)微弱的紫光。其實它的光亮窮極黯淡,紫色的暗光襯映著漆黑的幕色,倒給天界增添了幾分神秘感。
入夜后各個神仙大都窩在自個的宮殿內,當然除了個別以外。
“困死我了,這果子不是說一入秋就會開了嗎,我都抱著這樹睡了一個多月了,咋還不開啊,回頭得找水園星君那小老頭問問,可別是我當時聽岔了”,一個穿了身與這夜幕契合的黑衣少女,此刻正趴在樹杈上為了打發(fā)困勁而百無聊賴得撥著樹葉玩,嘴里還嘟嘟啷啷的。
少女名“憫酥”,尊稱一聲小仙君,是天界帝君和帝后的獨女。
至于她大晚上在這果園內干嘛,這得從一個月前說起了。
一個月前的一天下午,憫酥又一次偷偷溜進果園內尋果子吃,恰巧窺視到了水園星君從凡間帶回來的新果樹。
那時候憫酥爬到了花開得正繁茂的桃樹頂端,以至于沒有被剛回天界的水園星君發(fā)現(xiàn)。
樂滋滋得偷聽完了水園星君對仙奴新果樹的叮囑。
“這什么橘子樹結的果子,當真比桃子還好吃嗎”憫酥已經一個月沒有睡好覺了,就為了夜夜守著這棵樹,搶第一顆果子吃,此時連在夢里都是在想著這被水園星君說的美味,嘴還吧唧吧唧吞了口口水。
“啊~喲~我的……”屁股,從兩米高的橘樹上摔下來一陣吃痛,得虧不是果園外的光滑得反光的石磚。
剛在夢里夢到橘樹結果了,夢里的果子是黃色的看起來有食欲極了,正要伸手去摘,眼看著就要拿到手了,就一屁股從樹上栽倒了下去,在半空中時憫酥還在想這果子怎么越抓越遠了。
這不是最尷尬的,尷尬的是憫酥因為摔疼了屁股,條件反射般趕緊用手大力揉搓自己的屁股,而這一幕碰巧被站在一米外的一男人一齊分享了,此時正呈一個好笑又不雅的姿勢被對方欣賞著。
男子微瞇起眼嘴角呈一弧度,“不知你是哪位仙子,見到星君我,何需行如此大禮”,嘴里說著,身體也不含糊,往前行了兩步彎腰作勢要去撫自己面前這個一身隆重黑衣的仙子。
男子彎腰時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停頓。
憫酥聽到對方的話覺得對方是在嘲笑自己,有些氣惱和尷尬。
看到漸漸朝自己伸過來的手,巴掌一拍地倏然站了起來,捻起手指撣了撣身上的灰,隨后三下五除二撕開了夜行衣露出里面的紫色衫裙,恢復了平時的一臉傲氣。
然而內心卻如貓抓,想著如何優(yōu)雅“落水不濕身”的脫身,她才不要狼狽得落荒而逃,表面功夫得裝到位。
“行禮?是啊我就是在行禮,在這天界里行禮是因為對這片天地的敬畏之心,對父神創(chuàng)造天庭的感激”。一句話將自己說得大義凜然。
“還有這果園閑雜人等不得入內,你擅自闖入,我定會向帝君稟明你的偷竊之罪”,諷我行禮,你做夢吧,你做夢你,……不對呀,我不知道他是誰呀,早知道就先問他是誰了,不氣不氣,來日方長呢我記著,我總會還的,哼。
司祿星君聽到面前這少女嘰嘰喳喳一串,聽得腦仁直突突,他只不過是每月按時到每個宮發(fā)晶石,怎么就莫名其妙安了個偷竊罪。給他定罪,他可不認。
司祿星君在上個月末早晨來果園給水園星君發(fā)晶石路過桃樹時,就聽到了窸窸窣窣像老鼠啃東西的聲音,但因為司祿星君向來是個不愛管閑事的性子,因為這天庭里饞果園內果子的神仙可是一大把,總有些膽大的躍躍欲試,所以干脆就沒理會。
其實他今日本也不想理會的,但是看到面前女子趴地上的姿勢和動作實在搞笑才沒忍住取笑了一番。
司祿星君本名為陸子衿,沒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那個子衿。
陸子衿走近憫酥,圍著這傲氣凌人的女孩轉了一圈,又看了一眼地上碎成破布的夜行衣。
“咳~咳,不知道是誰大白天穿著夜行衣呢,哦,不對不對”,陸子衿邊說還邊配合著搖著頭,“看這樣式是才醒呢原來從晚上就開始穿著了,比起大晚上穿著夜行衣的你還是大白天穿著常服的我你覺得帝君會認為誰是小偷?帝君最是明智公正,我們現(xiàn)在就去帝君那里吧”。
“你……我今日還有其他要事……”,憫酥當然不能和他一起去帝君面前,畢竟帝君最是了解她,這一去不是自己把自己給暴露了么。
活了五百年沒受到過這種憋屈,剛才本來想著既然以那樣的樣子被他人參觀了,得趕緊先嚇唬住對方自己趕緊溜,可不能讓人知道她大晚上偷偷溜出宮殿還在果園睡了一夜,但是萬萬沒想到的是,她今天失策了,真是出門沒看日子。
陸子衿見面前的女孩微微泛紅的臉,心里陡然生出隱隱愧疚之心。可他從出生起就是跟著母親一起受眾神擁戴的而他自己也很給母親爭氣,入學府聽課時每份課業(yè)都是頭籌,現(xiàn)在又是尊敬的財神星君,哪里又受過此等侮辱,竟被說成是小偷,這才嘴快還了回去,不過也怨他自己嘴賤,沒事干嘛去譏笑一從樹上摔下來還把屁股摔疼的女孩子。
說來也怪,陸子衿基本上與天庭所有女神仙的往來也都僅限于每個月的那一天,基本上兩句話可以說完的,絕對不說第三句。今天居然像著了魔一樣學會調侃女仙了,他自己也是嘆為觀止。
憫酥在腦海里思量了一百八十多種計策,決定還是先不要與眼前這個討厭的人計較,畢竟比起爭一口氣還是守住自己的秘密重要,現(xiàn)在趕緊回宮剛好還可以趕上今日早晨的桃子汁。
然后仰起頭就要走出果園,經過陸子衿身旁時,愣是瞥都沒瞥一眼。
陸子衿抬頭仔細瞧了一眼憫酥摔下來的那棵樹“哎,仙子等等~”陸子衿想喊住快要跨出果園的氣呼呼的包子臉仙子。
話鋒一轉,“你可是在等這樹結果?”
憫酥聽到這句話,腳步不自覺停了下來,因為被對方猜中了,自己荒謬得在果園睡了一個月,就是在等這新物種結果。
“這棵樹不會結果,天庭不適合種這種果樹,能讓桃子樹不死還結果已是奇跡,水園星君想來也只是抱著看自己這次從人間移植過來的果樹幾時死的心態(tài),玩耍而已,到卻被你聽了進去”
“你——騙人,桃樹都可以結果怎么橘子樹就結不了果了,還有我明明聽到水園星君說,這橘子樹結果比桃子還要好吃的”,憫酥絕不允許自己這么多天的堅持成了笑話。
“好好好,我不和你爭,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天界的土壤本就不適合種人間的果樹。這桃樹結果是因為水園星君在桃樹開花時渡了大量靈力才結的,更何況每年結的果少之又少,不過你要是想吃這橘樹果子,你自己想別的辦法就是”。
“我一定會讓人間的所有果樹和花草在天界熠熠生輝,并且無需靠靈力維持”,憫酥言之鑿鑿。
“好,大話誰都會說,我們不如打個賭就賭你剛剛說的,只不過賭約是一萬年只需種活一棵即可”,種活一棵新樹另行僻徑還有可能,但丁點不靠靈力就難了。陸子衿越來越覺得面前這個仙子有趣了,比起天宮里那些規(guī)規(guī)矩矩安安靜靜的的仙子來說要好玩的緊。
“好——”,憫酥確是自信滿滿。
“那你若是賭輸了該如何”
“我不會——輸”,憫酥咬緊牙關,一字一句說道。
“好好好,那我就說一下我贏了你該如何,若我贏了你就嫁給我”,陸子衿不滿意自己母親給自己定的娃娃親很久了,覺得帝君的女兒雖然尊貴但肯定繁文縟節(jié)太多了無生趣,本就是不愛拘束且隨性的性子。
就算不娶帝君之女母親也一樣給自己尋覓別的仙子,反正都只是相敬如賓的過日子,還不如娶個有趣可愛的回家。
若說這是自己心愛之人想必母親定會成人之美,不會再讓自己強娶帝君之女。
哪有這么多的情啊愛啊,不過都是相互依偎取暖然后生孩子繼承衣缽。
憫酥乍然“你——不要太過分”。
“你反正說你不會輸?shù)穆铮€約是什么也不重要的”。
“我還沒想好我贏了你該如何”。
陸子衿輕聲微笑,“沒事,隨時愿聽其詳”。
“好”憫酥大步流星出了果園大門。
……
憫酥回到自己宮內時,剛好錯過了今早的新鮮桃子汁。
其實在與那個討人厭的星君攀扯完之后,快步的跑回自己宮殿是趕得上今朝的桃子汁的,但是因為在半路上突然想起來,好像忘記問對方的名字了,然后便又匆匆地往果園趕回去,發(fā)現(xiàn)那個討人厭的星君已經不在那里了。
不過憫酥小仙君,是不會就此放棄而罷休掉賭約的。
關鍵是,憫酥本身就有滿足自己口腹之欲這個重任,人間之大還有太多的美味沒有品嘗過。
憫酥在一只腳踏進自己宮殿大門的那一刻,就隱隱感覺今日的序緣宮安靜的有些反常,因為平日里的序緣宮是整座天庭里最鬧騰的宮殿,序緣宮的仙子仙奴們從早到晚也是精力旺盛的緊,有什么樣的主就有什么的奴。事出反常必有妖,今日狀況很不對呀!
直到那兩座明晃晃得身影映入眼簾,憫酥才反應過來,搞了半天是這天庭最大的兩尊佛來了,沒錯就是帝君和帝后。
憫酥想假裝沒看到,慢慢向左偏移,準備去偏殿裝睡躲一躲,活像一只偷偷覓食的小貓。
“酥兒,又準備跑哪里去啊”,一聲寬宏有力的聲音響起。
憫酥頓時腦袋一炸,“完了還是被父君發(fā)現(xiàn)了,今天真是下下簽,倒霉透了”,在一秒鐘內調整好呼吸,嘴角向上一彎露出了完美無缺的笑容,轉身面向帝君。
“父君,我~只是去偏殿看看有沒有好吃的果子,去拿給父君母后”
“行了,進來正殿吧,我也不問你從哪回來,今日過來是有正事要說你聽”
憫酥內心咕噥“你們哪次來不是正事啊”
“嗯嗯好的,請父君母后說與兒臣聽呢”,仍舊是那副白玉無瑕的笑容。
帝君直接無視自己女兒只要一犯錯就慣用的標準假笑,用手指輕輕從果盤里捻出了一塊切好的桃子往帝后嘴里喂著。
“我和你母后決定將你送到宸緣閣去學習五百年,你這貪玩任性的性子也該收斂了,桌子上是宸淵學府的規(guī)令錄你好好背背,相信以你的天資背一本規(guī)令錄并不算難事”。然后手指扣在桌上的那本子上敲了敲。
噗~憫酥剛喝的一口茶還未吞咽就被這出乎意料的消息嚇噴了出來。
用袖子隨意擦了擦,趕緊坐到帝后身旁,頭輕靠在帝后肩上,手指輕輕搖著帝后的手臂嘗試用撒嬌為自己爭取不上學的機會,“母后可不可以不去啊,那種地方不是兒臣待的”。
“難道果園和蓮花池就是你該待的嗎?”
“啊~父君都知道了”憫酥將目光落到自己的貼身仙奴阿媛身上,目光由溫柔轉為凌厲。
“你不用看阿媛,我和你母后想知道點事,不至于要到你宮內來調查,不然你以為你每次能這么順利的進入果園和蓮花池啊,沒管你就是想著……唉~反正你也就一個月的時間讓你這么到處游野了,還有我和你母后想著,既然你這么喜歡果園和蓮花池,就干脆直接給你安排了個蓮池仙子的身份”,說完后帝君露出了一臉老狐貍笑望著憫酥。
憫酥一下從帝后身邊跳起來“合著~你們是先前就商量好了”
帝君微瞇著眼睛看著憫蘇,“嗯,沒錯”
帝后輕輕撫了撫憫酥的頭發(fā),“你父君可是用心良苦,你去了就知道了”。
“真的沒有轉寰的余地了嗎”,憫酥最后的倔強。
帝君毅然決然,“沒有了哦,就在后日了,還給你留了兩天的時間準備哦”。
憫酥欲哭無淚,內心深處,“我~還得感謝你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