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的氣氛略也些微變,三班幾個性格活躍的女生勾著胳膊在二班門口湊在一塊兒,竊竊私語,途中她們有無可無的往林嘉的方向看了好幾次,隨后視野落在陳澤深的位置上。
林嘉一開始懷疑老花眼了,后面帶著敵意的目光交匯融合,她們又飛快回頭。
毋庸置疑,百分之九十九就是為陳澤深背她遨游操場的事兒。
看就看唄,她又不會少塊肉。
劉教授布置的作業(yè)還差一大截沒完成呢,閑得蛋疼才去跟他們唇嘴交鋒。
咳,雖然她沒蛋。
離早讀還有十分鐘左右,塵瑤忽然從后面沖進來,一鼓作氣坐下陳澤深的位置。
“今個兒有急事?”林嘉眼皮微抬,鎮(zhèn)定自若的記單詞。
“你也太不重視了,怎么悠閑愜意?”塵瑤氣都沒喘均勻,雄赳赳氣昂昂的瞪著她。
“小帥哥,我很忙的,很快英文對話競賽還有期中考試,我物理還沒...
“陳澤深溫景懷李佳榮在廁所堵陸修被大肚腩主任逮住了,現(xiàn)在全部在孔子像面前面壁思過?!眽m瑤一口氣說完。
林嘉五雷轟頂,完全呆住。
“他們干嘛要堵陸修???”林嘉干澀的說,眼底浮起黑色的霧氣。
塵瑤揪著白襯衫衣領(lǐng)滿臉焦灼:“聽七班女生撈嗑,昨晚在小賣部起了紛爭,不知道誰跟陸修打了起來,后來回宿舍后又打了起來?!眽m瑤的表情變了又變,“陸修被打了很慘,聽說左手骨折了,最恐怖的就是校長就是陸修的爸爸,我感覺陳澤深他們完蛋了?!?p> 陳澤深等人把校長兒子堵在廁所修理一頓的事,傷勢嚴重,左手骨折以及多處磨破皮流血,救護車都趕來了,不到兩個小時,這件事就傳遍校園。
陸修是全短時間才從國外回來高考,出了這等事,校長必追究責任。
高二高一比較活躍的女生課間休息時間對這話題展開討論,八卦重建,對懷恨在心的男生幸災樂禍的損語比比皆是。
擠在寬敞走廊的女生交頭接耳,時不時朝孔子像面前瞧過去,三個高挺男生松松懶懶的站著,偶爾揣一腳。
一個綁著丸子頭的女生嘴碎:“溫景懷李佳榮也就算了,家里有礦填滿這個坑,陳澤深什么都沒有,自己也敢囂張放肆,這一次怎么死都不知道?!?p> “話不能這么說,人家有拳頭,被他揍過的人還少,這一次看他如何翻身吧?!背橹鵁煹哪猩爸S慶幸著。
“我看陸修一表人才的,怎么會得罪陳澤深,看那救護車,陸修被打到左手骨折,萬一留下后遺癥那不就可惜了?!?p> “你們憑什么就駕定是陳澤深打斷的呢,李佳榮粗獷雄渾,誰不知道會不會是他,妄下定論的人。”
林嘉心不在蔫的敷衍課程,放學后在政教處下方石凳石桌磨磨蹭蹭,時不時抬頭朝里面張望。
救護車離開了,陳澤深他們被拉進教務處,被校長義憤填膺的咆哮如雷。
按照校長寵兒子的情況,停學是必不可少,陸修病情嚴重的話,開除學籍也是迫在眉睫。
樓梯轉(zhuǎn)角處鏗鏘有力的高跟鞋聲音響起,婀娜多姿的身影進入眼簾,林藝微沒注意到林嘉,抱著一摞書沉穩(wěn)冷靜的進了教務處。
林嘉機靈一動,好歹陳澤深也是她虛無縹緲的遠房親戚,梁華文看在這層關(guān)系上,百分之百通知了林藝微。
校長無比器重林藝微,對她多多少少留幾分面子,名牌班主任有多搶手,隔壁三中的校長以重金聘請都難請。
后果可想而知,林嘉少不了一頓黃鱔粥,高級修養(yǎng)的林藝微是不動粗,但她能嚴格控制你的未來發(fā)展規(guī)劃。
就比如你是她創(chuàng)建的機器人,你只能走著她為你鋪的路,乖乖順服,成為她遺憾的夢想。
沒事,熬過高考這年。
林嘉松一口氣,去飯?zhí)么虬蒿垼叩叫≠u部的時候,看到扣著棒球帽的藍逸從里面出來。
林嘉楞怔幾秒,走過去:“藍逸,陳澤深有沒有受傷?”
“沒事,大佬爺們磕破點皮,皮糙肉厚的?!彼{逸橫眉冷眼,“剛好昨晚我有不在宿舍,否則早拖著板凳扣死他?!?p> 林嘉:“........”
男生解決方案的手段真暴力。
議論風發(fā)風卷殘云。
廣播站播放了打架事件,陳澤深等人被嚴厲斥責,行為惡劣影響校風校紀,停學一星期。
就是說,陳澤深要窩在地下室渾渾噩噩過一個星期。
溫景懷李佳榮拎包回家,積將面對劈頭蓋腦的爆揍。
下午五點,劉教授路上又遇堵,陸修身負重傷住院,失去資格參加比賽,被校長除名,目前正在積極篩選。
林嘉帶著耳機站在窗前發(fā)呆,直勾勾盯著籃球場和小賣部。
平時這個時候,總是能看著他和溫景懷幾個身影穿梭在籃球場,而昨天沒看見他,今天也沒看見他。
原來思念人是那么難受,每分每秒都在煎熬。
也不知道他在干嘛。
這幾天的林嘉下意識地朝籃球場廁所探望,尋找那抹身影,卻什么都沒有。
坐在教室上,盯著他的位置失神很久,她發(fā)給他的微信,他也不回復。
想去找他,又怕帶給他麻煩。
林嘉難受又心煩氣躁,有本事這輩子都不回,有本事拉黑她。
放學階段恰好是高峰時期,林嘉上完劉教授的課,校園凄凄涼涼的,天色有些暗了。
天氣開始降溫,大約是晚了些,寒氣凜冽。
林藝微打了幾個電話命令她回家吃飯,語氣不善。
上了公交,師傅見她還穿著整齊規(guī)矩的德育高中的校服,頭發(fā)束成馬尾,手抱摞封面英文的書。
不虧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接班人。
林藝微性子好強犟脾氣,在加上陳澤深這件事更是火上添油煽火。
飯桌上,林嘉規(guī)規(guī)矩矩的坐在椅子上,林藝微把飯菜塞進微波爐加熱的時候還隨便弄個荷包蛋。
幾分鐘后,撕開濕紙巾包裝,抽張漫不經(jīng)心的擦手。
林藝微勺碗羹湯放在她面前,還夾幾塊糖醋排骨伸到她碗里。
溫柔刀,刀刀割人性命。
平心而論,林藝微表面功夫著實令人心悸怔忡,忽然想唱情深意切的母女電視劇頻道,掐掐大腿內(nèi)側(cè)贅肉,擠出可憐巴巴的淚花。
偌大的客廳安靜無聲,半吊式的水晶燈光線黯沉壓抑,茶幾上擺放著大顆飽滿的草莓。
林女士是想狠狠干一架,打巴掌在給顆糖就哄哄嗎?
林嘉挺艱走險的夾起碗里的排骨啃了起來,這在刀尖上行走的日子真悲慘遭遇,暴風雨后前的寧靜祥和平安。
林藝微的表情全程高能預警,平靜冷漠的嚼著無味的飯菜。
其實她也不是沒有想過父母離婚的緣故,林藝微爭強好勝,不懂退讓包容,主見強烈,女強人的類型脾氣,在她的隱隱約約的記憶深處,父親是個沉悶維諾,性子內(nèi)斂,說直白一點就是死氣沉沉的書呆子。
八桿子打不到邊的人,任誰都料不到,陰差陽錯組成了家庭。
按理來說,林嘉對于父親真的沒什么特別的感情,林藝微隱瞞著關(guān)于父親的消息,覺得是她高傲人生中的污點,父親對他們兩兄妹堪稱一流的無視。
他們沒有打官司,和平離婚。
兩個孩子,男方冷眼相待,逃之夭夭。
他們的愛恨情仇蜿蜿蜒蜒,起起伏伏,結(jié)局一拍兩散,你走你的陽關(guān)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在離婚短短幾天,她的好父親迅速拎著行李箱出了國,異國他鄉(xiāng)。
林嘉只覺得衣冠楚楚的男人的品德教育并不是衣冠楚楚,披著羊皮的狼。
林藝微有錯,但是她比她們想象還要在意自己的伴侶,這件驚天動地的秘密還是林易錯口磕出的。
彼此情濃的時候,大學的林藝微全國物理競賽冠軍榮獲一萬人民幣,全部幫他還了高利貸,至于前因后果,石沉大海。
是是非非都成了以往的回憶。
“禾禾,不該發(fā)生的事情不必抱有期待,你的高考才是方向,其他的媽媽也不想多說,但是我比你還清楚。”
“不要讓我失望才好?!?p> 夜晚下起了淋淋瀝瀝的雨。
林嘉從夢境中驚醒,汗水澆灌著頭發(fā),林藝微的話在腦海揮之不去,如同夢魘般的吞噬腦細胞。
打開桌燈,從枕頭摸出手機,確認了沒有信息和來電提醒又心灰意冷放下。
他到底怎么了?
拉開窗簾看到街對面新開的星巴克,高樓林立,整個城市都透著一股濕漉漉、灰沉沉的繁華落幕。
林嘉沒什么表情的觀賞著雨幕,雨勢漸大,雷霆萬鈞仿佛能砸爛鵝卵石小徑的大雨,花園里枝繁葉茂的古桐樹折煞著腰。
——
拳王俱樂部
尖叫聲高潮噴涌而出,觀眾席遍不成海。
二樓貴賓室香檳酒精與煙味混雜的味道煙霧繚繞在空氣中,昂貴的黑色真皮沙發(fā)上坐著幾個矝貴的公子哥。
玩世不恭的紈绔子弟一手摟著曖昧的女伴,一手壓著賭注。
下方的擂臺熱血沸騰。
陳澤深輪廓鋒利,赤著上身坐在休息位,黑眸深邃平瀲。
負責人拿瓶礦泉水給他,看得出來是把硬骨頭,渾身上下散發(fā)著狠勁戾氣,重重拍下他的肩膀,“撐不住就棄權(quán)?!?p> 他剛起步的招牌就賭在陳澤深身上,上次連盤翻身,不過陳澤深傷得遍體鱗傷,這代價未免太大。
陳澤深淡淡睨一眼負責人,“贏了三萬?!?p> 負責人想都沒想,“沒錯,但是這次比上一次稍微強壯一點,力氣野蠻,你一個高中生,怕你吃不消?!?p> 陳澤深扭開瓶蓋,往喉嚨灌口水,漫不經(jīng)心的說:“沒破相就行了。”
“哎,你這個高中生怎么就這么拼命呢,上次你傷得不輕吧,命都沒了,就為了三萬塊?!必撠熑藝烂C的講解。
“速度,我今晚還要幫人紋身?!?p> “..........”
擂臺對決正式開始,主持人握著麥克風宣布了由陳澤深和新屆拳王荷柏的簡單互動,鄭重聲明規(guī)則程序的實施,最讓人沸騰的就是只要不把人打死,隨心所欲的揮霍拳擊。
貴賓室上的豪門公子哥幾乎把賭注的籌碼集中砸在荷柏身上,也有闊氣的站在陳澤深這邊,討個痛快嘛。
陳澤深上擂臺后,眾人的情緒波動攀上高峰高潮。
“這小伙子沒什么問題吧?”頭發(fā)打著石蠟光滑的老板注意到擂臺清秀的陳澤深和健子肉膨脹的荷柏,笑著跟負責人說。
負責人阿諛諂媚的討好:“那個小身板的少年叫陳澤深,上一次跟大塊頭杜虎拳擊過,誰知道杜虎輸?shù)煤翢o顏面?!?p> “聽說還是高中生,居然有這等魄氣,實在是難得。”老板摸著下巴,略略贊賞。
負責人眼底流露出興奮喜悅的光芒:“可不是,這小子畜藏著能量不容小覷?!?p> 擂臺上,肌肉膨脹扎實恐怖得要把背心撐裂的荷伯笑得狂野,胸膛紋著兇神惡煞的黑豹,伸伸粗獷的胳膊,譏諷的笑道:“小朋友,還沒斷奶吧就敢來玩命,等一下哥哥留口氣給你爬進醫(yī)院?!?p> 赤裸裸的貶低嘲諷。
陳澤深眼神鋒銳,揮著拳頭砸向荷伯的鼻梁根,攻勢兇猛狠戾,荷伯常年擊拳,力氣更是毫無保留。
荷柏的拳法準重穩(wěn),專挑人體最痛最麻痹的位置進功,陳澤深再怎么著男性發(fā)育都不夠成熟。
比起荷伯的矯健發(fā)達肌肉,胸腹部結(jié)結(jié)實實挨了幾個重拳頭,喉嚨溢出絲絲縷縷的血腥味,陳澤深碎了碎血唾液,疼痛刺激著他的神經(jīng)末梢。
時間推進,陳澤深力氣衰竭,有些招架不住荷伯的攻勢凌厲,被荷柏長腿掃摔在地上,猩紅的血從嘴角流出,天花板上的燈光搖晃刺激著眼睛。
“我知道你對林嘉有著不同的感情,但是林嘉的未來不能是你,你這么聰明,我的話你應該清楚,我必須要栽培林嘉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女人,沒錯,你成績很好,但是你不能耽誤她。”林藝微說得一個字一個字如同刀子般鋒利捅進心中,刀刀刮著,血淋淋的痕跡觸目驚心。
但是他從未想過放棄。
陳澤深踉踉蹌蹌的站著修長的身軀,手指抹掉嘴角的血跡。
全場觀眾熱烈鼓掌,心都揪著到嗓子,有些控制不住的尖叫起來,幾個挺他的人撕心裂肺的吼著他的名字。
陳澤深喘著粗氣,拼盡全力的甩一拳給荷伯的下頦,荷柏被打得措手不及,意識恍恍惚惚,陳澤深占滿血痕的手抓著他的頭發(fā)往地上拼了命砸。
荷柏暈暈沉沉的沒了動作,精疲力竭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主持人上前叫數(shù),荷柏被KO。
拳王俱樂部規(guī)定人不死,一切照舊。
陳澤深渾渾噩噩的跨下擂臺,周圍起伏不迭的尖叫聲震耳欲聾。
負責人一臉驚訝又欣慰的看著他走出俱樂部。
陳澤深走在夜晚的杉樹街道上,視野模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人群紛紛測目。
少年發(fā)絲濕透,雋俊的臉淡淡血液。
身上黑色短袖遮蓋了痕跡,無人察覺。